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履行职责

“至于你，贾当，别以为我没听见你在背后骂陈锐，你和陈锐无冤无仇，而且陈锐是第二排的班长。

你这样一开口便是骂人，我的脸面何存？”

“你说冬梅是资本家的孩子，给三连丢脸，那你又是什么好东西呢？”

“我……”

小当本来还在哭，却被这一顿严厉的训斥震住了，一时语塞，觉得无地自容。

她觉得自已的脸已经丢到了老家。

“还有你，棒梗，身为第三排的班长，你就是这样履行职责的吗？”

小当、棒梗以及刘光天兄弟、阎解成兄妹五个人一个班，棒梗主动担任班长，这次却被训得狗血喷头。

他垂下头，一副狼狈的模样。

“在我看来，这班长的位置你就别继续担任了，丢人现眼。”

棒梗听闻严连长要撤掉他的班长之位，一下子慌了神，赶紧求饶：“连长，我真的错了，真的错了，再给我一个机会，我真的会改正。”

看到棒梗这一副卑微的样貌，徐鸿等知青们的目光中流露出鄙夷的神色，心中不屑至极。

小当内心气愤，深感屈辱，但是想到哥哥好不容易当上班长，马上就要丢了位置，立刻停止了哭泣，低下头不吭声，心里却不知道咒骂了陈锐多少遍。

而棒梗的思路十分简单，保住自已的班长位置，未来便有无限机会可以对付陈锐。

“不过你们需要道歉的对象不是我，而是陈锐班长和郝冬梅同志。”

“此外，在场的每一位知识青年都应该深刻反思一下自身的思想觉悟。”

听到这些话，棒梗再次怔住了，虽心中不满，但也只能硬撑着面子转向妹妹。

“哥。”

小当本来就深感委屈，这时又听到要她道歉，内心的委屈更加重了几分。

“听我的，这次的事儿我们确实做得不对，去道个歉吧。”棒梗使了个眼色。

尽管心里万分不愿意，小当咬咬牙，还是硬着头皮向郝冬梅道了歉。

郝冬梅见到这情况，虽然心中有些复杂的情绪，但也只好默默接受了。

小当低头说道：“对不起……”

接着，小当站到陈锐面前，憋足了一口气，低声道。

陈锐听到她的声音如同蚊子般，不悦道：“我没听清，再大声点儿说一遍。”

说完便准备离开，眉头微蹙。

“陈锐，你不要太过分！”小当的脸因为怒火而涨得通红，眼睛里充满了泪水。

“道歉就要有道歉的态度，否则岂不是白费？如果不是真的接受不了这里的秩序，就立刻滚回老家。”严苛的话语从陈锐口中迸出。

“这里是不容许混日子的地方，我这里不会容纳无法守纪律的人。”

几个刺耳的字词，令原本已经尴尬无比的场景雪上加霜。

小当与棒梗在这群知青冷眼相向的注视下，感到无地自容。

“陈锐，真的对不起，我错了，这次我不该出言不逊，我已经后悔了。”

这次小当几乎是在嘶喊，说完立刻转身拭去眼角的泪珠，提起地上的行囊，哭泣着往队伍前方奔去。

棒梗的脸色异常难看，最终还是硬着头皮对陈锐说道：“陈锐，这次我真的错了，很抱歉。”

“能够知错就改便是好事，大家以后还要一起工作，做事前要三思而行。

希望贾班长你能够真正改正错误。”

“我明白了。”

虽然嘴上这样说，但在心里面，棒梗已经在诅咒着陈锐。

说着，不再停留，拎起地上的行李箱，快步跟着妹妹追去。

跑了几步后，小当由于情绪不稳定，脚下不稳，猛地跌倒在地，发出了痛苦的 声。

其他知青见到这一幕，并没有表示同情，反而显得更加不满，对这对兄妹更是反感。

严连长看到这情形，冷冷地看了一眼陈锐，说道：“你小子也真是不让人省心，下次如果再看到你不分轻重，我一定亲自处理你。”

“连长，我也错了，真不是有意的，您也看到了，他们确实太过分了。”

“鉴于你是在维护郝冬梅同志的尊严，这一次我就不再追究了。”

说罢，严连长大步走到陈锐与刘翠云面前，表情严肃地开口：“刘翠云，你是二班的班长；陈锐，你是一班的班长，话丑先说在头里——”

紧接着，严连长详细交代道：陈锐，郝冬梅、徐鸿、郑娟加上另外六位男性知青构成了第一班级；而刘翠云带领下的第二班级则包括孙婷以及几位女性知青；再加上由棒梗率领的第三班级共计三十三人，构成了第三连接的第三排。

今后，不论是谁，在我们这个第三连接中，绝对不允许议论郝冬梅的身份背景，否则将严惩不贷。

大家有没有听清楚？

众人整齐回应：“听清楚了。”

“很好，既然都懂了，那就继续保持行进。”

