第33章 做笔买卖（一）

翌日。

何雨柱抽空给前堂伙计们挨个散烟，一起坐在后面台阶上吹闲牛，将话题引到那些前清遗老。

果然他们门儿清。

谁家住哪个王府大院，院子卖了多少，就剩下小偏间，谁家穷得揭不开锅，又拉不下脸出来干短工，云云。

可以说，但凡有点脸面的，没有前堂伙计们不知道的。

他暗暗记下哪家门牌，熬到下班的点，迅速往家赶，以后都要趁未睡觉的当儿去谈生意。

刚进家门口，秦淮茹一脸的喜色。

娄家应来人了，条件谈得还不错。

他假装不知道，只顾去画布上取东西。

“今天有喜事。”秦淮茹没办法再独享幸福时刻。

“贾张氏给你道歉了？”

“她算个什么，她道歉，老娘还不爱听哩。”秦淮茹一撇嘴，“你猜，今天谁来了？”

“谁？”他假装不知，回头看着秦淮茹，实则心里暗笑。

“我秦家的妈。”

现在才找来，晚不晚一点呀。

何雨柱有点失望，一方面自己猜错了，这不对呀，秦家妈来了，对秦淮茹来说，并不是喜事，应是坏事才对，肯定是拉她回乡下。

“秦家妈同意我留在城里，但是每个月要给家里十块钱。”

卧槽，这是要卖女儿的节奏，比嫁给贾东旭还要损。

秦淮茹喜滋滋地说，“你可不知道，秦家妈骂人的水平，可以说前中后院都要算一绝，把贾张氏骂得快嗝屁了。”

哈哈。原来是这。

倒也是一桩美事，能收拾贾张氏的人不多。

若是秦家妈隔三岔五能来院子和贾张氏斗斗法，估计贾张氏也活不到80年代末。

算起来她还有差不多西十年的阳寿。

应了那句老话，坏人万万年。

咒人死也会损德，看到贾张氏的大胖脸，他无数次都在腹诽：都说人在做天在看，天到底看没看？

他嘴上不说，嘴角的笑意表达了自己的立场，这一次站秦淮茹娘家。

“你秦家妈可以常来。”

反正负担得起来，个把月来住两天，收拾一下贾张氏，最好再与许家来一个思想大碰撞，就更加有趣。

秦淮茹绘声绘色地描述着秦家妈的乡下土话，以前贾张氏的烂话碾压院里人，现在秦家妈来了一番降维打击，无论从哪个角度都优胜于贾张氏。

话锋一转，秦淮茹喜上眉梢，“还有一件大喜事。”

必定与娄家有关。

他假装不知，一边收拾东西，一边回头看着秦淮茹，“还能有啥？天上掉金元宝砸你头上了？”

话说回来，秦淮茹能画实物，但就是画不出金元福和古董，要说古董必须有年代感还说得过去，金元宝压根就没有时间要求，秦淮茹和何雨柱探讨好几回，就算调出的颜色达不到24K，也能是个18K，结果一块还不纯正的黄铜。

毕竟不是专业选手，只是兴趣爱好。

秦淮茹每画一块金元宝就备受打击，早知有这神通，还读什么外国语，肯定学美术。

何雨柱还多次安慰她：

——你想想，你要是没学外语，能遇到富二代吗？

——遇不到富二代，你还能打离婚官司吗？

——打不成离婚官司，你能追我遇车祸吗？

“赶紧我还要感谢你！”秦准茹气得横眉竖眼，他赶紧闭嘴。

女人要靠哄。

哄女人绝对是技术活。

“啥事呢？”他装作好奇的样子。

“娄半城来了。亲自给我赔礼道歉。”秦淮茹仰着头，好得意的表情，“请我不要和家庭妇女计较，还说娥子很想我，这一段时间闹脾气。”

她把“请我”两个字咬得特别重。

娄半城？

“不是谭雅丽？”

“谭雅丽开的我，她怎么好意思亲自来找我，这也是娄半城说的，要我给谭雅丽一个台阶。”

不妙。

绝对不妙。

他看着秦淮茹，昏黄的灯光像给她披了一层朦胧的轻纱，越发曼妙不可言。

老头子色心挺重的。

此时秦淮茹得意洋洋，可不能坏了她的好兴致，于是，委婉地提醒她，“我觉得……”

“我不要你觉得，我要我觉得。”秦淮茹知道他说的话不一定如自己的意，及时打断他，气鼓鼓地扔下画笔，靠墙坐着，脸贴在冰凉的窗户玻璃上。

“我的意思是，女人都是小心眼，我说的不是你，你是难得的大心眼，我怕谭雅丽有想法，到时给你难堪。”

“我又不是去和他们家过日子，拿到车就一拍两散。”

说得容易，司机哪肯放手呢。

“这事，从长计议，我得去碰碰运气。”他收拾了猪脚和五花肉，装在一个篮子里，提着就往外走。

满清遗老们住得不远，都在胡同巷子里，没多久，他就到了往昔的王府大院。

落败的子孙们再也不能独占几进院，只留了小偏院，他穿过好几道垂花门，到以前仆人住的后罩房找到驸马爷。

都叫他附马爷，也不知道是绰号还是真的当过附马爷。

撩起又厚又脏的蓝布帘子，灯光比他家还要暗，一眼就扫清房间乱七八糟，堆满了旧家具，应是卖了大院，东西都挪到这两间房了。

他心中一喜，这年头派不上用场的老家具，以后都是香饽饽。

床上躺着一位老人家，病恹恹的，有气无力地问，“找谁呀？”

“我找附马爷。”

“死啦。”病女人没好气地说。

生人说成死，这得多大的仇恨。

何雨柱讪讪地站在门口，黄花梨木的床头柜上有一个破了沿的碗，碗里有半块干巴巴的馒头，灰不拉叽的，不知掺了什么面面。

“您还没有吃饭吧？”

“都要死的人了，吃了也是浪费。”病女人呆呆地看着天花。

他掀开篮子，取出一个苹果，走到女人床跟前，“您先吃个苹果顶一顶，我给您弄点吃的。”

女人也是开过眼的，拿着水灵灵的苹果，一滴眼泪从布满皱纹的眼角滑下来，“苹果，苹果。”

想必，能用得上黄花梨家具的人，这些水果曾经对她来说，都不是事，现在却难得一见。

这就是三十年活东，三十年活西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