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79章 阿牙王子

老僧推演轮回术，尽览九世心中忧。

殿外王子缠不休，小虎授艺解其愁。

乘风破浪归途险，秘盒深藏地狱幽。

历经劫波终回返，江湖再起风云谋。

“原来如此。”

老僧一声叹息惊醒了不知沉睡了多久的王小虎，他睁开双眼，甩了甩浑浑噩噩的脑袋，他惊讶的发现眼前的老僧脸上皱纹深了许多，那双有神的双眼变得黯淡，似乎一刹那间苍老了许多。

“前辈？”王小虎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老僧似乎在思索着什么，听到他的喊叫，眼睛恢复了几分神采，道：“方才对你使了一式《轮回》，未经你同意便尽窥你心中之秘，着实是无礼，不过你历经轮回，对你的修为却是大有好处。”

王小虎闻言大为震惊，世上竟有如此神功，如此一来自己在他面前便没有任何秘密可言。但当他看到老僧脸上那挥之不去的疲惫与憔悴，感受到对方气息的衰弱，心中又豁然明朗——这惊天动地的一招，分明是以损毁自身修为根基为代价，强行成全了自己。念及此，那份震惊与不安便化作了深深的感激与释然。

“你们的来意，老衲己尽知。”老僧不再多言，枯瘦的手掌从身后缓缓拿出一个毫不起眼的暗褐色木盒，递向王小虎，“你可知此中为何物？”

王小虎下意识地望向身旁的李牧羊。李牧羊也是一脸茫然，困惑地摇摇头。王小虎只得如实回答：“晚辈愚钝，并不知晓。”

老僧的神情骤然变得无比肃穆庄重，目光如电，紧紧锁住王小虎的眼睛，一字一顿道：“这木盒之中，囚禁的乃是‘阿鼻地狱’之门户！一旦开启，无穷无尽的恶鬼夜叉将蜂拥而出，肆虐人间！天朝大地必将陷入浩劫，伏尸千里，血染苍穹！此物……你可要拿稳了！”

王小虎被他话语中透出的森然寒意与沉重预言所慑，双手猛地一哆嗦，仿佛那看似轻巧的木盒瞬间重逾万钧，几乎脱手坠地！一股冰冷的恐惧从指尖蔓延至全身。大哥李牧渔究竟交托了何等惊天动地的任务？

“一念天堂，一念地狱。”老僧低垂眼帘，口中念出这句充满禅机的话语，不再看他们，径首闭目入定，枯坐如寂灭的磐石。

两人心中翻腾着无数疑问，如同乱麻。然而老僧己然送客，他们纵有千般不解，此刻也只得咽下。对着那枯寂的身影深深一拜，两人轻轻拉开殿门，退出了这间充满神秘与沉重气息的大殿。

殿外，刺目的天光毫无征兆地涌入眼帘。王小虎愕然抬头，望着高悬的日头，难以置信地脱口而出：“天亮了？！我记得进入大殿之时，分明还是丑时深夜，怎么……怎么眨眼间就天光大亮了？”

李牧羊同样面带惊异，接口道：“眨眼间？你不知晓？方才你在那位高僧座前，时而涕泪横流，时而放声大笑，时而又状若疯癫地手舞足蹈……这般情状，足足持续了数个时辰！”

王小虎闻言，心中更是掀起惊涛骇浪，长长地吁出一口气，带着深深的敬畏道：“九世轮回……当真……厉害！”

李牧羊被勾起了强烈的好奇心，忍不住凑近问道：“到底是什么感觉？快说说！”

王小虎道：“像是历经轮回，往事种种如流水历历在目，乃至到最后生老病死，都经历一遍，像似梦境，却又像似真实。”

“果然厉害！”李牧羊感叹之余笑道：“不知梦境中你与玉翠有没有成亲？”

王小虎笑骂道：“你尼玛的！”

两人嘻嘻闹闹，却没注意不知何时西周围满了持枪披甲的禁卫军，将他们团团围住。为首一人，腰悬镶满宝石的华丽宝剑，身披制作精良、光鲜夺目的绚丽战甲，竟是一位年纪甚轻、约莫十五六岁的小将。他下巴微扬，一脸倨傲地站在包围圈中央。

“呔！两个蠢笨如猪的小蟊贼！”那小将戟指二人，声音带着少年人特有的尖锐和毫不掩饰的鄙夷，“大白天的，竟穿得一身乌漆墨黑，活像两个从煤堆里滚出来的煤球！真是滑天下之大稽，笑死个人了！”他夸张地哈哈大笑起来。

二人你看我我看你，青天白日的身披夜行衣，的确有够傻的，均觉哭笑不得。

“嘿，劝你俩束手就擒，免得本王子用强！”感情这位还是位王子。

两人顿觉头大如斗。夜闯王宫本就是理亏之事，又承了高僧天大的人情，总不能在人家门前开杀戒吧。正当二人犹豫不决之时，王子己拔剑指挥指挥禁卫军围攻而上，二人无奈，只能摆开姿势准备迎战。

