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子夜惊澜

第三十八章 子夜惊澜

寅时三刻的梆子声穿透雨幕，林晚的指尖在老夫人腕间微微发颤。床榻前的冰囊己结满白霜，可高热依旧如潮水般反复，老夫人苍白的唇瓣不断翕动，呢喃着谁也听不懂的呓语。铜漏里的水滴答作响，每一声都像是砸在她的心口。

"加大安宫牛黄丸剂量！"她撕开蜡封，却在触及药粉时顿住——古籍记载此药虽能清热开窍，但老夫人本就气虚，过量服用恐致脱症。现代医学讲究精准用药，可这里没有血检，没有监护仪，她只能凭经验在生死边缘游走。

"三小姐！"丫鬟突然撞开门，"裴院判说您若再擅作主张，他立刻禀明丞相！"话音未落，裴砚之己大步踏入，月白锦袍上还沾着雨水，怀中却死死护着个檀木药箱。

"把药放下。"他夺过林晚手中的药碗，"牛黄性凉，老夫人脾胃己虚，你这是......"

"是想赌命。"林晚突然笑了，眼底却泛着血丝，"裴砚之，你以为我不知道风险？可现代医学里有种急救叫'冲击疗法'，就像......"她抓起案上的毛笔，在宣纸上疾书，"就像堤坝决口时，与其慢慢修补，不如用巨石瞬间封堵！"

裴砚之盯着纸上凌乱的字迹，心跳陡然加快。那些他从未见过的符号和公式，竟与《难经》中的气血理论隐隐相合。他的指尖抚过"肾上腺素""电解质平衡"等字样，忽然想起昨日在她房里看到的奇怪图册——人体经络图旁，竟画着跳动的"心脏"和流淌的"血管"。

"让开。"他突然掀开老夫人的衣袖，银针刺入内关穴的瞬间，林晚闻到了他身上淡淡的龙涎香。这是她教他的"复合针法"，用现代神经刺激原理配合古法针灸，此刻却被他用得比她更利落。

窗外惊雷炸响，老夫人突然剧烈抽搐，喉间发出嗬嗬声响。林晚抄起铜盆，将调制好的药汁强行灌入："快！按人中！"她的后背紧贴着裴砚之的胸膛，能清晰感受到他急促的心跳。两人的手同时覆上老夫人的穴位，温热的呼吸交织在一起。

"脉搏减弱！"裴砚之的声音带着颤音，"三小姐，难道真的......"

"不可能！"林晚扯开老夫人的衣襟，将浸透药液的布巾敷在胸口，"现代医学有句话叫'奇迹总在坚持后'！准备艾绒，我们......"

"等等！"裴砚之突然抓住她的手腕，"你看！"老夫人的睫毛微微颤动，原本青紫的唇色竟透出一丝血色。林晚的眼眶瞬间，现代急救知识与古医药理的结合，真的创造了奇迹。

晨光刺破云层时，老夫人终于沉沉睡去。林晚瘫坐在地上，这才发现自己的指甲深深掐进掌心。裴砚之递来一方帕子，指尖擦过她手背时，她分明感到那抹温度比任何时候都灼人。

"你......"裴砚之蹲下身，月光勾勒出他棱角分明的侧脸，"是如何想到将冰块敷在大椎穴的？"

"现代医学叫'物理降温'。"林晚靠着床柱轻笑，"就像你昨夜送来的冰魄玉，虽然比不上我的硝石冰囊，倒也......"她的声音戛然而止——裴砚之正凝视着她，目光里有探究，有敬佩，还有一丝她看不懂的情愫。

突然，窗外传来更夫报晓的吆喝。裴砚之慌忙起身，却不小心打翻药碗，褐色药汁在青砖上蜿蜒成河，像极了此刻他纷乱的心绪。"明日......明日我再来诊脉。"他背过身整理药箱，声音闷得发慌，"三小姐若再这般胡来，我......"

"知道了，裴院判最是公私分明。"林晚笑着起身，裙摆扫过裴砚之的衣摆，"不过方才你手抖的样子，倒像个初出茅庐的小大夫。"

裴砚之猛地回头，却只看到她狡黠的笑容。晨光中，她发间的银步摇轻轻晃动，映得那双眸子比任何时候都明亮。他握紧药箱，突然发现自己竟期待着下一次的交锋——或许，那早己不再是学术之争，而是一场心与心的悄然靠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