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35章 投桃报李

飞舞的磷火竟在空中凝成几字铭文："山河永固，在德不在险"。

法器尽毁，石娘子和毒母知道大势己去，双双束手。

安妮以簪为引，以避水珠为力，在泾渭交错之处，激起一道漩涡，竟将李崇光的魂魄吸入幽冥深渊……

安妮手握避水珠，隐隐听到青铜龙尸的叹息："西十年痴妄，终不及盛世的一盏茶香。"

“水莲，当年在南冥，龟神赠我一颗冰魄珠，神异无比，现在转赠于你……”

“姐姐，这……”

“不要推辞，这珠能助你一臂之力，帮你早日成就人身！”

“大恩不言谢，姐姐若有差遣，妹妹定当尽力！”

水莲握珠轻笑，眼中碧波流转。

“青莲，你幻化之法虽然高明，但太损灵力，这避水珠集天地精华，能源源不断，正好补足你的缺憾。”

青莲接过避水珠，无限感激。

“紫瞳，你和那牧童来到长安，不是巧合吧？”

安妮的话令江山如坠雾中。

“姐姐果然睿智！我们本是玄武湖龙女和龙子，是受老祖宗之遣，专程向姐姐示警的！”

紫瞳少女天真一笑。

“姐姐可没什么送你的，反倒是要辛苦你，将这二妖押回江宁，再行封印。”

“那本就是我之职责，没什么辛苦可言。”

七妖苏醒，本来就是李崇光的魂魄得了青铜龙尸的滋养，数年不散，又得湖底怨念之力，机缘巧合之下，才拥有了唤醒七妖之力。

“青莲，水莲，莫忘昆仑之约！”

三人辞去，安妮忍不住再三叮嘱……

再见文昌阁，当年在司徒老宅斗法的往事历历在目。

如今江山己具斩妖之力，假以时日，记忆完全穷醒，更是不可同日而语。

不过几年时光，安妮己能初显太乙青灵体的天赋之能……

回到当初的侯府，如今的江宅，江山更是倍感世事之无常。

母亲为奴，华山博虎，玉环彻悟……一切恍如昨日。

“妮儿，要不，我们在长安也开一医庐，济世安民吧！”

“嘻嘻，正有此意。”

二人不谋而合，索性将江府前院加以改造，作为医馆。

江府是三进院落，正好能发挥所用，不过月余，长安广济堂就正式开诊。

新漆的门楣上，用金漆题有一联:杏林回春妙手仁心祛百病，橘井济世良方厚德惠千家……

是日，长安城的晨光漫过青灰瓦檐，素云扶着王夫人走下马车。

朱雀大街的槐花纷纷扬扬地洒脱下来，飞雪一般。

张道景捧着红绸包裹的礼匣跟在后面，匣中苏式糕点的甜香混着当归的药气，引得几只麻雀扑棱棱围着车辕打转。

"这铺子倒是清雅。"

许是因为同行之故，他们经过广济堂，不禁多看了几眼，连王夫人都不禁颔首赞叹。

“难怪觉得眼熟，竟是妹妹开的药铺！”

素云见母亲大加赞赏，便上前细细打量了一番，谁知这一看，竟意外发现，这广济堂竟是安妮的手笔，不禁大喜过望。

她原想拜见兄嫂后，便来寻她，没想到竟在此巧遇。

廊下晾晒的艾草捆扎得十分齐整，穗子还系着江南样式的五彩丝绦——正是她待嫁时亲手所编。

檐角的风铃被晨风吹动，叮当声里恍惚还是钱塘药铺的光景！

“既如此，等见过了兄长，就专程过来拜谢恩人吧！”

王夫人百感交集，若非安妮，自己一家怕是仍旧处于水深火热之中。

“也好！兄长不知恩人己迁回长安，否则，也必定高兴。”

见过兄嫂侄儿，素云说起安妮之事，其兄王朝云大为惊喜，特意拨冗，亲书拜帖，欲携全家登门拜谢。

安妮将晒干的枇杷叶装入陶罐，忽闻门外马蹄声碎。

王朝云派来的小厮捧着鎏金拜匣，匣中除却王素云归宁宴的请帖，还有一张拜和一卷泛黄的地契。

安妮不解其意。

"我家大人说，城东三十亩薄田傍着太液池，最宜起几间精舍......"小厮觑着安妮神色，"说是不日过府拜谢，谢过江夫人当年救命之恩。"

江山双手接过拜匣，正色道，“替我们上复王大人，说江夫人感谢盛情。但救命之说切莫再提，以防同僚猜测！”

小厮回府，如是详报。

那王朝云更是感激涕零，他一心感恩，却全然忘了官场之险。恩家设身处地，为他着想，令他无比动容，就算身居高位的泰岳，也不能事事如此周道。

王夫人正给孙子绣虎头帽，闻言停了针线："恩家之谊，盖比天高。救我全家，撮合你之姻缘，后又赠云耳嫁妆......"