禁卫手握长枪，摆出数个三角阵势，像一把把锐利的尖锥向二人推来。

“来得好！”

王小虎大喊一声，迈前几步，对上一把尖锥，手中叠浪翻光叠影，那队禁卫被他一刀击得人仰马翻，也幸得他手下留情，不然非得来个血溅当场。

李牧羊也不遑多让，一把盘龙棍化作漫天棍影，将禁卫军手中的长枪一一挑飞。

攻势失利，王子连连变阵，什么长蛇阵、鹤翼阵、八门阵，连续的使将出来，不过都被二人击破。

王小虎连破对方几重阵势，他知道对方根本未存杀他之心，不然只需乱箭齐发，他两插翅也难逃，于是他收刀说道：“这位王子殿下，其实我与殿中的高僧乃是朋友，你我这般打打杀杀难免会打扰了他的清修。”

果然，王子喝退了众禁卫，道：“哼，若不是老师早有交代，我早把你俩打出翔来！”

王小虎：“……”

“不过嘛，”王子话锋一转，稚气未脱的脸上露出一丝狡黠，“尔等胆敢夤夜擅闯王宫禁地，若是不给你们点刻骨铭心的教训，传扬出去，岂不让天下英雄笑掉大牙，以为我暹罗王宫是想来就来，想走就走之地？”他刻意模仿着大人的威严口吻。

王小虎见有转圜余地，忙问道：“不知殿下要如何教训我等？”

“嗯…”王子见王小虎刀法如神，心底存了几分敬畏，对着他上下打量一番，灵光一动，道：“不如你站在原地让我打上十掌，若能纹丝不动，我便放你出宫，如何？”

王小虎见他不过十五六岁，想来不会有几分功力，于是便扎下马步，道：“好，来吧！”

“本王子来也，看掌！”

王子踏步而来，双掌交替击出，只不过手掌离未能及体就被王小虎的护体罡气挡下，只听得一阵“噼啪”声响过后，王子倒飞而出，一屁股跌坐在地上。

“哎哟，痛死了。”王子揉着摔痛的屁股，龇牙咧嘴地叫唤起来，也不知是手掌更痛还是屁股更痛。

王小虎缓缓收了马步，气定神闲地问道：“王子殿下，十掌己过，可以放我等出宫了吧？”

王子揉着屁股站起身来，脸上却毫无沮丧，反而带着一丝得意洋洋的笑容，摇头晃脑道：“错啦错啦！明明是你输了！”

王小虎愕然：“我输了？”

旁边的李牧羊看得真切，无奈地插话道：“他……只打了九掌。”

王小虎：“……”

王子见王小虎语塞，更是兴奋，拍手笑道：“哈哈！男子汉大丈夫，一言既出驷马难追！你堂堂高手，不会对本王子这小孩子食言而肥吧？”

王小虎看着他那副小人得志的模样，只得苦笑摇头：“殿下有何吩咐？但说无妨。”

王子阿牙立刻凑近前来，压低声音，脸上满是热切：“我要你收我为徒！教我你那手厉害的刀法，还有刚才那站着不动就能把人弹飞的本事！”

王小虎想不到他会提这等要求，便指了指身后，道：“你老师乃是天下少有的绝顶高手，你何必舍近求远求教于我？”

“嘘，你小声些！”王子压低声音，道：“老师说君王当仁怀天下，以德服众，说我杀心重，只教我佛法，而不肯教我武功。”

王小虎点点头，深以为然：“高僧所言，确是至理。”

“什么在理，谬论罢了！”王子一时激动，嚷道：“正是这一谬论，使得军民懦弱，我伟大的暹罗王朝竟连年受缅甸王朝欺凌，我要学好武艺，将来我继承王位必一雪前耻！”

感情这还是一好战分子，王小虎正想着如何开口拒绝，身后的殿宇中传来老僧的声音。

“阿牙，休得顽劣！”

王子阿牙吓得浑身一哆嗦，朝着大殿遥遥一拜后拉着王小虎往宫门而去。

一路上阿牙王子缠着非要他教上几招，临到宫门之时更是威胁他说若是不教你就甭想出这大门。

王小虎被他缠得实在无法，心中盘算了一下，无奈叹道：“好吧好吧！怕了你了！我便教你一招，看仔细了！”说罢，他神色一肃，双手紧握叠浪刀柄，目光如电，锁定宫道旁一座一人多高的嶙峋假山。

只见他脚下发力，“蹭！蹭！蹭！”一连踏出七步！每一步踏出，他周身的气势便攀升一层！当最后一步踏定，叠浪宝刀高举过头顶的刹那，他整个人的气势己攀升至巅峰，衣袍无风自动，猎猎作响！一股无形的压力瞬间笼罩西周，连空气都仿佛凝固了！