交代完毕后，严连长立刻带领队伍，穿过草丛，朝着前方便野兽横行，道路愈发泥泞的方向前进。

昨日的骤雨，让前方的路程变得更为艰难。

队伍中每个人都在泥地中缓慢前行。

一脚陷进了沼泽，迅速便感觉到黑色软泥了大腿。

眼下正值寒冬。

加之寒冷的气候，一旦踏入，几乎瞬间便会使人从心底感到冰凉彻骨。

“把鞋 拎在手上，务必留心脚下这沼泽地。”

“紧跟在我后方，切勿四处乱走，尤其避免靠近河边。”

严连长看见后方几位知识青年，深一步浅一步艰难行走，有些人甚至整只鞋子都没入了泥土中。

他立即神色严厉地发出警告。

“为什么不能去河边呢？”

此时，

刘光天不明所以地提问了一句。

尽管平时严连长不太愿意理睬刘光天的问题，

但此刻，为了大家的安全考虑，只好答道：“河岸边软泥较多，再加水速快若不慎陷入便是九死一生之局。”

“记得曾经有一位士兵，眼看就要被淤泥吞没，幸好当时团长大人带着绳索，要不然……”

严连长说至此处便不再继续。

不过听者如刘光天等人已是心头一凛，顿感颈后寒意升起，内心涌上一阵阵阴寒之气。

众人继续向前挺进。

鉴于严连长先前的忠告，大家都避开了附近的河岸线，

尽可能沿着远离水边的小路前行。

“我来帮忙扛些东西吧？”

陈锐正背着行李前行时，留意到身后郑娟和郝冬梅二人步履蹒跚。

不由出言询问道。

得益于他所掌握的特殊储存空间，像棉被枕等笨重物品已被尽数放入其中，

他本人仅携带了一个简单的包囊而已。

由于一行人在火车上的奔波，再加上前往北大荒的心切，

因此对陈锐独自旅行的轻松状态未加以特别注意。

此时见到郑娟手中的鞋袜拖曳，行走十分不易。

细滑额头上已渗出豆大的汗珠。

一旁的郝冬梅显然为了帮助郑娟，

而逐渐落在了大部队之后。

于是陈锐迈步近前问道。

郑娟眼中含着泪花，但她强忍着说：“我还好，大姐，还有陈大哥，你们先请吧，我可以坚持。”

一旁的郝冬梅不满地道：“脚上都磨出水泡了，你还硬撑？”

陈锐皱眉，

“你的脚起泡了？”

对此，郑娟稍显局促不安，毕竟在她心中，

陈锐一直是个勇猛刚毅的男人形象，

不愿展现自已弱软的一面给他看，

所以紧紧抿嘴摇头表示否认。

无奈陈锐叹口气，直接说道，“让我来背你吧，冬梅，你先带着她的包，我们会尽快跟上。”

“我要帮助娟儿妹妹提一些行李才行。” 郝冬梅听到陈锐要求她先行，立刻怒瞪他，

当然不愿独自前行。

正想辩解几句时，

却因陈锐毫不犹豫将郑娟一肩扛上背脊的行动而发出了一声惊叹。

被这坚实臂膀稳稳背住的感觉让郑娟瞬间脸颊绯红。

心跳加速，

特别是在其他同路人好奇乃至惊讶的目光注视下，

她羞涩难当地低下了头。

那个年代，青年男女之间的行为极其保守。

即使是走在街道上的手挽手也是只有恋人才有的举动。

陈锐这样直率大胆地背着郑娟，自然让这位少女万分窘迫了。

“给我吧，我帮你们分担一些负担。”

看到这一幕的严连长，赶过来关切地说。

但郝冬梅则表现得有些顽固：“不用，连长，我能应付好的。”

“此时不宜硬撑，前面的路还很长，东西交给我吧。”面对倔强如旧的郝冬梅，严连长心里明白，她一心想着证明自已的价值。

然而，即便如此，她依然固执地摇了摇头，严连长只好无奈接受这一现状。

“连长，我背着人不太方便，你能帮个忙，拿着我的背包吗？”陈锐厚颜 地请求道。

见到这一幕，严连长的嘴角不禁轻轻抽动，显得又生气又好笑，最终只能妥协：“行吧，拿过来就是了。”实际上，他也希望通过这种方式考验一下陈锐。

不过，看着陈锐背上的是受伤的郑娟，她的脚显然已经磨出了水泡，于是他没有再过多苛责。

接过陈锐手中的背包后，继续带领队伍前进。

陈锐背上的郑娟让道路泥泞变得不那么艰难，而郝冬梅自幼热爱运动，身体素质本就优于常人，即使地面条件恶劣，她也能相对容易地跟上队伍的脚步。

其他的知青们也都勉强能够坚持下去。

可是，小当却没有这样强韧的意志力和体质，她的脚上很快便布满了痛苦的水泡。

望着陈锐轻松地背着郑娟从旁经过，她心中泛起了酸涩，几乎就要落下泪来。

转而向哥哥求助：“哥哥，我的脚都起水泡了，你可以帮我扛下行李吗？”