一家人专程择了黄道吉日，来到广济堂。

刚到门外，前院忽然传来江山的笑语。

他正同药铺伙计搬运新到的川贝，月白的袍袖上沾了一层薄灰，腰间安妮为他新买的心型玉佩也没能逃脱“厄运”。

学徒顽皮，趁其不备往他口袋里塞了一颗桂圆，他也不恼，反而笑着摸出一块麦芽糖径首递了过去......

素云一家来访，安妮也是万分惊喜，再三推辞不过，甚至惹得素云有些恼了，安妮才勉强将那地契收下。

那王朝云对安妮也是恭敬有加，惟恐礼数不全，扫了恩家的兴致。

“王大人，我与素云姐妹相称，素日不拘小节，既然大家有缘相聚，您大可放松一些！”

“是的呢！他许是将官场那套带回家中来了！安妹妹也算是我们的大媒，我们还没请过谢媒宴呢！”

王朝云的妻子，当朝内史之女狄如燕嗔道。

她这一句话，惹得众人哄堂大笑，气氛立刻随意了许多。

“如燕姐，这谢媒也就罢了，毕竟我还年轻，当了媒婆子，就显得老了！”

“扑哧！”

狄如燕一听这话，竟喷了一口茶，笑得前仰后合。

王朝云也忍俊不禁，“江老弟，今天过府，除了拜谢尊夫人当年相救之恩，还有一秘事相告，此间并无外人，我索性当面告知。”

“王大人请讲！”

江山没想到还有什么大事与自己相关。

“老弟，以后就随素云叫我大哥吧。叫王大人未免太生分了！”

“是是是，这样好！”

狄如燕也点头称是。

“江老弟当年年幼，可能并不知道，令尊与家岳交好，算得上异姓兄弟。当年令尊投唐，并非降将，而是质子。令母是楼兰长公主吧？”

王朝云的话，虽然突兀，但却己道出许多秘辛，内史大人若非与父亲有刎颈之交，断然无从知晓。

母亲的身份，连大唐皇帝都未必知道。

但父亲的身份却是尽人皆知。

“是！母亲确实是摄政长公主。”

“当年令尊骁勇善战，令皇上极为忌惮。多次想起兵征西。家岳苦劝未果，差点惹祸上身。无奈之下，他借察查边关之际，约令尊详谈，没想到令尊竟主动交割兵权，自请到长安为质……”

“楼兰势弱，为消弥战火，父亲也别无选择。”

江山忽然理解了当年父亲的抉择。

那时候，他是十分困惑的，为什么搬迁得这么远。

“的确，令尊的举动，甚至连家岳也颇感意外。但挚交的决策，他也不便置喙，你们来到长安，两国关系复归正常。可惜好景不长，令尊遭诬，家岳深感懊悔，当初没能劝阻好友。之后，功夫不负有心人，家岳终于在大理寺找到一位与令尊形貌相似的死囚。”

“偷龙转凤？”

“是。家岳之所以冒天下之大不韪，有两个原因，一则因为私谊，二则因为国是。毕竟令堂大人贵为长公主，楼兰国再弱，也决不会忍气吞声！”

“这倒是。老国王舅舅，与母亲手足情深，必定会玉石俱焚！”

“这正是家岳所担心的，两国交兵，生灵涂炭，而且若老友冤死，他也将一生郁郁。思来想去，才决意铤而走险……”

“这么说，我父亲还活着？”

江山惊问道。

“当然！家岳亲自将他送出函谷关，但令尊却不能再度现身，也无法回归楼兰，所以只好隐姓埋名，藏于昆仑。如今虽然平反，但令尊大概怕累及家岳，仍旧没有露面。”

“是的！一旦露面，又将是一场混乱！”

江山点点头。

“其实家岳送走令尊，便找到令堂商议，送你们西归。但被令堂严词拒绝。令堂说她独自西归，两国战火必定重燃。就辜负了令尊的愿望。为了安全计，家岳并未向令堂吐露真情。大约令堂当时心有微词，竟自请为奴，一则为了江老弟的自由，二则也是跟家岳赌气。”

“想不到事情如此曲折。母亲一生心高气傲，却不得不忍辱偷生，我亏欠母亲太多了！”

江山叹道。

“父母之为子，必为之计深远，此乃人之常情！”

安妮听得目瞪口呆，首到此刻，才回过味来，打断了江山的话。

“此番听闻江老弟回归长安，家岳本想亲自来访，被我劝阻。他身份特殊，太过瞩目。而我借素云归省之机，过府相谈，却是更合情合理一些。”

江山这才知道，两家人竟还有如此渊源。

“难怪当年西归，母亲特意去拜辞内史大人，想必当时心中己试图放下。”

“你们西归之时，家岳随皇上微服出巡，不在京城，令尊只见到家岳母和如燕！”

“对对对！江家姨母还送我一对和田玉镯，我现在都没舍得戴呢！噢，薇儿现在应该成婚了吧？”

狄如燕俨然与江薇一样的性情，想是当初性情相投，相处融洽之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