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献艺重阳

明察领了皇后的命，转告各宫嫔妃，可在重阳家宴时献艺，讨太后的欢心。几日间过去便是九九重阳。

皇帝皇后嘉奖明察办宴会十分妥帖，且明察入了广储司后十分尽心，成果显著。即便娴妃和皇上闹了脾气，秦立也不敢像过去那样克扣延禧宫，也不敢随意更换其他宫里的规制了。

“皇上，明察的好处，可不仅仅是料理公务。明察自入宫以来，为臣妾调理身体，臣妾如今己遇喜一个月了。”

“哈？！皇后有喜了？”

“啊？是真的吗？！”

皇帝和太后反应激烈，表情从不可置信转为大喜只是一瞬。皇帝连忙走到皇后身边，拉起她的手道，“瑯嬅，你说的可是真的？”

皇帝甚少在大庭广众之下称呼她的本名，皇后心下一暖，望向太后和皇上回道，“千真万确。己是让齐太医诊过脉了。贵妃的身子也是日渐好转，这也都是明察格格悉心调理的缘故。明察格格还教了臣妾和贵妃一套强身健体的功法，日日做个两三遍，有舒筋活血，调理气息之功效。臣妾觉得很好，想在宫中推广开来。”

此刻听闻皇后有孕，皇帝大喜。

“好，皇后觉得好就好。明察办事尽心，不仅料理公务有一套，还精通医术。朕的皇后再次遇喜，晞月也是瞧着越来越好，朕一定要好好封赏明察。明察，你可有什么想要的？”

得了皇上的亲口询问，明察不知如何回答。她规矩地在皇后身边行礼回道，“皇上，臣女入宫侍奉皇后娘娘乃是天赐的缘分，不敢居功。”

皇后将明察拉起道，笑着道，“皇上，明察格格自己不求，臣妾便想替格格讨皇上的一个恩典。明察是先帝亲封的多罗格格，如今臣妾想求皇上封赏明察为和硕格格。不知皇上是否应允呢？”

皇帝点头应声道，“这和硕格格是皇后所求，朕自然应允。前儿个明察在养心殿与朕打赌，上午到广储司点卯、下午在皇后身边侍奉，三月内必肃清内务府广储司账务。朕不信，许诺若是她做到了，就赐入朝为官。这才一个月就，账本就己经送到养心殿了。

“明察，你办的很好。确如先帝所言，有辅佐朕文治武功之才。和硕格格乃太子之女品级，同前朝郡主。明察，你当得起。但至于入朝为官，现下皇后己是遇喜，朕便请你再宫中多留些时日，同太医一起为皇后安胎，你可愿意？”

明察本就没什么想法。知道皇后有喜的那一刻，她就确定自己在嫡子降生前也是不可能离开皇后身边了。不管是为了皇后，还是为了大师姐，明察也会尽心保住皇后的嫡子。

明察盈盈一拜，道，“臣女愿意。”

“既然皇后己为你求了和硕格格，且是因为你侍奉尽心，皇后再度遇喜，朕心甚悦。皇后身子薄弱，遇喜后不能劳累，你便还是挂名广储司的副总管，一月查一次账便可。另外，朕赐你协理六宫之权，有对贵妃以下嫔妃，见嫔妃大一级的特权。由皇后和太后教导。朕可是将你当成了派往后宫的钦差大臣了，你可不能丢朕的颜面。”

“是，多谢皇上，臣女定不负皇上期望。”

皇帝很满意明察的规矩，望向皇后道，“皇后遇喜乃是大喜之事，长春宫上下各赏三个月的月例。”

皇后遇喜，明察得封和硕格格，得赐协理六宫之权，在座嫔妃都听呆了。

如懿和海兰瞪大了眼睛不理解，金玉妍更是气愤，她知道皇后蠢笨，背后必是有高人指点。这些时日每每去请安，都是魏嬿婉那个小贱人来给她吃闭门羹，金玉妍料定皇后是故意的，便想着去巴结苏绿筠，谁知苏绿筠也不待见她了，她无奈只能去和如懿唠嗑。

和海兰她还能说上两句，和如懿……

金玉妍从不以良善可亲自居，但她自觉和如懿坐在一处，只觉得浑身不对劲儿，如懿从不摘下的意犹未尽的笑容，意味深长的等着她的眼神，只叫她心里发毛。

高晞月不在席位，知道了也只会高兴，毕竟皇后帮她讨来了西阿哥。

而皇帝心里想的，是明察不是嫔妃才能更好的平衡，不会偏听偏信偏私偏心。

“如今己是入秋，这桃夭之歌舞便显得不合时宜了。朕与皇后新得了明察格格，听闻皇额娘也得了明争格格，只是这明三格格入宫至今未向朕行礼请安，倒显得有些不懂规矩了。不知是没有机会，还是故意避着朕呢。”

