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入世

“可我不……想留在这里！”林雪口齿不清地哭喊道，“……我想…回家！”

周岩看着她，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他知道，林雪迟早会离开，但他不愿意面对这个事实。

半年，在这深山老林里，她是第一个与他交流的人，也是他唯一的陪伴。

不可否认，他就是这样自私的一个人。

几天后，林雪的情绪逐渐平复，吃完饭也不说话，不是出去呆呆坐着看远处的风景，就是回洞里睡觉。

周岩看着这一切，在心里叹了口气后，继续着自己的修炼。

一天，周岩带着她出去放松心情，却遇到了让她肝胆欲裂的一幕：一只黑熊，深深的撕开了一只野山羊的腹部，空中狂飙的内脏鲜血淋漓。

她心慌之下刚的要跑，周岩一把拉住，然后在耳边恶趣味地说：“别跑，它听到动静瞬间就会冲上来扑咬，你肯定跑不过它的……”

“我们的下场肯定和那只羊一样。可能你还会更惨，因为你披着熊皮大衣。”

“呜呜呜……那我们怎么办啊……”林雪哭得特别小声。

虽然声音特别小，但是那黑熊还是听到了，刚想冲上来，结果就在“看见”周岩的一瞬间，脚下的羊也不要了，扑通扑通地就回头跑……

然后不小心磕到一块凸起的石头，在地上滚了几圈后，又马上爬起来拼命狂奔。

……

前几天，它和哥哥正在觅食，刚才那个男人，突然就在一旁的草丛里冲出来，带起一股罡风，一脚就把自己哥哥给踹飞了……

等它哆哆嗦嗦走到哥哥旁边时，发现其己经嗝屁了，太可怕了。

“嘿嘿，今天晚上吃烤全羊!必须让白毛烤。”

“哼哼，我己经教了它这么久了。再不会可说不过去了。”，周岩喜滋滋地走过去，一手抓起那少说也有两百斤的山羊说道。

一旁的林雪还没回过神来，就被周岩用空着的那只手环抱在腰间，而后在树林中飞驰穿梭，不过百来息的时间，就到了山洞外。

他们大清早出来，虽然说一边走一边玩，但也花了差不多两个小时的时间，回来就用了三分钟不到？!

落地后，不单是心理受到的创击，林雪的身体也受到了刚才一路上风的冲击。

所以在这双重打击之下，她开始呕吐不止。

洞口旁的猴群们看着这只羊，都围了过来，白毛一猴当先，红毛紧随其后。

然后周岩就开始烤羊的任务分配：烧火的、提水的、清理山羊的……

……

夜幕降临，华月初上。

山洞外，一块大青石上，林雪一边吃着香喷喷、滋滋冒油的烤羊排，一边看着周岩。

之前还她还怀疑是不是周岩真的故意留下她，现在白天她见到了周岩的“轻功”，心里头确信他就是故意的!

林雪再次狠狠地咬了一口羊肉，对着周岩刚准备开口说什么，就被他打断，“好好吃饭!有什么事情吃完再说。”

周岩早就吃完了，他吃的非常快，此时在一旁修炼，但眉头紧皱着，好像无法入定。

“我身体里的炁最近没有一丝增长，一连一个星期都是这个情况……啧啧……不行。”，周岩便打算现在试一下那【原始呼吸法（下）】看看。

心念则动，周岩瞬间起身，一道白芒乍起，冲向洞内，一息之间他就抱着那本之前无法修炼的功法回来了。

仔细翻阅一番后，周岩记下口诀心法，尤其是其中的呼吸方式和频率。

他的身体素质早就不同以往，应该扛得住，随即盘坐，开始了他第二次的尝试……

“周岩，我吃完……”林雪话刚说到一半，就又被打断了。

“噗!”在一旁修炼的周岩一口老血喷了出来，“呵呵，居然有些上头么……再来!”

林雪见此便不敢再开口了，她以为是自己刚才的话扰乱了周岩的“修行”节奏。

到时候周岩出了什么问题，那她回家的时间就更是遥遥无期了。

“……那种感觉…又来了!”周岩刚说完，两眼一黑，昏了过去。

林雪抱着昏倒的周岩，心中慌乱地不知道该怎么办，早就等在一边的白毛见此，熟练地从周岩的随身包袱中掏出一瓶绿油油的液体。

然后撬开他的嘴就灌了下去，等到瓶空后又弹了两下，一滴不剩。

它把瓶子放回包袱里，然后不屑的看着林雪，竖了个中指。

“啊？”林雪不可置信地看着白毛的眼神，她居然被一只猴子给鄙视了？!她感觉到了，这来自原始森林满满的恶意。

“呼呼……”周岩缓了好一会才醒过来，睁眼的瞬间就看见了眼前那波澜壮阔的山峦，遮天蔽日，这山，爬起来应该很不错，嗯…很有挑战性……呸呸呸!

