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携手游芳・情语缱绻叹无常

一家人在高辛都城惬意地逗留了好些日子。阿珩对高辛，那可谓是了如指掌。以前，为了培育优良的蚕种，不辞辛劳地走遍高辛的每一寸土地，细细勘察各地的水土民情，高辛的山山水水、风土人情，都深深烙印在她心间。小夭幼时在高辛，大多时候都居于王宫之内，后来流浪大荒的日子里，不知为何，仿佛有一种本能，总是有意无意地避开高辛。所以实际上小夭对高辛好玩的地方并不了解。阿珩主动揽过陪伴家人游玩的重任，带着他们穿梭在高辛的大街小巷、山川湖泽，让一家人尽情领略高辛独特的魅力。

小夭每天白天和爹娘他们一块儿玩，夜晚就偷溜出门，迫不及待地奔赴与相柳的秘密之约。夜晚，每一处阴影都藏着未知的惊喜，每一丝微风都带着神秘的气息，远比白昼更添几分刺激与趣味，让小夭心跳加速，兴奋不己。

“邶！你说我们现在算不算在偷情？”小夭微微仰头，脸颊似染了一抹淡淡的红晕。

防风邶首勾勾地凝视着小夭。他微微低头，气息喷洒在小夭的脸上，说道：“若这世间真情都算偷，那我宁愿做这最肆意的‘窃贼’”。

言罢，他微微倾身，如同对待稀世珍宝般，轻轻啄了啄小夭那的嘴唇，而后目光带着一丝戏谑，开口道：“难道在美人心中，我是见不得光的存在，你竟不肯让我拜见你的家人？”

小夭眼眸含笑，轻轻搂住防风邶的脖子，娇笑着反问：“怎么，你这是想要个名分？”

防风邶嘴角勾起一抹不羁的笑意，语气看似散漫，却又透着不容置疑的认真：“名分？那不过是世人用来禁锢真心的冰冷枷锁罢了。我所求的，唯有小夭一颗完完整整、毫无保留的心。”

小夭眼中满是感动与爱意，她轻轻亲了亲防风邶的嘴唇，声音温柔而坚定：“你瞧，我们的心，正为彼此一同跳动呢。”然后她俏皮地眨眨眼，继续说道：“放心啦，我肯定会带你去见我爹娘的。只是眼下，我实在太贪恋这只属于我们的二人世界。一旦告诉了他们，他们肯定会问东问西，说不定就不让我出来了。”

今夜防风邶笑意盈盈地牵起小夭的手，走进花妖的铺子。尚未踏入铺子时，便有一股若有若无的馥郁香气，如调皮的精灵般，轻轻钻进他们的鼻腔，撩拨着他们的嗅觉。待走进铺子，铺子的架子上摆满了琳琅满目的瓶瓶罐罐，那便是花妖铺子的主角 —— 脂粉和香露。

小夭对脂粉不感兴趣，倒是很喜欢花露，一滴凝练的花露，能让人身体凝香一个月。清幽的莲香，恰似夏夜荷塘边那一抹温柔的月光，纯净而淡雅；傲骨的梅香，犹如寒冬中独自绽放的红梅，冷冽且坚韧；空灵的兰香，仿若空谷中静静摇曳的幽兰，散发着超凡脱俗的气息…… 更奇妙的是，还有各种独特的调制方法，能够创造出这世上独一无二的专属香气，这对于小夭来说，无疑有着致命的吸引力，哪怕她平日里习惯以男子的身份示人，此刻也不禁深深陷了进去。

她与防风邶宛如两个探索神秘宝藏的孩子，小心翼翼地拿起一瓶又一瓶的香露，缓缓拔开瓶塞，将鼻尖轻轻凑近，细细捕捉那一缕缕若有若无的芬芳。小夭完全沉浸在了这香气的世界里。时而，她会为那清新淡雅的花香而深深陶醉，时而，又会被神秘馥郁的香料气息所惊艳，眼中满是惊喜与兴奋。她迫不及待地转过身，与防风邶分享着自己的感受，话语中满是抑制不住的激动。

防风邶则始终静静地陪伴在小夭身旁，目光温柔，仿佛小夭便是他眼中的整个世界。他专注地倾听着小夭的每一句话，每一个细微的情绪变化都被他尽收眼底。偶尔，他也会发表自己独特的见解，那认真投入的模样，仿佛这小小的香露铺子，真的就是他们此刻的整个世界，容不下其他任何事物。在这香气弥漫的铺子里，时间仿佛也放慢了脚步。

不知过了多久，小夭精心挑选了十几种花露。准备将其中一些送给娘亲，而剩下的，则留给自己用。

紧接着，防风邶带小夭去离戎族的人开设的地下赌场。据说离戎族上古时期的先祖乃是双头狗妖，也不知是否因着这层渊源，这里有着一条奇特的规矩 —— 但凡进入地下赌场的男人，都务必戴上狗头面具，而女子在这方面倒是不受限制。

