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墨香之藏意

深宫里的晨雾还未散尽，林晚跟着裴砚之穿过九曲回廊。檐角铜铃叮咚，惊起几羽白鸽，她望着裴砚之青袍上暗绣的云纹，突然意识到这是自己第一次踏入皇家禁地。太医院藏珍阁门前，两名金甲侍卫拦住去路，裴砚之从袖中取出鎏金鱼符，在晨光下折射出冷冽的光。

"这是皇家秘藏，非三品以上医官不得入内。"他侧身让林晚先行，"但你既是老太夫人的救命恩人，破例一次也无妨。"话音未落，阁门轰然洞开，扑面而来的是陈年宣纸与墨香交织的气息，上万卷医典层层叠叠，首抵雕花穹顶。

林晚的呼吸陡然急促。她踉跄着奔向一排西域文书，泛黄的羊皮卷上用朱砂绘着人体脉络图，竟与现代解剖学不谋而合。"快看这个！"她兴奋地扯住裴砚之的衣袖，"波斯医典记载用罂粟汁液镇痛，与现代麻醉原理相通！"

裴砚之的目光却落在她泛红的耳尖。自昨夜为她包扎伤口后，他总忍不住注意这些细节——她弯腰翻书时垂落的发丝，沾着墨渍的指尖，还有此刻因激动而微微发亮的眼睛。"当心。"他伸手扶住差点撞倒书架的林晚，两人距离近得能听见彼此交错的呼吸。

突然，阁外传来急促的脚步声。一名小太监跌跌撞撞闯入："裴院判！淑妃娘娘胎动不安，陛下宣您即刻前往！"裴砚之脸色骤变，转头看向林晚："你留在此处，万不可..."

"我同你去。"林晚己将西域医典塞进怀中，"妇产急救我比你更有经验。"不等他反驳，她己跟着小太监冲出藏珍阁。长廊上寒风卷起她的裙裾，裴砚之望着那抹倔强的背影，握紧了腰间的药囊——里面装着他昨夜特意为她炼制的止血散。

淑妃寝宫内外乱作一团。产婆满头大汗地进出，宫人们捧着血水淋漓的帕子神色慌张。林晚刚踏入门，便被浓烈的血腥味呛得皱眉。淑妃面色惨白地躺在床上，双手死死攥着锦被，腹部却反常地没有宫缩迹象。

"胎位不正，滞产。"她拨开众人，"快取麻油、滑石粉！"转头瞥见裴砚之带着医官匆匆赶来，"裴院判，准备银针，我们双管齐下！"

裴砚之从未见过这样的林晚。她指挥若定地给淑妃按摩腹部，用现代产科手法调整胎位，同时口述药方让医官抓药。当他的银针刺入三阴交、合谷穴时，林晚突然按住他的手："再加肩井穴，刺激宫缩。"

西目相对的瞬间，裴砚之从她眼中看到了与自己同样的执着。随着银针捻动，淑妃终于发出痛苦的呻吟，产程开始推进。林晚将温热的药汤凑到淑妃唇边："娘娘，喝了这碗生化汤，用力！"

三个时辰后，一声清亮的啼哭划破天际。林晚瘫坐在地上，满身血污却笑得灿烂。裴砚之递来干净的巾帕，指腹不经意擦过她的手背："你方才用的转胎手法...当真是闻所未闻。"

"在现代，这是产科医生的必修课。"林晚擦着脸，突然注意到裴砚之的青袍上沾着自己的血迹，"你的衣服..."

"无妨。"裴砚之望着她发间沾着的碎发，鬼使神差地抬手替她别到耳后，"倒显得...生动。"

夕阳的余晖透过雕花窗棂洒进来，将两人的影子叠在一起。藏珍阁里未读完的医典，宫墙外传唱的"神医三小姐"歌谣，还有那抹若有似无的情愫，都被暮色温柔地裹进了这惊心动魄的一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