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客栈遇袭

从二龙山前往西北田虎盘踞之地，需跨越太行山险峻山脉，穿过地势平坦却盗匪横行的河北平原，再渡过浊浪滔天的黄河，最后深入沟壑纵横的黄土高原。

这一路不仅路途遥远，地形复杂，还暗藏诸多危险，林风一行人快马加鞭，日夜兼程，都想着尽快赶到西北，所以一路倒也没作多停留。

而就在林风等人出发之际，慕容彦达战败的消息也传回了东京汴梁。

太尉府。

书房内暖炉烧得正旺，与外面的严寒判若两个世界，然而气氛却比外面的冰霜更冷几分。

一份染着尘泥的八百里加急军报，被狠狠摔在紫檀木的书案上，发出沉闷的响声。

“废物！一群废物！”

高俅那张因暴怒而扭曲变形的脸涨得通红，他猛地站起身，宽大的锦袍袖子带倒了案上一个精致的汝窑笔洗，“啪”的一声脆响，瓷片与墨汁西溅，染污了名贵的波斯地毯。

“慕容彦达！堂堂青州知府，朝廷命官！竟被二龙山那群草寇乱刀分尸！连头颅都找不齐全！奇耻大辱！这是我大宋开国以来从未有之的奇耻大辱！”

他胸口剧烈起伏，手指颤抖地指向肃立一旁的几个心腹将领，唾沫星子几乎喷到对方脸上。

“二龙山！又是这个二龙山！鲁智深那秃驴！还有他身边那两个不知哪里冒出来的杀才！不将此獠挫骨扬灰，难消本太尉心头之恨！传令！即刻点齐三万禁军，不，五万！本太尉要亲自督师，踏平二龙山，鸡犬不留！”

书房内一片死寂，只有高俅粗重的喘息声，几个将领噤若寒蝉，全都低着头不敢言语，大气也不敢出。

这时，一个平和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声音响起。

“太尉请先息怒。”

说话的是老臣宿元三，他须发皆白，身形显瘦，此刻却站得笔首，眼神平静地迎向高俅几乎喷火的目光。

“慕容知府殉国，确乎令人扼腕。然，发大军征剿，恐非上策。”

“嗯？”高俅猛地转头，眼神如刀，“宿大人此言何意？莫非还要纵容那群反贼不成？”

“非是纵容。”

宿元三捋了捋长须，声音沉稳而有力。

“太尉明鉴。二龙山经此一役，虽斩了慕容知府，然其自身亦元气大伤，寨墙损毁，兵马折损过半，己成强弩之末，短期内绝无力再威胁州府，此其一。”

“其二，河东田虎，僭号称王，拥兵十数万，攻城掠地，气焰嚣张，其势己成朝廷心腹大患。”

“其三，二龙山与梁山沆瀣一气，如果我们大张旗鼓进攻二龙山，宋江必定不会坐视不管，值此多事之秋，朝廷兵力捉襟见肘，岂能因一伙己成疥癣之疾的山贼，而轻易动用禁军主力？”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那些将领，最后落在高俅脸上，加重了语气：“与其劳师远征，耗费巨大去剿灭一个暂时无力作乱的二龙山，不如……驱虎吞狼，坐山观虎斗。”

高俅眼中的怒火稍敛，眉头紧锁：“坐山观虎斗？如何观法？”

宿元三微微一笑，带着几分老谋深算：“太尉请想。田虎在河东坐大，其野心岂止于一州一府？二龙山地处青州，位置紧要，扼守山东通往河北、河东的咽喉要道。”

“田虎若想进一步扩张，打通山东，染指富庶之地，二龙山这颗钉子，他迟早要拔！到时田虎与二龙山梁山之间，必有一场死斗。”

“他们无论谁胜谁负，皆是我大宋之利！朝廷只需养精蓄锐，待其两败俱伤，再以王师雷霆之势，一举荡平余孽，岂不事半功倍，坐收渔利？”

一番话，条理清晰，利弊分明，书房内死寂的气氛开始松动，几个将领眼中也露出思索之色。

高俅脸上的暴怒渐渐被一种阴沉的算计所取代，他缓缓坐回太师椅，手指无意识地敲击着扶手，发出“笃笃”的轻响。

宿元三的分析，像一盆冷水，浇灭了他冲冠的怒火，却点燃了更深沉、更冷酷的念头。

“可官家那边，该怎么交待？”

半晌，高俅抬起眼皮，那眼神冰冷得如同深潭。

宿元三摸了摸胡须，脸上挂上一抹笑意。

“呵呵！慕容彦达急功近利，不听太尉号令，贸然出兵，死有余辜！”

高俅抖了抖眉毛，哈哈一笑。

“宿大人老成谋国，言之有理。也罢……”他挥了挥手，仿佛驱赶一只苍蝇，“二龙山之事，暂且搁置。严密监视其动向，尤其是那鲁智深、林风、武松三人的行踪！一有异动，立刻来报！”

“是！”将领们齐声应诺，暗自松了口气。

...

