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3章 凌云大佛

凌云佛悯世，渡口气冲霄。

雪落心魔静，刀鸣孽障消。

王小虎疲惫了，几日厮杀，几乎没得休息半刻，铁打的身子也是受不住，抹去满身血污，撒一把金疮药止住伤口的流血，钻入船舱寻个角落倒头就睡。

半夜，醒来，推开舱门，一股凉气袭来，抬头望去，不知何时天上飘起了雪花。

“大哥。”

船舱之外升着火炉子，新收的小弟坐在炉边。

王小虎拍拍他肩膀，道：“你小子，也是睡不着？”

“是啊，今日经历之事实在使人兴奋，日后终于可以摆脱受人压迫的日子了。”凌奇志一张还带着稚气的脸冒着红光，不过看到王小虎脸上的惆怅之色后，似是有几分明了，道：“大哥，我带你去个地方吧！”

两人登上一叶轻舟，轻舟顺流而下，行至河口，凌奇志说了声“到了”。

王小虎抬头看，只见一尊大佛安坐于石壁之中，两人几个纵跳跃上大佛膝盖处。

登高望远，两江汇流的景象尽收眼底，有雪飘下，纷纷扬扬，只是雪方及体，就被王小虎体内散发的烦躁之气蒸腾成一阵雾气，脑子里全是血光，眼前一片血红，他不禁闭上了眼睛。

凌奇志眼看王小虎冒着热气的身躯在颤抖，眼睛紧闭，脸色一阵潮红，他虽说见识浅薄，不过也知道这是走火入魔的前兆，伸手欲摇醒王小虎，不料手刚碰到他肩膀，就被一股暴躁之极的内力震退，“哇”的吐了一口鲜血。

眼见王小虎身体颤抖越来越烈，凌奇志心急如焚，大喊：“大哥，后转。”

其实王小虎对所发生的事情还能感知，只不过体内的真气翻滚，身体几乎不受控制，他强提一口气，将身子缓缓的转了过去。

似是感受到异样的目光，抬头，只见得大佛双眼微睁，怜悯的注视自己，又或是众生？大佛似闭似开的唇间隐有梵音透出，梵音化作一柄铜锤，狠狠的砸在王小虎的心脏之上。

“噗……”王小虎吐了一口血，心神稍作放松，眼前红光却是未褪，他开口道：“弟子杀孽过重，如何得消？”

“莫要介怀，像沫水帮这种人渣帮派，你灭了他们不过是为民除害罢了，你这不是孽，是善啊！”梵音响起，当然，石塑的大佛可不会开口，只能通过凌奇志之口为其解惑。

王小虎不说话，睁开的双眼又复闭合，一动不动，任由天上飘下的雪花将之覆盖。

凌奇志陪着他遭了罪，拖着他的叠浪，蜷缩的躲在一旁。

许久……，王小虎动了，轻轻一抖，震去满身积雪，睁开双眼，双眼清明。体内真气充盈翻滚，竟有一种不得不发的感觉。

“刀！”

“来了。”

凌奇志屁颠屁颠的将叠浪送了过去，王小虎接过，手抚布满伤痕的刀身，曲指一敲，发出“嗡”的一声，刀上沾染的积雪化为齑粉。

“瞧好了，这是我刀法的精要，能领悟多少就看你的本事了。”

说着，就在大佛脚之上舞将起来，顿时刀光闪动，劲气西溢，身体西周丈余仿佛成了真空地带，雪花几尺之外就被震成肉眼不可见的粉末，似有佛光护体，万法不侵。

凌奇志早就跳到大佛另外一条膝盖上，看得是如痴如醉，他从未见过如此威猛的刀法，刀势所出之处，空中荡出一道道涟漪，夹杂着一道道震耳的气爆音，仿佛一刀之力便能斩破苍穹。

这就是王小虎江底两番恶战的成果，在岷江之底，王小虎落入洪大民的圈套，危急中竟参透出几分刀法奥妙。

王小虎创叠浪，以气机震荡使得劲力叠加，功法要义没错，只不过一首以来是寸功未进，岷江之底一战，他方才醒悟，原来自己是忽略了“媒”的重要性，力的传导，离不开“媒”的存在！以地为媒，以水为媒，以气为媒！且他发现越是凝炼的媒介，力之传导越好，就像他平时一刀劈向空处，力只能传出一米余外，在水中可达到一丈，而若是劈向大地，却是可以力透数丈！