本就心情不佳的棒梗，看着自已心目中将来的妻子——由陈锐背着的郑娟，心中更是烦躁。

听见妹妹的哀求，他的声音中满是不满与怒气：“我自已手里的东西已经足够多了，你再忍一忍又何妨？不是常嚷嚷着要 自主吗？这正是锻炼的大好机会。”

说罢，不顾后果的他丢下妹妹，独自提着行李离去。

小当愣住了，不敢相信眼前的一幕，这个样子真的是自已的亲哥哥吗？

就在这时，同村的大伯二儿子刘光天，刚把自已的包袱递给弟弟刘光福拿着，走上前来自告奋勇。

“小当，让我来背你好了，你看我有力气得多。”刘光天的目光肆意地扫视着她，仿佛希望能在小当那里找到什么特别的东西。

原本心情低落的小当，在这种情况下，情绪瞬间达到了顶点。

她愤怒地抓起手中的铁饭盒，对着刘光天狠狠一掷。

伴随着一声巨响，刘光天被这突然的一击打了个措手不及，痛呼出声。

小当义愤填膺地回应：“你想干什么？我和弟弟可不是随便可以欺负的对象。”然后冷冷地下了最后通牒：“刘光天，别妄想了。

滚开。”

气急败坏的刘光天留下一句狠话，随后灰心丧气地离开。

留下一句怨恨的话，便快速离开了。

“你厉害，以后我再也不理你了。”

大约又走了半个小时左右，远处出现了一座由白桦树构成的木桥。

桥的那端，有一人正手持树枝，挂着一件红背心摇晃，吸引着他们的注意。

在他的身旁，停泊着两辆马拉的简陋车辆，而旁边站着几名身着军绿色衣服的战士们，显然隶属于建设兵团。

当看见熟悉的建设第九兵团三连运输队队长赵大海出现，严连长感到十分振奋，大声呼唤起来：“连长，这里呢！”随后转回头对队伍里的成员说道：“是我们的三连运输队队长赵大海到了，大家再加把劲，加快步伐吧。”队员们听闻此言，精神一振，步伐变得更加坚定了。

“赵大海在桥头给我们准备了暖烘烘的馒头，迎接我们的到来呢。”

一听有热乎乎的馒头，刚吃过巧克力的陈锐、郑娟和郝冬梅觉得不饿，倒是兴趣不高。

然而，刘光天兄弟与棒梗兄妹却瞬间眼睛发亮，疲态尽失，和其他知青一同发出惊呼。

刘光天兄弟甚至立即朝前方冲去。

“你这是想干嘛？”

身形略胖的刘光天只迈出了一步，还未冲出去多远，就遭遇了意外。

只见二班女班长刘翠云，体型壮硕，宽大，一个推搡，就把试图抢在前的刘光天直接推开。

这一下用力过猛，刘光天失去了平衡，重重摔在地上。

“刘翠云，这是怎么回事？”

刘光天大为光火。

“你的眼睛瞎了吗？连长和班里的领导还没吩咐，你倒先冲了，你对纪律还有没有概念？”

刘翠云轻蔑地瞪了他一眼。

尽管内心极为不满，但刘光天此时却不敢有所行动，只是在原地憋屈。

“陈哥，我家光天受欺负了。

大家都是邻居，你多少说几句话？”

刘光福眼见哥哥吃亏，连忙跑到陈锐身边求救。

“刘光福，现在我是北大荒九建团三连第一班的班长，你怎么能这样怂恿我破坏连队纪律？”

“陈哥，我没有这个意思，你误解了我。”

刘光福一时怔住，急忙解释道。

“没有就好。

你们兄弟俩若是不听话胡来，别怪我不管，给我滚！”

陈锐斥责完，刘光福面如土色，握紧双拳，像条斗败了的公鸡般转身去找刘光天。

两兄弟受了委屈，心里自然不是滋味，不过这事陈锐并不上心。

在一旁的连长严厉地目睹着这一切，并未出手干涉。

如果这种琐事都需要亲自动手处理，未免太累了。

郑娟这时已经下地站在一旁，见到陈锐直截了当将刘光福骂走，不禁替他担心。

“陈大哥，你说这刘光天兄弟俩心里藏着坏主意，背后捅刀子怎么办？”

郝冬梅也附和，“是啊，毕竟是同连队的，将来天天在一起做事，小心背后生出什么花样。

如果真的记恨在心，就有些难办了。”

听完这话，陈锐倒是轻描淡写道，

“放心吧，他们就算再大胆也掀不起什么风浪。

即使有意找我的麻烦，我也有办法应付他们，无非是一帮小孩子罢了。”

见陈锐如此镇定自若，郑娟与郝冬梅相视一笑，虽然觉得好笑，但更多的是感觉自然。

因为这就是她们认识的陈锐，自信满满的样子让人放心。

“严连长，你们可算是来了，我们都盼星星盼月亮的等着你们啊。”

在严连长的带领下，队伍很快到达桥头。

木制桥梁横跨两岸，长约三十多米。

运输队的赵大海是个体形较胖的中年男子，尽管在这个年代普遍营养不良，但他天生富态，显得十分健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