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生死之间

东洲市，近郊的地方。

一座老旧小区里。

李安民是个超过七十岁的老人。

此刻他躺在自已已经睡了几十年时间的卧室里，

有些费劲地张嘴喘息着，

喉咙里伴随着呼吸，不自觉不停发出一些痰音，肺部的一些杂音也格外明显，

他好像能够清晰地感觉到，自已同样年迈的肺部在胸腔里扩张收缩，

已经感觉到肺部似乎已经力有不逮，

似乎每一下，都比前一下显得更加无力。

而每当肺部收缩的厉害，而似乎呼吸不了的时候。

他都会因为恐惧而用尽浑身本来也残余不多的力气，发出更加急促的呼吸声。

他就快要死了。

重病拖垮了他原本就年迈的身体。

可能是下一次他呼吸不上来的时候，可能是即便在恐惧中用力也再呼吸不上来一口气的时候，

他能够清晰的感觉到，那一刻距离并没有多么远。

等一刻到来的时候，

他可能会听到就守在他床边儿子跟女儿的哭喊声，

但他自已在没有办法用声音或者动作回应。

这间老旧的屋子里，

散发着一股难闻的味道，一些霉味一些药味，

还有他大小便失禁之后，即便儿女照顾的再勤，也难免留下的一些味道。

老人平躺在床上，

他已经很难翻过身，他所有剩下的力气，都花在维持他的呼吸上，

他睁着眼睛，浑浊的眼睛直视着有些霉点的天花板。

他曾经以为，

自已已经不害怕死亡，

他的妻子早些年就已经离世，儿女都已经结婚，

他独居在老房子里，同岁数的老邻居们，搬走的搬走，离世的离世，

随着年龄的增长，他的身体也逐渐因为靠近死亡，生活与死亡的界限已经很模糊了，

活着对他来说，不一定多么有意思。

但，当这一刻真得即将到来的时候。

他依旧发现，在死亡这件事情上，他并没有想得那么通。

他并没有做好准备，甚至永远也不可能做好准备。

所有的想法，最后都化为了最纯粹的一句话，

他不想死，他不想死……

只是，

在医生下了最后的宣判之后，

在看到自已儿女为了给他凑钱治病焦头烂额的时候，

他还是开不了口，对自已儿女说想要留在医院的话。

最终，在沉默中，看着自已儿女为他办理了出院手续，

离开了还能够让他抱有一些幻想的医院，

回到家里等死。

“……爸，你要不休息一会儿吧。”

似乎是睡在床边地上的儿子因为他沉重的呼吸声被吵醒，

从地上爬起来之后，默默为他理了理被子，

然后看到老人还睁着眼睛，

儿子眼睛红了一圈，最后还是嘶哑着声音，安慰着他父亲。

老人望着他儿子，嗫嚅了几下嘴唇，最后却没有声音发出，

恐惧让他无法入眠。

儿子没有再说话，只是就蹲坐在床边，将头埋在了床边的被褥上。

老人挪动着目光，望了望他儿子，

然后又再望着天花板。

他浑身有些颤抖着，合上了眼睛。

下一瞬间，

他先是听到了自已儿子有些着急的呼喊声，

然后，

他感觉自已好像失去了呼吸。

就跟上一次一样，他用着力气想要再找回自已的呼吸，

只是，却没有再像上一次一样，吸上气来。

他的心脏，这时候或许应该像是之前一样因为恐惧而猛烈跳动起来，

但这时候，他已经感觉不到自已心脏的存在。

他想要睁开眼睛，却发现，已经怎么样也睁不开。

他的身体，如同痉挛一般剧烈颤抖着。

死亡的恐惧，在濒临死亡的前一刻，到达的巅峰，

他不想死，

他想要活着，他想要活下去……

不知道怎么……他似乎感觉到手里握住了一样东西，

他抓紧了它。

……

“爸？”

老人的儿女先后从床边醒来，

前一夜，他们不知道自已是真怎么样睡着了。

只彷佛做了个噩梦，脑子有些浑浑噩噩。

只是醒来过后，却发现重病在床许久的父亲，这时候却在床上找不到踪影，

正疑惑着的时候，却回头在卧室的屋门边，重新看到了自已的父亲。

父亲的身影依旧有些佝偻，但精神面貌却像是回到了生病前。

“我给你们做了早饭，起来吃吧。”

儿女从地上起身，听着他们父亲的话，开始的时候，似乎是还有些疑惑。

但紧跟着，看到了自已父亲脖子到脸颊上莫名浮现出来的一个粗糙神像图案。

却一下似乎失了神，

然后，没了疑惑。

“……爸，你弄那么麻烦干什么，早知道你叫我们起来弄就是了。”

“就是啊，爸。”

“趁我身子骨还好，给你们兄妹两多做两顿饭，等我更老点，你们想吃都吃不着了。”

“您说什么呢，爸，您身体好着呢。”

屋里，

似乎什么也未曾发生过，

除了那卧室屋里，已经短时间难以散去的药味，

似乎，这兄妹两就只是偶尔相约回来老家看望他们的父亲。

不知道过了多久，

似乎是这一家子在屋里吃完了早饭，又似乎是时间来到了傍晚，

有人敲响了这一家子的屋门。

“……我是物业，听楼下说，你们家是不是水没有关严实啊，麻烦开门看一下。”

屋门外，站着一位物业人员，以及，两个穿着治安人员服装的调查员。

……

梁明等候着回家的公交车，

百无聊赖的摆弄了一阵因为没有网络，基本相当于报废了的手机。

再抬起头，望了眼才蒙蒙黑的天色。

如果是往常，他可能还在公司里，等待着每天的例会结束，

距离下班时间，这会儿都还早。

只是今天是个例外，

东洲市以及周边的网络和通信，莫名奇妙出了问题，

大多数工作都无法正常继续进行，

他老板难得大方，干脆今天就提前下班了。

只是哪怕提前下班了，因为没有网络，似乎也少了很多娱乐方式。

不知道，这主干网络断一天，会损失多少钱。

梁明摇了摇头，低头再摆弄了一下自已的手机，

因为东洲市的网络和外界断开，

此刻手机上虽然不是显示没有信号，

但也就只有几个少数服务器就在本地的本地论坛，此刻还能够勉强打开，

于是短时间内，一些平时都没多少人的本地论坛倒是涌入了不少人。

某种程度上，也算是这些本地论坛迎来了一次机遇，

虽然可能这机遇就一天时间。

梁明看了看本地论坛上的内容，

论坛上的帖子，基本都集中在这次断网的事情上。

大家基本也都以凑热闹为主，甚至不少人都觉得，是个有趣的体验，

并没有多少人感觉到慌张，

大多数人都知道，这网络和通信肯定不会断开多久。

只是在本地论坛上，都笑着谈及今天负责相关工作的工作人员，恐怕是很难睡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