但自创一门高深功法又怎是如此简单的事，他此时不过刚刚跨过门外汉，算是恰恰摸到了门槛罢了，想进得门去还需长期的实战摸索。

功毕收刀，身上微微见汗，只觉神清气爽，体内真气是澎湃充盈，体内内力又见增长，心想难道这就是所谓的大喜大悲大彻大悟？

“大哥，好刀法！”凌奇志跳了过来，眼里满是崇拜的小星星。

王小虎拍了拍他肩膀，道：“走吧！”说完对着身后大佛一拜，然后纵身而下。

岷江、凌云江口之战是震动天下武林，无不震惊于长江盟的强势，不过却无人出来干涉，毕竟这算是别人自家的事情，而官府呢，只要不祸及普通百姓，还巴不得这些不听管教的武林中人拼个你死我活。

不过，战斗远未到结束的时候，可知岷江、大渡河长数千里，其中势力错综复杂，不是简单的灭了两个帮主就能了事的，背后还有不少厉害的人物，单是比魏鏊厉害的就有数人，几次比斗是险死还生，其中一次他被一位穿蓑衣拿竹竿的老渔翁打得几无还手之力，后来那老渔翁还是看在他牧渔的面子上才放了他一马。那一战过后，他是彻底明白了，江湖之大，能人异士众多，哪里是可以随意轻视的。

宜宾。

躺了大半个月的王小虎满血复活，起来后就一头扎进长江底练起了刀法，收拾残局的事情交给了李牧羊和刘黑子几个。

这日，练完刀法的王小虎拉着李牧渔，在院里耍了一趟刀法，本想让其指点几句，不料李牧渔一旁皱眉抽旱烟，根本没有向他望上一眼。

“大哥，是否担心战场情况？如今贼首均己伏诛，有二哥与黑子哥这些高手收拾残局，相信不久两江就能真正彻底归入我盟。”

李牧渔吧嗒吧嗒吸了几口，才发现烟叶己燃尽，重新装填点燃，长长吸了一口，吐出一阵烟雾。

“战场情况而倒不至于过多担心，我愁的是另外一事。”

“哦，有什么是小弟可以分担的？”

“唉，还不是我女儿，替我添了个外孙，愁啊！”

“那不是喜事吗？有什么可愁的？”

“可不是嘛，我是该高兴，可我如何能离开？金沙帮可不是岷江、沫水可能比的，你就不怕我一离开他们首接杀上门？你能顶得住？”

一句话就将王小虎问住了，别看上一次对上金沙帮副帮主打了个难解难分，其实真正的高手并不是沙无净，而是外号“金沙龙王”的帮主浪翻海，是与李牧渔齐名的一号人物，自己对上这一尊龙王还真不够看的。

“要不你替我看一看我的外孙？”

“这不好吧，是你的外孙，又不是我的……哦，也是我的侄外孙，好吧。”王小虎这才想起这档子事，最后点头应承下来。

李牧渔的老脸这才绽开了笑容。

“嘿嘿……”

“我说你在笑什么？”

“有吗？”

“我觉得这里面有事！”

“有吗？”

……

第二日，王小虎被诓上了去往洞庭湖的轻舟。

长江流水万里长，西起唐古东入海，内陆湖泊千八百，鄱阳洞庭太洪泽。

一条长江横跨中原大地，从西至东，衍生的枝岔河流不知几许，与之相连的大小湖泊也是多如牛毛，其中有西大湖最为出名，名曰鄱阳湖、洞庭湖、太湖、洪泽湖。西大湖之一的洞庭湖由洞庭过家统治，过家为水生水长的当地老牌世家，建派有百余年，势力是根深蒂固，当初李牧渔有心一统长江之时，都未敢起收服的念头，只用了些怀柔的手段，将女儿嫁给当代洞庭帮帮主过晚舟的儿子过朝阳，也算将这一大帮派牢牢地绑在了自己的战船之上。

此去洞庭将近两千里之遥，不过舟船轻快，加之顺风顺水，数日便赶至洞庭入口城陵矶。

城陵矶，南绾三湘，北控荆汉，是水运交通咽喉和兵家必争之地，为长江三大矶之一。过城陵矶，便是闻名天下的江南鱼米之乡——洞庭湖。

但见眼前一片开朗，水波浩瀚，渔舟点点，水鸟翔飞，即便是冬日天寒，亦给人一派欣欣向荣的感觉，无愧江南鱼米之乡的美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