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海边音乐节

齐星颜的手指在屏幕上飞舞，速度快得几乎要擦出火星：

念念！！！！！！！！！！！！！（一百个感叹号都不足以表达我的心情！）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无声尖叫.jpg）

炸了炸了炸了！！！！！！宇宙大爆炸！！！！！

快醒醒！看微博！！看沈疏的微博关注列表！！！！！现在！立刻！马上！

他关注了谁！！！！！！！！！！是教授啊！！！！是顾言朗教授啊啊啊啊啊啊啊！！！！（疯狂摇晃.jpg）我的天！他居然还记得教授的微博！还特意去关注！这糖太硬核了！官方发糖最为致命啊姐妹！！！（旋转升天.gif）

春暖花开！阳光普照！（喜极而泣.jpg）

齐星颜一口气发了十几条消息，感觉胸腔里那股几乎要爆炸的兴奋感终于稍微宣泄出去了一点点。她紧紧攥着发烫的手机，像捧着一块稀世珍宝，眼睛亮得惊人，在黑暗的被窝里像两颗小探照灯，一眨不眨地盯着屏幕，屏息等待着对面那个同样应该为这惊天巨糖而沸腾的灵魂的回应。

她甚至能想象出念念被手机震动吵醒，迷迷糊糊点开消息，然后瞬间和她一样瞳孔地震、在床上无声蹦迪的样子。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每一秒都像被拉长了。齐星颜紧张地咬着下唇，脚趾又不自觉地蜷缩起来，在寂静的寝室里，只有她过快的心跳声在耳边咚咚作响。

突然！

手机屏幕猛地亮起！

念念子（对床版）：………………

？？？？？？？？？

卧槽！！！！！！！！！！！！！！！！！！！！！！！！！！！！！！！！！！！！（对方己惊醒并加入尖叫.jpg）

看到这一连串的问号和感叹号，齐星颜瞬间像被充满了电，差点又笑出声，赶紧再次死死捂住嘴，身体因为憋笑而微微颤抖，但眼睛里全是得逞的、巨大的、共享秘密的狂喜光芒。她迅速打字：

-对吧对吧对吧！！！你也看到了！！！是真的！！！不是幻觉！！！（抱头痛哭.jpg）

深夜的寝室，两个发光的被窝茧，无声地传递着只有她们懂的、惊天动地的喜悦。空气里仿佛都漂浮着看不见的粉色糖霜。至于明天早课会不会困成狗？顶着西个巨大的黑眼圈，那就管他呢！先嗑为敬！

沈疏的飞机是第二天凌晨六点，城市还在深灰的薄雾里沉睡。通往机场的高架桥像一条被点亮的、悬浮于黑暗之上的发光河流，冰冷的白色路灯和红色尾灯交织流淌。车窗隔绝了大部分引擎的轰鸣，只留下轮胎摩擦路面规律的、催眠般的沙沙声，混合着空调系统低沉的送风声。

车内弥漫着咖啡的微苦香气，还有一丝属于沈疏身上惯有的、温暖的、烤面包香甜的味道。顾言朗握在方向盘上的手指骨节有些发白。他穿着深灰色的T衫，侧脸在仪表盘幽蓝的光线下显得格外沉静，只有偶尔瞥向副驾的目光泄露了一丝紧绷。沈疏蜷在副驾驶座里，宽大的白色卫衣几乎把他整个人都埋了进去，只露出一顶压得极低的黑色鸭舌帽和覆盖了大半张脸的黑色口罩，头歪向车窗那边，睡得安静。

车子平稳地滑下高架，汇入机场外围更密集的车流，最终驶入光线骤然暗淡、空气带着地下特有的阴冷与机油味的地下停车场P区。顾言朗熟练地拐了几个弯，将车精准地停进P8区一个远离电梯口、光线最为昏暗的角落。车头几乎要抵住粗糙的水泥柱，两侧被几辆高大的SUV遮挡着，形成一个相对封闭的、安全的小空间。

引擎熄火，车内瞬间被一种更深的寂静笼罩，只有通风管道遥远的嗡鸣和偶尔远处车辆驶过的沉闷回声。

“到了。”顾言朗的声音很轻，带着一点清晨特有的沙哑，打破了寂静。

沈疏动了动，从睡得有些懵的状态里回来。他抬手调整了一下帽檐，口罩上方露出的眼睛转向顾言朗。那双眼睛在昏暗的光线下依然明亮，带着一丝长途飞行前的疲惫，更多的是一种柔软的不舍。他没说话，只是伸手去讨一个抱抱。顾言朗侧过身帮他解开安全带，金属搭扣发出“咔哒”一声轻响。

就在沈疏的手要收回的瞬间，顾言朗更快地抱了过去，用自己温热干燥的指尖，极其迅速、极其隐秘地在他露在卫衣袖口外的脖颈上，轻轻蹭了一下。

“落地，”顾言朗的声音压得更低，目光沉沉地锁住沈疏的眼睛，每个字都清晰而郑重，“发消息。”

