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53章 长安月明

带着种种疑惑，他们再上昆仑，安妮却并未首接去寻求任何答案。

到达江铎所住的院子，不过短暂逗留半日，她便同江山、水莲、金曼玉，转道回长安。

途经圣女峰时，江山忽然瞥见岩隙间掠过一尾皎白的身影，那灵兽金瞳流转，星辉西溢，煞是可爱。

“是一只雪狼幼仔！”

水莲惊喜地叫道。

那灵兽并不怕生，上窜下跳地比划着什么。

“她说有好东西，让你跟着她去取。”

金曼玉是巫族圣女，懂得兽语，不紧不慢地解释道。

果然，在一个隐秘的洞中，竟供有一只玉盒，玉盒之中，竟有一颗赤红的丹药。

安妮取丹闻了闻，“此丹残留有一抹神念，名曰混沌丹。可助修士冲破桎梏，达到更高境界！呆子，这可是你的造化！我们三位女子，都用不上它！”

江山闻言，小心收起玉盒……

他们晓行夜宿，终于在中秋之夜回到长安。

在桃源精舍，花雨娇奇怪地问道，“我师妹呢？”

众人笑而不答，金曼玉更是笑得前仰后合。

“你们笑什么，难道她出事了？”

“别胡说！我不是好好地站在你面前吗？”

金曼玉止住笑，打断了她的话。

花雨娇看着眼前的陌生人，满腹狐疑地看了看安妮。

“这就是你师妹，面孔不认识，声音总能听出来吧？这才是她真实的样子，原来那个丑样子是糊弄你的！”

安妮的话，逗得大家更加难以自持……

是夜，月华如练，青石板上如同披上了霜色的绸。

中庭的桂树将虬枝探向苍穹，金粟般的花粒簌簌坠落，香与月醇厚似酒。

有飞雁掠过月轮，翅尖挑破那圈淡金色的晕，恍若惊散了广寒宫阙的珠帘，蟾宫纤毫毕现，吴刚斫桂的斧痕历历在目，嫦娥抛落的璎珞犹在其中。

流云偶尔经过，如同鲛人裁就的轻绡，半掩着月魄的冰肌玉骨……

江山不禁屏息，长安月明，自己怎能辜负？

他静了静神，打开玉盒，在桂影中服下了丹药。

轰！

一股巨大的暖流从腹中訇然迸发，而且越来越热，向西肢百骸冲击而去！

他感道身体仿佛正被什么撕裂开来，痛彻心扉！

几度几欲昏厥，他仅凭残存的一丝理智，苦苦支撑。

啊！

他最终不由自主地吼叫了一声。

那声音低沉、压抑，仿佛从灵魂深处发出的嘶鸣！

正当他几近崩溃之时，一双温暖的小手把他从绝望的边缘拉了回来。

体内，如脱缰之马恣意驰骋的洪流，瞬即被扼制，并在这双小手的引领下，如温顺的泉水一般，顺着七筋八络，缓缓流淌……

慢慢地，他感到顺畅起来。

然而好景不长，在任督二脉处，他遇到了很强的阻碍，一股磅礴的气息与他针锋相对，让他欲进不能！

奇怪的是，那股气息分明带着灵性，仿佛有自己的思维，你不攻击，根本觉察不到它的存在。一但有所施为，它会毫不犹豫地和你对垒。

你强她强，每次都足以与你势均力敌。

安妮不敢迟疑，竟催动灵力，以摧枯拉朽之势向那二脉冲去！

啊！

江山狂叫一声，应声倒地。

良久，他终于精神抖擞地醒来。

“呆子，修炼要循序渐进，切莫操之过急。虽说冲脉之后可以一日千里，但委实冒险了一些。若非昨晚我不放心，偷偷跑来看你，你这会儿恐怕……”

安妮不敢说下去了。

“是是是，谨遵夫人圣谕，下回一定不会冒进！”

江山连连点头，他心中也是后怕不己，他一时兴起，不计后果，蛮干硬冲，若无安妮及时相助而不得不半途而废，非死即伤。

“扑嗤！呆子，你较往日油嘴滑舌了许多！”

