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井龙王的契约（Ⅱ）

第二幕

碧海蒙尘（下）

春桃壮着胆子向井台走去，月光将她的影子拉得很长。

越靠近井台，那股腥臭味就越浓烈，井水表面漂浮着一层黑色的油污，在月光下泛着诡异的光泽。

她想起井龙王龙须上的珍珠，想起他说的"每一粒沙尘都可能堵住龙的咽喉"，心里一阵刺痛。

"春桃！"身后突然传来虎娃的声音。

小男孩举着一盏煤油灯，跌跌撞撞地跑过来，"你咋一个人跑这儿来了？"

春桃正要回答，就听见井水里传来"咕噜咕噜"的冒泡声。

井水中央缓缓升起一个巨大的水泡，水泡破裂的瞬间，井龙王的身影显现出来。

但这一次，他的模样让人心惊——金色的鳞片黯淡无光，龙须上缠绕着各种垃圾，龙角断裂了一根，血水正顺着伤口滴落。

"人类啊......"井龙王的声音充满了痛苦和愤怒，"吾己再三警告，为何仍不知悔改？"

春桃扑通跪下，虎娃也跟着跪倒在地。"

龙王爷爷，是我们错了！"春桃哭着说，"求您再给我们一次机会......"

井龙王沉默良久，眼中闪过一丝不忍：

"念在尔等并非全无心善，再给七日之期。若不能还大海一片清净，月牙湾将永沉海底。"

说完，他的身影渐渐消散，井水却突然沸腾起来，滚烫的水花溅到春桃的手臂上，留下几道红肿的伤痕。

第二天清晨，全村人都聚集在井台前。

老村长面色凝重：

"井龙王又显灵了，给了咱们最后一次机会。

这七天，全村老少都得出力，一定要把海湾清理干净！"

刘屠户不知什么时候也来了，他脸色苍白，脚步虚浮，却坚定地说：

"算我一个！这次，我就是拼了命，也要弥补过错......"

狗剩抬头看着父亲，眼里闪烁着泪光。

接下来的七天，整个月牙湾村陷入了一场紧张的"清海大战"。

陈老大带着男人们驾船出海，打捞海面上的垃圾；

张氏领着妇女们清理沙滩，连最细小的塑料碎片都不放过；

春桃和虎娃则带着村里的孩子们，挨家挨户宣传环保知识。

刘屠户更是拼了命，他把自家的板车改装成垃圾车，每天往返镇里十几趟，运送村里的垃圾。

汗水浸透了他的衣衫，手掌磨出了厚厚的茧子，但他没有半句怨言。

一次，他在运送垃圾的路上遇到暴雨，为了保护车上的垃圾不被雨水冲进河里，他用自己的身体护住车斗，结果又加重了病情。

春桃看着忙碌的刘屠户，想起那个浑身湿漉漉的海鬼，突然明白了什么。

她找到狗剩，轻声问："你爹之前是不是又往海里倒垃圾了？"

狗剩低下头，泪水在眼眶里打转："那天晚上，我听见他说大海会包容一切......"

春桃叹了口气，从兜里掏出一条新的贝壳手链，戴在狗剩的手腕上：

"大海不是垃圾桶，它也会疼的。你看井龙王，他都受伤了......"

狗剩握紧拳头，坚定地说："我以后一定监督我爹，再也不让他干坏事了！"

第七天的傍晚，当最后一袋垃圾被运走，当最后一片沙滩被清理干净，村民们聚集在海边，忐忑地等待着井龙王的判决。

夕阳的余晖洒在海面上，海水似乎恢复了一丝往日的湛蓝。

春桃站在人群中，望着波光粼粼的海面。

突然，她看见一个熟悉的身影从海底升起——是那个海鬼！

但这一次，她的面容清晰可见，那是一张美丽而哀伤的脸，鱼尾上的伤口正在愈合。

海鬼向春桃微微点头，然后消失在浪花中。

就在这时，井水方向传来一阵轰鸣。

井龙王的身影出现在半空，他的伤势己经痊愈，金色的鳞片重新焕发光芒。

"尔等虽有过错，但知错能改，善莫大焉。"

井龙王的声音响彻云霄，"望尔等铭记今日之教训，世代守护这片碧海蓝天。"

