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四 章 生存算法

都说情场失意，事业得意。林疏来上海的第七天，就收到了环宇外贸的录用通知，底薪是厦门的两倍。人事部来电确认入职时，走廊广播正在循环播放："302床续费58元。"。

上海冬季的阴冷潮湿浸透了青年旅社六人间，她积蓄己经见底，正缩在霉味被子里算账：青旅床位日结58元，加上每天通勤费，余额还够买七袋压缩饼干和两箱泡面，距离发薪日还有20天。

隔壁床女孩正视频撒娇要男友买SK-II、下铺传来螺蛳粉的酸臭味。她把枕头压住胃部——连续三天用压缩饼干当晚餐的胃袋在隐隐抽搐。

入职的第一天，销售部经理周楷在晨会上敲着新员工名单："自主开发的客户只要开单就转正，金额达到2000美金按正式员工提成点结算提成。"林疏盯着投影屏幕上薪资结构表，在笔记本上划出深痕。

她把所有的精力都投入到工作中，每天最早到岗，二十楼窗外陆家嘴的天际线还浸在晨雾里，她己经背了好几轮专业术语。

保洁阿姨总借着擦她工位前的落地窗同她攀谈："小姑娘，咖啡渍要趁热擦。"

老员工教的新人偷懒诀窍被她拧成反向标尺：要求每日50封开发信就写80封，规定每周20个越洋电话就拨40通。有次半夜在北美市场广撒网时，警卫打着手电筒巡查时吓一跳："407工位怎么还有人？"

服装行业要学的太多，林疏反而庆幸——堆成山的知识正好能压住失恋的疼。

床头贴满各种材质的要点，笔记本里歪扭的字爬满页脚：

府绸=平纹棉，埃及棉比新疆棉贵20%

CMT报价=裁剪费+缝制费+辅料费

保加利亚客户讨厌紫色

入职第十五日，林疏见到了传闻中的徐总监——环宇太子爷、大老板徐商的独子徐易之，他的巨幅赛车写真悬于样板间内。

她听同事提起过，公司那个常年空着的品牌宣传总监办公室，就属于从美国海归回来的徐易之—— 主要负责品牌宣传，同事尊称他为小徐总。

徐易之晃进样板间时，林疏正半跪在地整理色卡。

"实习生？"，他漫不经心把玩着样衣纽扣。

林疏看清来人，呼吸微滞——荧光粉衬衫搭破洞牛仔裤，镶钻球鞋碾过她刚规整的色卡，机械腕表竟贴着Hello Kitty水钻贴。

此刻她对这位生在罗马贵公子有了全新注解：浮夸系视觉动物。

周楷拎着文件袋刚好经过，神色冷峻："徐总监，晨会要开始了"，目光扫过林疏，"小林一起！"

徐易之吹着口哨往外走时，林疏瞥见他后腰露出一截机车纹身。他突然转身，林疏踉跄着险些撞上，满地纷飞的色卡间，他倒走着挑眉："林妹妹，晚上BFC喝一杯如何？"

林悦闻到空气里弥漫的香水味，慌忙俯身抢救散落的色卡，身后蓦然响起周楷的声音："她今天随我验货。"目光如刃首刺徐易之。

"无趣……"徐易之啧了一声，趿着脚步与周楷并行离去。

林疏忆起前台姑娘八卦时涨红的脸："这栋楼稍有姿色的女职员，无人幸免徐副总的眼风。他那些女朋友手牵手能绕黄浦江三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