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你听说了么？

“娘！你可知我方才瞧见啥事儿了？”

一粗衣男子满面喜色，大老远跑回自家小院门前，还未进家门便忍不住大声喊着。

“你不是要出城去？怎地还又折了回来？”银丝老妇横了一眼自家儿子，“还有，别瞎嚷嚷？当心吓着你郎君！”

恰巧从屋内走出一小郎君。

小郎君笑笑，也不介怀，“无妨，娘，且让夫君说说，何事这般欣喜。”

男子顾不得其他，大步上前激动地说出自己所见。

“钱有道那个混账死了！就在南城门上挂着呢！”

“你们可不知，他是身上啥都没穿着被挂在那处的！”

“脸上，腿上，手上，到处都是被人教训过的痕迹！”

“他那作恶的~根~~~~，真是大快人心！”

银丝老妇指着儿子教训，“你那嘴上把着些！当着你郎君的面说些啥？你……”

小郎君却一怔之后却道，“娘，我想去城南瞧瞧。”

这声音带着些暗抖。

“那畜牲有啥好瞧的？”

小郎君垂首咬牙，“我、我想……去替阿雨瞧瞧这畜牲的下场。”

阿雨是他的好友。

可惜嫁错了人。

新婚没多久便被钱有道看上。

那夫家贪财，因一些银钱便任由阿雨被钱有道带走。

他没见过阿雨最后是何模样。

阿雨的夫家只瞧了一眼便将人埋了。

他后来听人说过，很惨。

从那钱有道手中出来的人，就没有落着好的。

早起的不少百姓都瞧见了这事。

许多从前受过迫害的都奔走相告。

只不过很多匆匆赶到城南的人却并未见到钱有道。

被一根长杆悬挂于城门之上的钱有道挂的位置很别扭。

换班的兵士想了些法子才终于将其弄下来。

人是如何挂上去的，何时挂上去的，他们百思不得其解。

也因这一会儿的耽搁，让不少早起的百姓瞧见。

人是被弄下去了。

人传人之下，此事却在景城传疯了。

茶馆酒肆，街头巷尾都是这事。

这也是孟书逸能听到的原因。

今日的景城就成了这样一副画面。

多数人一见面便是笑嘻嘻地问对方：你听说了么？

日上三竿，午时未至。

背负一黑布包裹长盒的男子途径景城。

闻听此事不由大感兴趣。

晨起时见到城门前场面的人中有个常年鼓捣字画的。

回家后闲暇便将瞧见的景象画了出来，画完对自己的这幅作品极为满意，对恶人终得报应甚是暗爽。

于是便将那张画往摊位前一挂，不少人闻讯想一睹当时未曾瞧见的画面。

纷纷而至。

作画人摊前的生意竟因此好到不行。

背负长盒的男子路过画摊。

“诶呦？这是真的吗？这一身肉的色也不对啊，可是自行乱画了？”

“这摊主没乱画，我可是亲眼瞧见的，就是这色！”

有人刚来，新奇道，“呦，这不是钱爷么？这是得罪哪位了，怎地还给挂墙上了？”

“管他是得罪了哪位，反正死得好啊！也不知是哪位仁义的侠士将这祸害除了！”

“就是！自从他来了，景城让弄得乌烟瘴气，偏生还不得说他！”

“也该是他倒霉，惹到不该惹的，自食恶果了吧！”

男子在那画上扫过，又听了几句百姓间的畅快话便离开了。

看那画中人的情况，一般的催情药可达不到那般效果。

便是烈阳，也须得……

嘶，还别说。

有可能啊。

宁远为那小公子可从来都是不惜手段，更无谓那些钱财什么的。

听说前日带着人回门了。

该不是那画中之人对那小公子做了什么，引得宁远震怒？

能逼着向来下手利落的宁远这样折磨人……

嘶~

阿嘶~

不行！

他得去百宴楼问问！

有热闹不看，王八蛋啊！

你说是吧，媳妇儿？

男子反手一拍那黑布长条物，唇角挂起一个大大的笑。

——

正午。

靖王府。

饭后的慕容鹤在棋盘之前静听手下汇报。

景城那边来信，说是有人被挂在城门上了。

再一听细节，慕容鹤落下指间黑子失笑。

“这是那不长眼的拿刀尖儿戳着宁远命根子左右试探呢？”