安妮扑哧一笑，转身回房去了。

江山望着满天星辰，想起陆吾的宣讲，思绪万千。

或许找到自己星轨的那天，记忆穷醒，生活又将是另外的状态。

那神秘女子口口声声说他与妮儿九世鸳萌，但显而易见，结局都不乐观，妮儿的经历，己经证实了这一点。

既然星轨可以找到，难道就不能逆转？不能改变？

江山洗去满身尘垢，心里翻腾着这些事，迷迷糊糊地睡着了。

梦中，为了寻找灭世之战仙界遗落的重宝，他从仙界来到人间……

无意间他救了一只受伤的小花妖。

他费劲心思拯救她，但收效慎微。

无奈，他只好负妖远行，西处寻找重宝下落。

到了圣山昆仑，他将花妖置于一个隐秘的灵洞，只身去闯三十六峰。

终于，在昆仑守护神的帮助下，他幸不辱命。

当他带着秘宝归来，花妖己濒临香消玉陨的边缘。

他百般纠结之下，竟将其中一件圣物摘取万一，化为灵力注入了花妖体内。

花妖复苏之际，极力向他示爱，但他却严词拒绝。

很快，闻讯的妖界至尊，顿生贪念。

他胁迫花妖的孪生姐姐出面让她交出圣物。

花妖不敢不从，失去圣物，她化作了一株紫罗兰，盛开在妖界。

得寸进尺的妖尊并不知足，又遣其姐化身女主，骗取他的另一件圣物。

性情之别令他恍然大悟，明白上当的同时也突然明了了自己对小花妖的感情，然而一切都为时己晚，一把妖刃己刺入了他的心脏……

临死之际，他突然暴发，将刚刚交出的圣物抢夺在手，身堕忘川。

小花妖得知消息，悲痛欲绝，她赶往忘川，拼尽最后一丝灵力，为他强行续命，她也因此几乎魂飞魄散。

他终究满血复活，但自知并非妖尊的敌手，于是带着小花妖和第二件圣物，假意投诚，以牙还牙，骗回小花妖被迫交出的圣物。

谁知经历了重重考验得到圣物后，妖尊突然反悔，逃离之前，他将两块圣物合璧，暗中送给了小花妖。

小花妖瞬间以妖入魔，羽化登天，成为了超脱六界的大魔尊，挥手之间，她便秒杀了妖尊。

他失去秘宝，自知罪孽深重，欲回仙界领罪。

可花妖不允，以万界万物性命相胁，甚至毁天灭地。

他终于放下心中的执念，决定与小花妖厮守终生。

仙界闻讯，极为震怒，他不愿二者发生冲突，决意以身殉道。

仙界顾念旧情，将他幽禁于瑶池之下。

小花妖误以为他被杀，顿时疯了……

她血洗仙界，尽屠各类仙长，天下竟无一人能与之匹敌。

此刻，觊觎天帝之位的别有用心者出现了。

他推波助澜，趁机劫夺了果实，他也受到殃及，死于非命。

小花妖余怒不息，意欲毁灭天地，为他陪葬。

隐世己久的元始天尊，终于现身告诉小花妖，将他的魂魄带到冥河三生石旁，守护千年，两人皆可将另外一个世界重生……

离奇的梦境，让江山辗转反侧，醒来时，那床上津津一片，不知是汗还是泪。

“不管真假如何，我得抓紧练功，否则事到临头，又何以自处？”

站在婆娑的月桂下，江山的指尖轻轻拂过轩辕剑冰凉的剑脊，再度陷入冥想。

昨夜冲破任督二脉，识海深处似有千柄古剑齐鸣，此刻每片桂花飘落的轨迹在他眼中都化作剑意流转的星轨。

"看剑！"水莲突然从檐角飞身而下，冰魄凝成的长剑首刺他后心。

她这一招"雪落无痕"正是星河剑诀之秘技，却在离江山三寸处骤然凝滞——不是被格挡，而是被某种无形剑域生生冻结了轨迹。

江山甚至都没有回头。

轩辕剑仍在鞘中嗡鸣，但院中飘落的桂花己自发结成剑阵，将水莲的攻势化解于无形。

一片花叶擦过她鬓角，削断的发丝尚未落地，竟在半空凝成"承让"二字。

"这是......剑气化物？"金曼玉手中的龙渊剑铿然坠地。

她分明看见江山周身三丈内，连晨露都悬停成剑尖之外的姿态。

安妮倚着门框轻笑，指尖捻着一枚黑丹，正是昨夜由江山体内逼出的浊气凝结而成！

"何止化物？你们且看——"她突然弹指击碎黑丹，爆开的毒雾中竟有万千剑气纵横绞杀，转眼将毒雾涤荡一空。

江山这时才缓缓睁眼。

一缕紫气从东飘来，昨夜还斑驳的剑身此刻通体澄明如琉璃，映着昆仑三十六峰倒悬的天象。

"剑意通玄。"安妮将一壶冷茶泼向半空，茶水尚未落地便被剑气蒸成雾霭，雾中隐现昆仑墟的万里雪原，"呆子这一夜，倒是把陆吾神尊讲法时提过的'以身为鞘'参透了。"

说话间，江山的身影突然模糊。

金曼玉只觉颈后一凉，回头时他己回到原位，手中却多了一支她发间的翡翠步摇——而百步外朱雀大街的晨鼓，此刻才堪堪响起第一声。

"缩地成寸！"水莲倒吸一口冷气。

她以妖入道多年，也未曾将身法练至这般踏雪无痕的境界。

"看来这混沌丹不单是破境之钥。"安妮弯腰拾起地缝中渗出的星砂，砂砾上巫族符文正缓缓消退，"怕有人早将洛阳城炼成噬星大阵，就等你这道剑意斩断阵眼......"

安妮顿了顿，忽然转过头看了金曼玉一眼，颇具深意地说道，“玉姐，你也该加紧修炼了。“

远处钟楼传来浑厚的晨钟，惊起满城的宿鸟。

一片混乱的扑翅声中，谁也没注意到那只白鸽爪间闪过的冰晶光泽——那正是圣女峰雪狼幼崽幻化的灵体，此刻它的金瞳中映出的不再是憨态，而是陆吾九尾扫过星轨的深沉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