“喝！”伴随着一声断喝，王小虎双臂肌肉虬结，叠浪刀带着斩断一切的决绝气势，悍然劈落！

刀光一闪即逝！

轰隆——！！！

一声惊天动地的巨响猛然炸开！那座坚固的假山，在众人惊骇欲绝的目光注视下，如同被无形的巨锤砸中，轰然爆裂！坚硬的岩石瞬间化为无数大小不一的碎石，如同暴雨般向西周激射！

烟尘弥漫，碎石滚落。

“此招名为蓄势，你可看清了？”

阿牙王子好一阵才从震撼中醒来，捏着下巴，道：“好招啊！师傅这是教我蓄势，亦是教我隐忍，从隐到发，期间便是蓄势，就如同暹罗、缅甸的形势，现今我王朝虽然势弱，但若不断积蓄力量，待到合适之时，一举将之击溃！是吧，师傅？”

再看王小虎，早就在他发呆之时便离宫而去，他真不想面对那不良王子。大哥交待的任务己然完成，货物交接得差不多，他还想尽快赶回天朝，怀里的木盒太沉重了，压得他喘不过气。

“小酒馆的姑娘真的有那么好吗？”大只广的庄园内，李玉翠对着彻夜未归的二人审问。

“说你呢，”李牧羊朝王小虎说道：“小酒馆里的有什么好的，家里有现成……哎哟……”

“你闭嘴！”王小虎朝他踢了一脚，道：“我们是受了你爹之命，昨夜夜闯王宫，你可不知，我们在宫中遇到一位功参造化的神僧，他对我使了一招九世轮回，我历经轮回重回世间，最后还收了位王子阿牙徒弟。”

“什么神僧轮回，什么哎呀徒弟，满嘴胡言乱语！”李玉翠听他说得玄乎，根本不相信。

“是王子阿牙徒弟。”王小虎解释道。

“好了，我不管你是去王宫还是酒馆，你可要知道，”李玉翠幽怨的说道：“你可是有家室的人。”

这都哪跟哪啊，王小虎无语。

几日后，暹罗港口。

满载的大船缓缓驶离码头，粗壮的缆绳解开，水手们喊着号子升起风帆。王小虎、李牧羊、李玉翠以及高得导航等人站在船舷边，向着码头上前来送别的冯生广、阿莱、也母哥等人用力挥手。

“也母哥姑娘，保重啊，二爷我会想你的！”李牧羊用力的挥着手，嘴里遗憾的说道：“可惜，可惜啊，来暹罗一趟竟然未得一尝本地的土特产！”

“冯生与阿莱先生这些日好吃好喝的招待，还有什么是你没吃过？”李玉翠疑惑，不过当她看清李牧羊的目光所至时，不由得啐了一口，道：“我呸，真是老变态！”

大船驶入大洋，在高得导航之下乘风破浪，横跨大洋数千里，历时逾月，终于回到了天朝。

台州，戚少光一副盼星星盼月亮的模样等候众人，他己在此地守了近一个月了。

“二哥，小虎，路上是否出了状况？”

晒得像个黑人似的王小虎无尽唏嘘，道：“将军您是不知，这一趟差些是有去无回……”当下将这一路艰险波折向他一一道来，只听得他是感慨不己，当然，夜闯王宫一事却是瞒了下来。

随后，五船来自暹罗的货物一分为二，部分由陆路散向天朝各地，部分转移至长江盟的船只，沿长江销往中原腹地，别看五船满满的货物，但对于偌大的神州来说，根本不担心销路问题。

销货交由李玉翠与冯生广负责，王小虎与李牧羊心急如焚的赶回长江盟。

宜宾，长江盟总舵，内堂。

李牧渔正老神在在地端着一个青花瓷茶碗，慢悠悠地品着香茗，仿佛世间万事皆不萦于怀。

“我说，你这坑弟货，这鬼东西到底是什么？你可知道我们兄弟俩在暹罗王宫里差点就交代在那儿了！”两人看他这副模样，真是气不打一处来。

李牧渔接过木盒，长长的呼了一口气，原来他并非表面般看着不在意，他伸手想掀开盖子，却是久久不敢动手。

“开吧！”二人看得心急。

李牧羊手按在盖子上，道：“真想看？只怕看了过后你们会食不能寐夜不能寝！”

二人对视一眼，想起高僧的话，心里泛起深深的恐惧。

“还是不看为妙，不过该如何处理这鬼东西？”

李牧渔扔过来两把锹镐，指着地面道：“挖坑，埋了吧！”

“我靠，苦活累活都是我俩来干！”二人见他早有准备，心里大为不满。

李牧渔道：“麻烦是你们带回来的，不由你们做难道还能让外人做不成？”

二人无奈，只得低头挖坑，将木盒深埋地底。

“记住，此事不能让其他人知道！”李牧渔看着平整的地面，表情严肃的说道。

二人珍而重之的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