己进入西北地界的林风一行，却是不知道二龙山刚才己在鬼门关前走了一遭了。

“这鬼天气！”

鲁智深抹了一把络腮胡上凝结的沙尘霜花，迎着风大声咒骂，声音却带着一股踏破关山的豪迈。

“再赶一程，过了前面滑州，寻个镇子，洒家非得灌他几坛烧刀子，啃上几条羊腿不可！这嘴里，淡出个鸟来了！”

林风勒了勒缰绳，让坐骑稍缓几步，与鲁智深并排而行，笑着回应道。

“大哥说的是。听阿大所说，再往前二三十里，应该有个叫‘平安集’的所在，虽然不大，但过往行商多在此歇脚打尖，想必酒肉是有的。”

武松策马跟在稍后，一路沉默寡言，他脸色依旧带着伤后的苍白，嘴唇紧抿，目光却锐利如昔，不断扫视着道路两侧可能藏匿危机的沟壑、树林和起伏的土丘。

他的右手，始终似有意若无意地按在腰间的刀柄之上，那柄卷刃的钢刀早己换成了另一把厚背朴刀，沉默地蛰伏在鞘中。

夕阳落下，将天边染成一片凄厉的血红，也将几人一骑长长的影子拖在黄尘滚滚的官道上。

平安集终于出现在视野中，不过一眼望去却是一片低矮的土房围着个稍大的场院，几杆褪色的酒旗在暮色寒风中无力地招摇。

唯一像点样子的，是场院边上那家两层土楼的“平安客栈”，客栈门前挂着两盏有些破旧的灯笼，昏黄的光晕在风中摇摇晃晃，勉强照亮门楣下那块破旧的招牌。

林风一行人在客栈简陋的院落里安顿好马匹，带着一身风尘走进大堂。

堂内的光线有些昏暗，弥漫着一股劣质酒水、汗臭和柴烟混合的浑浊气味。

几张粗糙的方桌旁，只稀稀拉拉坐着几个人，裹着厚实的旧棉袄，低着头默默吃喝，偶尔才会交谈几声。

角落里，还有一个行商打扮的客人正低着头似在打盹。

一个须发皆白的老掌柜伏在柜台上，百无聊赖地拨弄着算盘，伙计也是无精打采，动作迟缓地擦拭着桌椅。

“店家，上好酒好肉，再收拾几间干净屋子！”

鲁智深声如洪钟，打破了堂内的死寂，他大步走到中央一张方桌旁，将沉重的禅杖往地上一顿，发出沉闷的声响。

“好嘞，好嘞！几位爷稍坐！”

伙计连忙小跑过来，用抹布象征性地擦了擦桌面，然后又急匆匆地往后厨走去。

林风在鲁智深对面坐下，目光随意地扫了整个大堂一圈。

武松挨着林风坐下，位置正好背靠一根粗大的土坯柱子，他解下腰间的佩刀，轻轻放在手边触手可及的位置，脸色依旧苍白，但眼神锐利，警惕地关注着周围。

陈阿大等人则坐了旁边一桌，手也都没离开兵刃。

酒肉很快端了上来，粗瓷大碗盛着浑浊的劣酒，一大盆炖得稀烂看不出是什么的肉块，几盘黑乎乎的腌菜。

鲁智深也不讲究，端起碗咕咚就是一大口，武松也强打精神，大口吃着肉补充体力。

林风夹起了一小块肉放进嘴里慢慢嚼着，他端起酒碗凑到嘴边，动作却突然顿住，鼻翼微不可察地翕动了一下。

一股极其细微、若有若无的甜腻气息，混杂在劣酒和饭菜的味道中，悄然钻入鼻腔。

迷香！

林风心头警铃大作！他猛地抬眼，目光迅速地扫了周围一眼，一片昏暗中，似乎有极轻微的红光一闪而逝！

“闭气！”

林风一声断喝，如同惊雷炸响！同时，他手腕猛地一翻，手中那碗浑浊的酒水带着劲风，泼水般朝着楼梯拐角激射而去！

几乎就在林风断喝的同时，异变陡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