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定量装药

当天下午，艳阳高照，陆昭看向天空，心中暗暗窃喜，真得是有太阳好，下雨太不方便了，就一个潮湿就能让火器基本失灵。

此时的他正在校场观看台下八百号人的训练，由于刘庆功将他这八百号人看做一支奇兵，所以日常那种巡逻或者别的执勤也没分给他们，让他们专心训练。

"哎呀妈的你咋这么蠢呢，你个瓜娃子怎么可能学得好这个，装快点。"

"唉也不知道新来那个陆大人怎么想的，虽然说鸟铳手训练快，但装弹这玩意得凭感觉慢慢练的，最快也得十几天才能保证稳定下来。"

只见一位面容凶狠的老兵扬起手来，作势要打旁边装填火药的一个少年。

那少年头一缩，却也并不是很怕，加快了手中填火药的速度，经过这一个时辰的训练，他也发现眼前这人并没有表面看起来那么凶狠，甚至在一众老兵油子里显得十分善良。

这少年名谭二狗，本是潼关的一个小乞儿，无父无母，平常也没吃过几顿饱饭。

眼前教授他装填技巧的老兵知道他身世后也对他很是同情，又或许觉得他也姓谭，算是自己本家，塞了一块方糖给他吃。

二狗自然是喜出望外，连忙把这块糖塞进嘴里，那甜糯的感觉他这辈子第一次吃到，平常都在垃圾堆里寻吃食的他，突然感觉来到这个世界也没那么糟了。

教授他的老兵则叫谭世林，在这乱世中厮混了这么久也还是保持着本心，有着自己的底线，算是十分善良之人。

被抓壮丁也就算了，能多吃几顿饱饭就好，二狗心中暗暗想道。

"谭大哥，啥时候开饭啊，俺又想吃那大馍馍了，中午吃的俺好香啊。"

"吃吃吃，你就知道吃，中午那顿还没给你吃爽啊，又有白馍又有肥肉的，妈呀，不过我也好久没吃这么爽了。"

"看着，别走了神。"

"你把这枪托抵在地上，枪口朝前面略微倾斜一点放着，左手扶住，右手去开药罐，用药斗弄一把火药出来，倒进去。"

谭二狗看着谭世林装药的动作，略微有些疑惑。

"大哥，那这到底装多少分量火药才合适，我感觉装多了会炸，装少了应该会威力不足吧，打出来的弹丸也杀不了人。"

"诶你这小子，倒是有些聪明，一下就想到了这里，这装药只能说慢慢熟练起来吧，你装久了，感觉到差不多是这个分量，那就练成了。"

谭世林意外的看着二狗，还是将自己的经验分享出来。

"接着看啊，装完药后把弹丸塞入枪口，然后拿通条给这弹丸往下压实，记住啊，这一步要用点力，自己多练练掌握好，不然没捅实你压根打不准的。"

"捅实之后把火门盖子打开，再在药罐里拿出一点引药倒进火门里，记住啊，不能多了，多了就他妈炸膛了，你人就飞了，也不能太少，少了你他娘的都打不响。"

谭世林做完演示后，用手指了指火门附近的那根火绳，神情严肃的说道。

"记住，二狗子，一定要看紧这根火绳，不要让它靠太近，一定不能啊，不然到时候首接炸了。"

"唉我说的都是肺腑之言，你也别嫌我啰嗦，看你小孩怪可怜，不想让你白白丢了这条性命，我也不想被你这装药害死，万一你装的不对，我炸膛了我脸估计半边也要没。"

"再说了这新拿来的鸟铳质量也是真不咋样。"

"现在练习的时候你看不出来，到了明天闯贼来了，要开枪的时候，估计真要炸膛不少。"

就在二人交谈的时候，校场也是传来喧闹之声，看样子是哪里吵起来了。

陆昭皱了皱眉头，心想不是昨天刚修理过一顿了吗，威也立了，怎么还有不长眼的这么不着道。

而他本人刚刚带兵过去那边，吵闹声也是慢慢停息下来，然后只见李三水带着两人屁颠屁颠的跑来。

"大人，出了点状况，那边的弟兄们实在不愿意让这些夫子装药。"

"不是弟兄们不听大人您的话，里面实在是有点苦衷。"

一旁站着的两人面色紧张，拱手向陆昭说道。

"大人，虽说咱们鸟铳学的快，但这其中装药的分量是最难把握的，差不多十多天训练才能稳定些许，不然实在是太容易炸膛了，而且新来的那些鸟铳质量也是真不算好，咱们弟兄们也是真不敢用这些泥腿子装的枪。"

此人说到泥腿子这个词，脸上带了一丝厌恶之情，在他的理念当中，这些流民乞丐好像天生就下贱一般。

陆昭听完他的话也陷入沉思之中，说实话这倒是提醒他了，他向刘庆功提出建议的时候并没有考虑这个方面，他全然都是在想着提高射速火力密度，从而达到恐怖的士气杀伤效果，根本没有考虑到安全性。

可是现在完全时间不等人了呀，预估明日闯军就要开始试探性攻城，压根没有什么训练时间。

陆昭也是一阵头大，他强迫自己冷静下来，疯狂检索前世学习的知识。

他突然想到之前看纪效新书，戚家军鸟铳手装药的时候都是提前定量好的，就是相当于定量药罐挂在腰上，然后填装的时候可以首接倒进去。

同样的道理，引药也可以按照此方法来，这样下来火药的量就能实现标准化，就算那些壮丁再不熟练，也不会轻易出现用药不准炸膛的情况。

陆昭眼神一亮，正打算将这件事告诉李三水的时候，一旁的人群中突然走出两个人，一人是看着差不多三十岁的中年汉子，背上挎着鸟铳，另一人则看样子是新拉来的壮丁，年纪不大，此时正畏畏缩缩的看着陆昭。

这二人正是那谭世林和谭二狗了。

"大人，我们有个办法可以解决这个问题，是我边上这位小兄弟想出来的。"

一旁站着的一位老兵见是这位畏畏缩缩的小子提出来的，不由得冷笑一声，将双手环抱在胸前。

"一个没见过鸟铳的泥腿子也能来提建议了，这不是来捣乱吗。"

陆昭转头看了那老兵一眼，眼神凛冽，他也同样畏畏缩缩的不敢首视陆昭，好像知道自己说错话了。

"你继续说，不用管他，若是你们的法子有效，我重重有赏。"

谭世林顿了顿嗓子，缓缓开口道。

"就是定量装药，提前用小木筒把火药装好，然后装填的时候就可以首接倒进去，不用怕炸膛了。"

"这是我旁边这个新来的小兄弟想出来的。"

站着的谭世林十分高兴，他觉得二狗这个本家小兄弟也算是聪明了，竟然想起来定量装药，他在西北当兵这么久也没想过这个问题。

其实也不怪他，戚家军巅峰时期是大明唯一一支半近代化部队，有一定的民族意识，进行过思想教育，武器装备全国最先进，火器占比率高，在沿海诛杀倭寇战无不胜攻无不克。

而他谭世林在明帝国贫瘠的西北，打的都是些烂仗，火器其实也很少人用，大多都是用硬弓长枪，没接触过定量装药也是正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