皇上带着意有所指的目光，望向太后身边。今日太后身边陪侍是佩儿姑姑，还有许久不曾进宫的恒媞妹妹，根本不见新人影子。

皇帝思量不出太后的意思，本来听闻两位明氏格格进宫是太后为了给他塞人，结果，明察成了皇后的福星，明争日日陪伴在太后身边，听说还与贵妃交好……竟无一人在意他这个皇帝的心意。

皇帝觉得心里不舒坦，更是因为不明白太后是何意，于是在重阳家宴上提了这么一嘴，想看太后到底存了什么心思。

太后抿嘴一笑，道，“今日恒媞难得进宫陪伴哀家，哀家就许了意欢忙自个儿的事儿去。这丫头同她姐姐一样，是个有主意的。皇帝且瞧瞧吧。”

太后言罢，示意佩儿，随后佩儿拍了拍手，一抱着长琴的少女，身着翠蓝宫装，款款走入，请安道，“臣女纳兰明争，恭请太后、皇上、皇后娘娘圣安。臣女进宫陪侍太后许久，不曾有机会向皇上请安，是臣女的不是。今日特备了一个节目，望能博皇上和皇后娘娘一笑，恭贺太后重阳之喜，恭贺皇上与皇后娘娘遇喜。”

“意欢格格很会说话。不怪太后喜欢你，本宫也喜欢你。待你献艺完，本宫重重有赏。”皇后瞧着皇上的模样，心下了然皇上的矛盾，于是出言化解。

随后，意欢铺琴，颂了一首《将进酒》，辅以琴声。

金玉妍只当意欢是要靠诵诗争得圣宠，十分瞧不起。她那北琴，玉氏舞蹈都是脚跳肿了，手指头弹破了才学来的技艺，背书有什么稀奇的，难不成嘴皮子磨破？女儿家又不能考状元，背书有什么用？而怎么大清满军旗出身高贵的格格，都学了一股子汉家诗书？

就像那娴妃，传说贵妃罚抄她抄一百遍经，足足百万字，传说娴妃捻着毛笔，簪花小楷一晚上就抄完了，不知这流言是真是假。抱着个琴，她还以为这个明三格格有什么过人的琴艺，不想也只是弹了几个音，配着一首老掉牙的诗，念出来罢了。

皇帝思量不准是不是太后又要给他塞人了，但若是这明三格格，他倒也不拒绝。

待意欢念到最后一句，停了琴声，他探究着看向殿下立着的意欢问道，“朕记得纳兰永寿与思柏夫人的三女名唤纳兰明争，为何太后和皇后称你为意欢？”

“回皇上，明争乃是阿玛对臣女的期许，朱赫是额娘的祝福，意欢是臣女自己的愿望。臣女希望自己能够如太白先生诗中云，‘人生得意须尽欢，莫使金樽空对月。’”

“永寿和思柏夫人教女有方。你和你姐姐明察比起来毫不逊色。太后喜欢你陪着，便是你的好处。先帝许了你们纳兰明氏五女的婚配自由，人生得意需尽欢，朕也不愿你得金樽空对孤月。你可愿意入宫，长久陪伴在朕的身边？”

皇上此言一出，在座宫妃皆吸了口凉气。她们本以为貌美绝伦的明察格格将要入宫，结果明察成了内务府广储司的副总管，如今更是皇上和皇后身边的红人，刚刚被赐予了协理六宫之权。

众人以为皇上连明察格格都能不做肖想，对意欢格格定是不会感兴趣。谁曾想皇帝竟对意欢格格起了心思。

金玉妍失了儿子得抚养权，没得到进封，心中对皇后和贵妃恨之入骨。只是她每每去长春宫和咸福宫请安，总也是被推三阻西。于是金玉妍不得不开启第二个计划，再获圣宠，再得皇子。

明察没有入宫，她不知对她来说是好是坏，但此时这个意欢格格对她来说是莫大的威胁。她绝对不能让一位容貌不输于她的女人在此时入宫。

于是，金玉妍阴阳怪气地道，“这叶赫那拉氏，曾为我大清太祖努尔哈赤所灭，这叶赫那拉的首领金台吉死前悲愤不己，曾立下誓言，即便叶赫那拉只剩下一个女子，也要灭了爱新觉罗呢。”

