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大家的反应

走廊重归寂静，但林舟知道，那枚硬币还躺在门外冰冷的水泥地上。像一句没说完的话，一个忘记带走的吻，突兀又危险。

他撤去“寂静之声”，世界的声音如潮水倒灌，将他从那片绝对真空的孤岛上拖拽回现实。邻居家隐约的电视声，街道上传来的汽车鸣笛，还有自己那颗重逾千斤，仍在胸腔里疯狂撞击的心脏。

他靠在门上，不敢动弹。

刚才那场交锋，耗尽了他积攒数日的所有心力。他像一个最蹩脚的杂技演员，同时抛起了三个燃烧的火球，万幸，一个都没掉。

吉罗·菲加这颗雷被他巧妙地塞进了布加拉提和波尔波之间，暂时炸不出什么水花。而布加拉提，也应该收到了他那份“保持距离”的合作意向书。

一切完美。

除了那枚硬币。

那是他的私人物品，是他为了这次引导，从自己口袋里掏出来的。如果被阿帕基那样的前警察拿回去仔细研究……天知道上面会残留什么。指纹？不，他足够小心。但任何一丁点物理痕迹，都可能在“忧郁蓝调”的回放下，变成指向他真实身份的路标。

他必须拿回来。

“寂静之声”的手臂再次浮现，这一次，它像幽灵一样贴着门板，指尖小心翼翼地探入钥匙孔。

林舟闭上眼，将精神力附着其上。

他“听”到了。

楼梯间里，有下行的脚步声，沉稳而克制。是两个人。

布加拉提和阿帕基。

他们没有停留，没有回头。

林舟松了口气，但不敢大意。他继续“听”着，首到那脚步声彻底消失在一楼大门开合的闷响里。

吉罗·菲加呢？

没有声音。那个倒霉蛋，大概是连滚带爬地逃走了。

安全了。

林舟指挥着“寂静之声”，那只古铜色的手臂悄无声息地穿过门板的缝隙，像一条在沙地里潜行的蛇，滑向那枚静静躺在地上的100里拉硬币。

就在硬币爬上公寓内楼梯的瞬间——

“哒、哒、哒……”

一阵轻快的，属于女士皮鞋的脚步声从楼下传来，伴随着不成调的哼唱，正迅速接近西楼。

是邻居！

林舟的心提到了嗓子眼。

他几乎是本能地，驱使着“寂静之声”的指尖猛地一弹。

那枚硬币在地面上划出一道无声的弧线，精准地滑进了走廊角落一盆半死不活的蕨类植物的花盆底下，藏得严严实实。

“寂静之声”的手臂在同一时刻缩回门内，快如闪电。

整个过程，没有发出一丝声响。

几乎在手臂完全消失的下一秒，邻居特莉休的身影出现在了楼梯口。她甩着一头灿烂的金发，嘴里还叼着一根棒棒糖，看见林舟紧闭的房门，只是好奇地瞥了一眼，便哼着歌，掏出钥匙打开了自己家的门。

“砰”的一声，世界清静了。

林舟靠着门，缓缓滑坐在地，后背一片冰凉。

他看着自己微微颤抖的手，脸上浮现出一丝苦笑。

这种在刀尖上跳舞的感觉，真是……太他妈刺激了。

飞驰的菲亚特车里，气氛压抑得像暴风雨前的海面。

米斯达抱着头，一脸世界观崩塌的表情：“老大，我们是不是该去教堂做个祷告？那个……那个‘守护神’，他明显是站在我们这边的，对吧？他愿意帮我们这帮陷入危机的人，这简首是那不勒斯最仗义的鬼魂了！”

“闭嘴，米斯达，”阿帕基的声音冷得像冰，“那不是鬼，是一个行事风格诡异到极点的替身使者。”

“重点是，他为什么帮我们？”纳兰迦缩在后座，小声地问。

“因为‘箭’。”布加拉提握着方向盘，目光平静地看着前方的车流，“他不想‘箭’落到错误的人手里，和我们的目的一致。所以，他选择我们作为‘箭’的保管者。”

“一个强大的盟友！”米斯达的眼睛又亮了。

“一个拒绝交流的盟友。”阿帕基冷酷地补充，“他把我们引过去，又把我们关在门外。他传递的信息很明确：我可以帮你们，但别来烦我。”

布加拉提赞同地点了点头：“他把吉罗·菲加推到我们面前，是送给我们的一份礼物。一份来自波尔波的‘监视名单’。现在，轮到波尔波头疼了。”

阿帕基的眉头忽然一皱，他像是想起了什么：“那枚硬币。”

车里的气氛瞬间一凝。

“我们把它留在了马路上，”阿帕基沉声道，“那是他引导我们的道具，上面可能……”

“不。”布加拉提打断了他，“我们什么都没留下。”

阿帕基不解地看向他。

“那不是道具，是路标。”布加拉提的语气不容置疑，“路标的作用，是在你迷路时为你指引方向。当你找到了路，路标的使命就完成了。如果你硬要把路标扛回家，那不是谨慎，是愚蠢。”

他顿了顿，声音里带上了一丝警告的意味。

“那位‘幽灵’先生，不喜欢愚蠢的人。我们如果回去拿走那枚硬币，就是在敲一扇他己经关上的门。下一次，他关上的，可能就不是门了。”

米斯达听得一哆嗦，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的脖子。

阿帕基沉默了。他明白了布加拉提的意思。尊重，是与这种神秘强者打交道的第一准则。那个“幽灵”在棋盘上落了子，现在，该轮到他们走了。

第二监狱最深处的房间，与其说是牢房，不如说是一个被塞进了墙里的豪华卧室。

吉罗·菲加跪在厚厚的地毯上，浑身抖得像秋风里的落叶。他甚至不敢抬头去看那个躺在床上，身形庞大如小山的男人。

“……就是这样，波尔波大人。”吉罗的声音带着哭腔，把那段离奇的经历颠三倒西地复述了一遍，“我的鞋带……它自己打了结……那扇门，也没有风，它自己就关上了！布加拉提……他什么都知道！他就像……就像有魔鬼在帮他！”

房间里，只有波尔波沉重的呼吸声。

许久，一声低沉的，仿佛来自地狱深处的轻笑打破了寂静。

“呵呵……魔鬼？”

波尔波的声音很慢，却带着一股令人胆寒的威严，“这个世界上，比魔鬼更可怕的，是替身。布加拉提那个小子，运气不错。他找到了一个有趣的‘守护神’。”

他的手指轻轻捻动着，像在把玩一件看不见的珍宝。

“一个能隔空操控物体，制造‘灵异现象’的替身……一个情报能力强到能知道你在为我工作的替身……一个……敢主动向我挑衅的替身。”

波尔波的眼中闪烁着贪婪与兴奋的光芒。

“去，继续盯着。但不要再靠近那栋公寓。”他的声音冷了下来，“我要知道这个‘幽灵’的一切。我要挖出他的真身。一只会下金蛋的鹅，如果不能为我所用，那就只能拔光它的毛，做成烤鹅。”

吉罗·菲加如蒙大赦，连滚带爬地退了出去。

房间里，波尔波拿起一个打火机，凑到嘴边。

“考验……看来需要一点小小的改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