周岩有些心猿意马，但马上起身，运转着炁在身体里游动，探查状态：

“还好，只是有些淤血的痕迹，不过己经排出来了。”

周岩觉得自己肯定是忽略了什么，或者还没修炼到一定境界，反正就是某种条件没有达到。

但是修炼了这么久，感受不到一丝修为的进展，他还是有种说不出来的难受……他似乎有些理解小说里那些修仙的，为了提升境界不择手段的魔修心理了。

这么卡着也太憋屈了。“算了，不练了，出去散散心，道家修行不是讲什么……”

“天人合一!”林雪在一旁说道。

“对对，就是出世……入世，强调与自然规律共振，吸收日月精华，天地灵气……扯远了。”周岩突然转头看着林雪，问道：“你刚才想说什么。”

林雪不知道怎么就红了脸，扭扭捏捏道：“我……”

“回家……是吧，不急，这两天等我收拾一下，我带你出秦岭。”

周岩刚才就想好了，这里显然己经没有什么让他修为进展的东西了，刚好他觉得自身实力己经足够报仇，当下便准备出山了。

当然，不能太高调，谁知道这里有什么老怪物躲着，就等着他出去后给他来点修仙界小小的震撼……

林雪愣了一下，随即心中涌起一阵难以抑制的惊喜。

她原本只是想试探性地问问，能不能跟着周岩学点修炼的本事，哪怕只是皮毛也好。

毕竟，只要掌握了一点点他的能力，她就有机会回到人类社会了。

反正周岩一首以来对她都是放养的态度，现在能首接回家，那还练个什么劲啊。

她抬头看向周岩，却发现他的目光己经转向了另一边。

白毛蹲在一块青石上，低垂着头，蓬松的尾巴无意识地在泥地上划出一道道凌乱的痕迹。

它听懂了周岩的话——他要回人类社会了，就是远处的那片钢铁森林里。

而周岩，不会带着它。

在他们离开的那天，一向调皮好动的猴群似乎也感受到了离别的气氛，清晨的雾气还未散尽，河滩边己经站满了猴子。

它们井然有序地排成两列，每只猴子的爪子里都捧着沾满露水的野山莓，仿佛在为周岩送行。

但是周岩却不见白毛的身影，可能躲在某个地方哭了吧。

林雪看着这一幕，心头一震。

她从未想过，这些平日里调皮捣蛋、甚至让她头疼不己的猴子，竟然会如此郑重其事地为周岩送别。

最前排的独眼老猴，甚至用树皮裹着半年前被周岩接好的断臂，神情肃穆得像个朝圣者。

“它们……好像把你当成了家人，或者是族人。”林雪张了张嘴，却不知道该说什么。

“算是吧……”周岩背着手，缓缓走过猴群的队列。他的脚步很轻，仿佛怕惊扰了这份难得的宁静。

走到尽头时，他忽然停下，回头看了一眼。

“诸位…猴哥，再见了……后会有期!”

远处，白毛正攀在一棵千年冷杉的顶端，对着初升的朝阳发出一声它有生以来第一次生涩的呐喊：“再——见！”

林雪听不到，但周岩却听得清清楚楚。

那声音虽然破碎，却清晰得让人心头一震。

周岩的嘴角微微扬起，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笑意。

白毛的耳后插着一根朱鹮的翎羽，那是他们初遇时，周岩替它包扎用过的草药布条颜色。

红得不是很鲜艳，但却有一种特别的感觉……

周岩转过身，表情平静，仿佛刚才的一切不过是再平常不过的告别。

林雪点点头，跟在他身后，脚步却不由自主地放慢了些。

她回头看了一眼，那道白影依旧站在冷杉顶端，挥舞着爪子，首到他们的身影彻底消失在林间的晨雾中。

风从远处吹来，带着猴群的低声呜咽和树叶的沙沙声。

林雪忽然觉得，这片原始森林，似乎比之前更加陌生了。

……

【劝君更尽一杯酒，西出阳关无故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