“嘉贵人看来还是没有学会管理自己的舌头。皇后，看来这规矩，还得继续教。”太后不喜的声音传来，只震得金玉妍心里发慌。她不知自己说错了什么。

皇后深吸一口气道，“嘉贵人，你远道而来，的确规矩有些不周到。本宫会再着人教你规矩的。太祖名讳，我等后辈不可随意称呼。”

“是。嫔妾失言，还请太后皇后宽恕。”金玉妍立刻起身行礼，表现出一副战战兢兢的模样。

陪侍皇后身侧的明察忽略了金玉妍，刻意想要让她多蹲一会儿，便出言道，“太后娘娘，皇上，皇后娘娘，其实臣女同小妹意欢还有一节目，想要献给太后娘娘和皇上皇后。”

皇帝望向皇后笑了笑，随后对明察说道，“去吧。朕便看看你这位一个月肃清广储司账务的明副总管，还有些什么能耐。”

当日，明察一听闻白蕊姬去了咸福宫，还有前去请安的意欢三人月下抚琴吟诗，立刻说动了皇后下令，又赶去咸福宫说动了高晞月和白蕊姬齐上阵，带去了会弹古筝的庆常在。

如此，这一曲春江花月夜，便是意欢抚琴，明察吹笛；高晞月的琵琶，白蕊姬的月琴，再配上陆沐萍的筝。

第二日，皇后便着明察传告各宫，让其余各宫嫔妃若是愿意，便不拘着是独自表演还是搭伴儿，亦或是各宫有什么能人儿，此时表现表现得了太后的赏儿才好。

金玉妍得了消息十分瞧不起，根本不屑于准备。

她的活计可都是为皇上准备的，讨好皇上才能让她的王爷过得好，而讨好太后除了给皇上添堵也没什么劲儿，弄得她跟唱曲儿卖艺的一般。她可做不出来这副腔调。

随后，由宫人送上乐器，高晞月、白蕊姬、陆沐萍依次举着团扇出场，到了乐器跟前才放下扇子，让皇帝倍感惊喜。

再是合奏一曲春江花月夜，彰显后宫和睦，君民同乐。

太后十分高兴也有些许哀伤，忆起端皇贵妃的琵琶，眉姐姐的琴声、又忆起被冤枉的瑛贵人一曲高山流水，更有那永不得再见之人为她解围的悠扬笛声。

除了这些，留在回忆里的便是那再也寻不回的翩若惊鸿、宛若游龙之舞，也再无那昆山玉碎、芙蓉泣露的歌声与那婉转活泼的月琴曲调相和了。

自当了太后，她从未如此刻一般感到自己还活着。

皇后第一个回过神来，鼓掌道，“好！本宫竟不知后宫姐妹们都有如此多的才艺。倒是本宫从前疏忽了，应该在宫中多办一些这样的诗会花会。”

“皇后何出此言，哀家听闻这曲春江花月夜原是皇后许可了的，许宫中嫔妃各自去想心思，讨哀家的欢心。皇后有心了。这一曲春江花月夜，道的是前朝后宫一心，君臣之乐，后宫和睦。是你这个皇后得力的缘故。”

太后举起酒杯，朝皇后示意。皇后连忙起身，心中欢喜，回敬道，“皇额娘称赞，儿臣愧不敢当。这主意原是贵妃与玫贵人还有意欢格格聚在一起，明察想到了这么个主意，来讨太后的欢心。臣妾不过是随她去罢了。臣妾谢皇额娘对各位姐妹的称赞，臣妾以桂花酿代酒，敬皇额娘。”

“好啦，皇后你快坐下。如今你怀着哀家的皇孙，是最娇贵的人儿啦。”

苏绿筠瞅着皇后刚刚落座，便起身恭贺道，“是啊，皇后娘娘再度遇喜，真是上天眷顾！嫔妾瞧着贵妃娘娘、玫贵人、庆常在还有两位格格的一曲甚是羡慕，只是臣妾没什么技艺，只能敬太后，皇上和皇后娘娘一杯，祝太后福寿安康，祝皇上和皇后喜得嫡子！”

瞧着同从前判若两人的苏绿筠，如懿不由得瞪大了眼睛，红唇微张，似是感叹。

金玉妍瞅准了如懿的失落与不可置信，便故意道，“娴妃娘娘似乎感触颇深呢。”

如懿只当金玉妍是真心发问，便露出一个淡然的微笑道，“是啊。墙头马上遥相顾，一见知君即断肠。昔年臣妾与皇上就是在这儿一同看的《墙头马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