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银针交错

第十九章 银针交错

暮春的雨丝斜斜掠过丞相府飞檐，林晚握着青铜药臼的手微微发颤。臼中研磨的是她苦寻三日才集齐的三味药材——紫背天葵、雪见草，还有现代医学中被称为“天然抗生素”的马齿苋。这些在裴砚之眼中“难登大雅之堂”的野草，此刻却承载着她最后的希望。

“三小姐当真要用这等草芥入药？”裴砚之的声音冷如玄冰，墨色锦袍在穿堂风里翻涌，腰间羊脂玉佩撞出清越声响。他盯着案头的药方，玉指重重叩在宣纸上，“紫背天葵性寒，老夫人本就脾阳不足，此举无异于饮鸩止渴！”

林晚将捣好的药泥摊在绢布上，指尖沾着的草汁染成碧色：“裴院判可知‘热因寒用’之理？老夫人看似虚寒，实则体内郁火淤积，若不先清后补，人参鹿茸反倒成了催命符。”她突然掀开祖母腕间的丝帕，暴起的青筋如同盘踞的蚯蚓，“您看这脉象，虚浮中带着弦紧，分明是寒热错杂之症！”

窗外惊雷炸响，裴砚之望着烛火下女子倔强的眉眼，忽然想起三日前那个雨夜。当时林晚跪在祠堂前，浑身湿透仍死死攥着写满奇思妙想的医案，雨水顺着下颌线滴在他递过去的油纸伞上。此刻她眼中跳动的光芒，竟与那晚如出一辙。

“既如此，”裴砚之解下腰间银针袋，九根银针在掌心泛着冷光，“便让在下见识见识，现代医术如何‘另辟蹊径’。”话音未落，他己将银针精准刺入天突、膻中诸穴，动作行云流水，却在璇玑穴处顿了顿——这是林晚昨夜在医案中着重标注的特殊穴位。

林晚接过银针，指尖擦过裴砚之微凉的手背，心跳莫名漏了一拍。她定了定神，将改良后的“电针疗法”付诸实践：两根银针间系上细细的铜丝，又从袖中掏出个精巧的磁石装置。当电流顺着银针传入体内，祖母原本紧绷的面容渐渐舒展，喉间发出压抑己久的呻吟。

“这...这成何体统！”裴砚之猛地抓住她手腕，却在触及她掌心薄茧时怔了怔。那层粗糙的茧子，分明是常年握手术刀留下的印记。林晚趁机将磁石原理快速解释，眼中闪烁着兴奋的神采：“人体本就是个电磁场，通过这种微弱电流刺激，能加快气血运行！”

子夜时分，老夫人终于转醒。她颤巍巍握住林晚的手，浑浊的眼中满是泪水：“我的乖孙女...这双手，当真是能救命的。”裴砚之望着药案上被雨水浸湿的医案，那些用朱砂圈出的批注和公式，此刻竟与《黄帝内经》的记载隐隐相合。

更漏声里，林晚倚着廊柱擦拭银针，月光将她的影子拉得很长。裴砚之抱着医典走来，袍角扫落一地海棠：“明日随我去太医院，有些西域进贡的药材，或许能完善你的‘电针’之法。”他别过脸，耳尖泛起可疑的红晕，“不过...下不为例。”

林晚望着他仓皇离去的背影，嘴角勾起一抹笑意。春雨不知何时停了，庭院中弥漫着草药与泥土的清香，那些悬在心头的忐忑与不安，此刻都化作了对未知的期待。她握紧手中银针，仿佛握住了跨越时空的命运丝线——在这个与现代截然不同的世界里，她终于找到了属于自己的位置，也悄然叩开了裴砚之紧闭的心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