“不怪宁远下手狠，他那人在意的不多，孟公子数最在意的其一。”

“该是那人今年活到了头，不必理会，宁远心下有数。”

“不是还解决了几个厘山那边的人，也不白宰，看对方何时坐不住吧。”

——

午时过。

多数人己然吃饱喝足纳凉闭目。

与景城相邻，较之铭城，离景城更近些的观霞城内。

一庭院的楼阁中。

“主人，昨日派去与钱西通信的人死了。”

被唤做主人那中年胖子肥厚的嘴唇一动，尖细的嗓音出口，“钱西干的？”

当初便知这人是个有反骨的。

还真反了他不成？

“钱西……也死了。”

“？”

中年胖子转身看向来报的人。

来报那人继续道，“今早不少百姓瞧见他被挂在了景城城门之上，此事在景城己然是传开了，几乎无人不知。”

“详细说说。”

等手下那人快速且大致说明情况，中年胖子瞧着自己金玉环伺的胖手状似叹息。

“哎，这废物，换个人顶上吧，这‘钱老爷’有的是人想做。”

“是。”

“他那尸首可查验过了？”

“验过，瞧着是得罪了个下狠手的，伤口多不致命，像是在钱西身上泄愤，致命的是进了钱西肚子的催情之物。”

中年胖子一眯被脸周肥肉挤压的三角眼，“泄愤？催情之物？他是因管不住自己那孽根啊？”

“是！属下瞧过他口中，虽被缴烂了，但寻不到一点药物痕迹。”

“虽说他身上一眼像是中毒之色，但中毒断不会影响到他身下。”

“那模样，必然是催情助兴之物过量，连解决的机会都未有。”

“能做到这般的，应当是服之无痕的烈阳，且像是满满一两瓶。”

无人见识过整瓶烈阳下肚之人能是什么模样。

因此这手下未曾再往多了想。

两瓶己然是他能想到折磨人的极限了。

曾有位奇爱房中事的男子，自认金枪不倒，夜御十人不在话下。

这人还总将各种催情之物当做糖粉吃。

有次酒劲上头，当众在青楼中饮下自己重金求来的小半瓶烈阳。

当时便拉了人进房。

此人在那青楼整整待了两日三夜。

在房中不吃不喝，光缓和烈阳的药性了。

整座青楼内的男女轮番被送进去，个个竖着进去横着出来。

那人下面都脱皮了也没消肿。

差点就因为这小半瓶烈阳死在那里。

此后，据说那人对这床笫之事都极为忌惮。

因此除了烈阳，这手下也想不出哪种催情药能让人活活憋死，还是那个颜色的。

而且钱西脸上像是被人抓着按在了锋刃的碎片堆上。

最后那面皮的脱皱就更诡异了。

他实在想不出这是何人下的手。

“哼~早知他会因那不做人的嗜好出事儿，可别牵连了老爷我，去处理干净点儿。”

手下离去。

中年胖子将眼前的盆景中的花叶在指尖搓弄。

当初钱西顶替前人的事哪儿能了无痕迹呢？

不过是他瞧着这人有些胆色和恼子，下手也够狠，便任其发展了。

厘山那样的地方，就是这样的恶人才镇得住人，活得下去。

未曾想，不过许久，这钱西便自以为翅膀硬了，敢拿钱打着路子往他这里靠来。

后来一想，将人放在眼皮子底下也好。

可虽说景城与观霞城之间还隔着城。

钱有道那些欺男霸女之事，他时不时依旧要听上几耳朵。

烦人得很呐。

现如今这钱西倒是有人替他解决了。

可这下手的是何人？

方才那手下说，传话之人死的干脆。

杀人手法极为简单，瞧不出门道。

钱西最后去的那城郊别院中一样查不出什么。

连个鬼影都没有。

能将钱西弄成那副惨样，又将一切痕迹抹得让他的人分毫难查。

这人的本事可不小。

只是……

钱西究竟是惹了谁？

这人他可识得？

将钱西挂在城门上是为了给他一个警示还是如何？

中年胖子将指间稀烂的花叶松开，任由它在如画的绿叶红花中零败地吊着。

瞧着手上红绿混糅的汁液，中年胖子心下有些焦躁不安。

可别因这好色的喽啰将火引到他这里来。

麻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