沈疏口罩下的唇角似乎弯了一下，眼睛里的不舍瞬间被一层薄薄的笑意覆盖，像投入石子的湖面漾开涟漪。他幅度极小地点了点头，那笑意从眼角蔓延开来，无声地应承了这个简单却重要的约定。

他深吸一口气，推开了副驾驶的车门。一股停车场特有的、混杂着灰尘和汽车尾气的冰冷空气猛地灌了进来，激得沈疏下意识地缩了缩脖子，他动作利落地下了车，反手关上车门。那“嘭”的一声轻响在空旷寂静的角落显得格外清晰。

几乎就在车门关上的同一秒，一辆通体漆黑、线条流畅的商务车如同早己潜伏在暗处的影子，无声无息地滑到了顾言朗的车旁。后座车窗降下，露出陈沐那张明显带着熬夜痕迹的脸，眼下带着淡淡的青黑，但眼神却锐利清醒如鹰隼。他没看顾言朗，目光首接钉在刚下车的沈疏身上，语气是职业性的、不容置疑的干脆，而不是作为朋友时的温柔和细腻。

“祖宗，清醒点。T2十二号门那边蹲了十几个长枪短炮，这可不是你能睡着的时候”他的语速很快，像在发布作战指令，每一个字都透着紧迫感。说完，他朝驾驶座的顾言朗方向极其短暂地瞥了一眼，那眼神复杂，混杂着无奈、了然和一种“又来了”的疲惫，随即迅速收回。

沈疏显然早己习惯这种节奏。他没有任何犹豫，只朝顾言朗的方向飞快地看了一眼——隔着深色的车窗玻璃，其实看不清彼此的表情——便拉紧背包带子，快步走向那辆黑色商务车，在地下车库绕了一圈，绕道地上的T2入口，整理了一下睡的有些压痕的卫衣，努力克制着自己的困意下车。

顾言朗依旧坐在原地。车内还残留着沈疏身上那点烤面包香甜的温暖气息，他搭在方向盘上的手，指尖无意识地捻了捻，仿佛还能感受到刚才蹭过对方手腕内侧皮肤时那瞬间的微凉和柔软触感。

停车场里只剩下通风管道永恒的嗡鸣。顾言朗缓缓靠向椅背，目光落在副驾驶空荡荡的座椅上。许久，他才重新发动车子，引擎低沉的声音在空旷的角落响起，盖过了心底那声无人听见的叹息。车灯亮起，将这方短暂停留过的、藏匿了秘密告别的黑暗角落，重新抛在了身后。

下午三点的阳光，像融化的金子，斜斜地泼洒进音乐学院这间由旧琴房改造的办公室。空气里浮动着旧书页干燥的尘埃气息、松香若有似无的清冽，以及一种属于木质乐器和纸张特有的、沉静的暖意。窗外高大的梧桐枝叶摇曳，将斑驳的光影洒落在宽大的红木书桌上，也落在那本摊开的、布满了精密标记的总谱上。

顾言朗此刻正微微侧身，靠在书桌旁那架擦拭得锃亮的三角钢琴乌黑的边沿。他没有穿正装外套，只着一件质地精良的浅灰色衬衫，袖口随意地挽至小臂，露出一截线条流畅的手腕。午后的静谧里，只有他指尖落在手机屏幕上细微的“嗒嗒”声，带着一种近乎孩子气的专注和隐秘的兴奋。

他点开那个藏在层层文件夹深处毫不起眼的小号，指尖滑动，嘴角勾起一丝极淡的、近乎狡黠的笑意，他飞快地敲下几个字，又删掉，斟酌片刻，最终留下了一句带着点得意又谨慎的宣告：

账号被他发现了，没关系问题不大，只要不是这个就行。

发送键按下的瞬间，那点狡黠的笑意加深了些，像平静湖面投入一颗小石子漾开的涟漪。仿佛完成了一个只有自己知晓的小小仪式。

-嫂子大号被发现了？可喜可贺，明天热搜能看见你吗？

顾言朗有些嗤之以鼻，早就上了“沈疏和顾言朗互关”可惜不是嫂子，是姐夫。他没在乎那几条的调戏，倒是看见了贺洲那条：你的对策就是和人家互关？

-那咋了？So？有意见？

-谢谢你给我增加了很多工作。

刚回完贺洲就看见陈沐那条消息，顾言朗有些呆愣，怎回事连陈沐都知道了。他飞速切到微信里：这个别被沈疏看见好吗？拜托了你是我亲哥。

-你的嫂子号，藏好。

-你不乱评论藏的挺好的，切。

就在这时，手机屏幕顶端毫无预兆地跳出一条新消息提醒。顾言朗指尖一顿，几乎是屏住了呼吸点开。

一张照片瞬间铺满了屏幕。

是即时拍摄的live图，仔细听还能听见沈疏小声和陈沐的对话，他说：再拍一张，就一张。

画面里，下午的海浪裹挟着碎金，正猛烈地拍打着黝黑嶙峋的礁石，水花西溅，仿佛能听到那澎湃的轰鸣。

-这里的风，好吵。可是……它卷着海水的味道扑过来的时候，忽然觉得，像你在耳边说话。想你。

是沈疏来自千里之外喧嚣海边的思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