人群中爆发出一阵欢呼，刘屠户跪在沙滩上，泪流满面：

"龙王老爷，我以后再也不敢了......"狗剩跑过去抱住父亲，春桃看着这一幕，欣慰地笑了。

夜幕降临，月牙湾村恢复了往日的宁静。

春桃躺在床上，听着窗外传来的海浪声，那声音轻柔而舒缓，像母亲的摇篮曲。

她想起井龙王龙须上的珍珠，想起海鬼哀伤的眼神，暗暗发誓：一定要让这片大海永远清澈，永远美丽。

远处的井台，在月光下闪烁着柔和的光芒，井水倒映着满天繁星，仿佛藏着一个神秘而美丽的世界。

而在海底深处，井龙王正带着他的水族们，守护着这片重生的海湾，等待着人类信守诺言，与大海和谐共生。

第三幕

契约之罚（上）

当井龙王的身影在暮色中消散，整个月牙湾村陷入了诡异的寂静。

陈老大望着井台边重新变得清澈的井水，心里却依然沉甸甸的。

七天的清理大战虽然让海湾暂时恢复了洁净，但海底沉积的污染物、死去的鱼虾，还有村民们因捕鱼损失的生计，都像一块块巨石压在他心头。

"爹，快看！"虎娃突然拽着陈老大的衣角惊呼。

顺着孩子手指的方向，只见海面上泛起一层诡异的银光，成千上万条拇指长的小鱼正朝着岸边游来。

这些鱼通体透明，内脏和骨骼清晰可见，在夕阳下折射出彩虹般的光晕。

"是月光鱼！"老村长拄着拐杖颤巍巍地走来，浑浊的眼睛里泛起泪光，

"这种鱼五十年才出现一次，只在最纯净的海域......"

话音未落，春桃己经提着木桶冲向浅滩。

冰凉的海水漫过脚踝时，她突然感觉脚底触到了什么硬物——弯腰一摸，竟是块刻着古朴纹路的龟甲。

龟甲表面布满细小的孔洞，像是被某种力量灼烧过。

春桃将它捧到陈老大面前时，发现那些孔洞正在渗出黑色黏液，在夕阳下泛着沥青般的光泽。

"这是......"陈老大刚开口，龟甲突然发出刺耳的嗡鸣，黑色黏液在空中凝结成字："三日之后，潮汐倒灌"。

消息像涨潮的海水般迅速传遍全村。

刘屠户蹲在自家新改造的废品回收站门口，手里攥着刚收来的塑料瓶，指节因用力而发白。

自从屠宰场关闭后，他带着儿子狗剩挨家挨户收废品，用赚来的钱补贴家用。

此刻看着远处海面上若隐若现的月光鱼群，他突然转身冲进屋子，翻出珍藏多年的檀木盒。

盒中躺着枚褪色的铜钱，边缘刻着"光绪三年"的字样。

这是父亲临终前交给他的，说是当年井龙王救他们时留下的信物。

刘屠户跪在井台前，将铜钱投入水中："龙王老爷，当年您救过我爹的命，如今求您再救救我们......"

井水泛起涟漪，却再无回应。

春桃将龟甲放在老村长家的八仙桌上，借着油灯的光亮仔细研究。

龟甲纹路间隐约浮现出波浪图案，其中夹杂着鱼骨和锁链的形状。

老村长突然拍案而起：

"我明白了！这是龙语！当年我爷爷说过，井龙王的祖先曾被囚禁在海底火山口，靠吞食污染物净化海水......"

深夜，春桃翻来覆去睡不着。

月光透过窗棂洒在她枕边的贝壳手链上，突然，她想起海鬼鱼尾上的伤痕——那些伤口边缘呈现出与龟甲孔洞相同的焦黑痕迹。

难道海鬼和井龙王一样，都是被人类污染所伤？她披上外衣，悄悄来到井台。

井水在月光下泛着幽蓝，春桃刚要开口，水面突然伸出一只透明的手。

她吓得后退半步，却见那只手托着个晶莹的水泡，里面封印着一段记忆：

浑浊的海水中，井龙王与海鬼并肩作战，试图净化黑色污染带，却被污染物腐蚀了鳞片和鱼尾......

"原来你们一首在保护我们......"春桃哽咽着说。

水泡破裂的瞬间，她听见海风中传来微弱的呢喃："找到珊瑚心，重启净化阵"。

第二天清晨，春桃带着龟甲和水泡中的线索找到陈老大。

父女俩召集村民开会时，发现刘屠户带着狗剩站在人群最前面，父子俩的眼睛都熬得通红。

"算我一个！"刘屠户声音沙哑，"我熟悉海底暗礁，知道哪里可能藏着珊瑚心。"

当渔船驶离港口时，春桃望着船头悬挂的铜铃——那是用村民们凑来的旧铜钱熔铸而成的，铃声清脆，惊起一群白鹭。

船尾，虎娃正蹲在那里给月光鱼喂食，小鱼们围着他的手指游动，鳞片折射的光芒映在孩子脸上，仿佛撒了一把星星。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