当防风邶戴上那狗头面具的瞬间，整个人变成了狗头人身的模样，看起来滑稽极了。小夭定睛一看，先是一愣，紧接着便笑得前仰后合，双手捂着肚子，仿佛要把这辈子的笑都在这一刻宣泄出来，那清脆的笑声在略显昏暗的通道里回荡。好不容易，小夭笑够了，她眼中还噙着因大笑而溢出的泪花，竟也调皮地拿起一个狗头面具戴上。随后，她像模像样地举起两只手，模仿着狗爪的样子，对着防风邶 “汪汪” 地叫了起来，模样既俏皮又可爱。

防风邶看着小夭这般古灵精怪的模样，不禁也跟着笑了起来，不过还是半开玩笑地提醒道：“如果你被离戎族的人暴打一顿、扔了出去，别怪我没提醒你。”小夭却满不在乎地扬起下巴，自信满满地笑道：“我才不怕他们呢！就他们，根本打不过我！” 那语气中透着十足的骄傲与底气。防风邶宠溺地看着小夭，脸上的笑容愈发温柔，附和道：“那是自然，我家小夭的本事，可大着呢！”

防风邶先带小夭去赌钱，小夭曾在赌场里住过五年，靠这个吃饭，如今重操旧业，一出手便如有神助，连连得胜。防风邶也丝毫不逊色，同样一路赢钱。但他们深谙赌场的规矩，并不贪心，懂得适可而止。小夭心中暗自思忖，娘向来端庄持重，肯定不会带自己来这种鱼龙混杂的地方。也唯有防风邶，知晓这些新奇又刺激的所在。

接着，他们移步去看奴隶的死斗。场内气氛狂热得近乎疯狂，周围的狗头人疯狂呐喊，声浪一波高过一波。小夭和防风邶用刚刚赢来的钱下注，表情平静地观看着这场残酷的搏杀。搏击的双方似被仇恨与求生欲驱使，不死不休。最终，一方倒下，血肉模糊，场面惨不忍睹。而侥幸活下来的那一方，也没有丝毫劫后余生的喜悦，只是缩坐在角落里，眼神中满是死寂，空洞得如同行尸走肉，仿佛灵魂己在这场残酷的争斗中消散殆尽。小夭看着这一幕，心中既有对生命脆弱的感慨，又有对这残酷现实的无奈。

自那放灯节之夜两人定情后，小夭与相柳就向对方毫无保留地袒露了自己的一切。也正因如此，小夭知晓了防风邶是相柳的另一个身份，更知悉了相柳那段在死斗场中不堪回首的过往。然而，仅仅是听闻与亲眼目睹，那感受终究是天差地别。

小夭凝视着相柳，眼中满是心疼与怜惜，声音轻柔得仿佛怕惊扰了什么，问道：“你究竟是怎样在那样的绝境中坚持下来的？”

相柳神色平静如水，深邃的眼眸望向远方，思绪似是被拉回到那段暗无天日的时光。他的声音低沉而喑哑，仿佛从岁月的深处传来：“在那暗无天日的死斗场，活下去是唯一念头。无数次我都站在生死边缘，最初支撑我的，不过是不想死得如此窝囊，像蝼蚁一般无声无息地消逝。”

小夭眼眶渐渐泛起一层薄薄的泪光，她轻轻咬了咬嘴唇，试图压抑内心翻涌的情绪，可声音还是忍不住微微颤抖：“我多希望能早出生几百年，这样就能早些出现在你身边。往后，无论面对怎样的狂风骤雨，我们都要永远在一起，再也不分开。”

相柳深情地看着小夭，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动容，他轻轻将小夭揽入怀中，坚定地说道：“好！” 这一刻，时间仿佛凝固，整个世界都安静下来，唯有他们彼此的心跳声，交织在一起。

就在小夭与相柳沉浸在彼此温情的氛围中时，小夭突然没来由地打了个寒颤，她敏锐地察觉到，似乎有一道目光，正紧紧地盯着他们。那目光中仿佛夹杂着复杂的情绪，让小夭心中泛起一阵异样。

小夭下意识地握紧了相柳的手，与他同时转头望去。只见不远处，站着一位女子。昏黄的灯光在她身上投下斑驳的光影，使得她的面容有些朦胧，但那双眼睛却格外清晰，眼神中交织着艳羡与悲悯，首首地看向他们。这目光好似带着一股无形的力量，让小夭和相柳都为之一怔。

还未等他们有所反应，那女子便轻轻摇了摇头，发出一声幽幽的叹息。这声叹息，在嘈杂的赌场中显得格外突兀，仿佛是从灵魂深处发出的无奈与感慨。随后，她缓缓转身，迈着略显沉重的步伐，渐渐消失在人群之中。

小夭满心疑惑，这里是地下赌场，本是人们寻求刺激、寻欢作乐的地方，怎么会有人发出这般叹息呢？她抬眸看向相柳，眼中写满了不解，轻声问道：“她是谁呀？为什么要用那样的眼神看我们呢？”

相柳微微皱眉，目光仍停留在女子离去的方向，沉默片刻后，低沉地回答道：“她是离戎旸，离戎族长离戎昶的堂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