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暗流与微光

第西十章 暗流与微光

深秋的风裹挟着细雪掠过丞相府朱漆长廊，林晚裹紧狐裘疾步走向药房，怀中的牛皮纸袋被攥出褶皱——那里面是她偷偷托人从民间药铺收集的青霉素菌菇样本。三日前老夫人高热反复，脓疮周围皮肤出现猩红斑点，现代医学知识告诉她，这是败血症的前兆。

"林姑娘留步。"清冷男声自身后传来，裴砚之踏着满地碎玉般的薄雪而来，玄色大氅下摆沾着未化的雪粒。他手中捧着金丝楠木药匣，檀木香气混着药味扑面而来，"太医院新贡的千年人参，本该今早送去老夫人房中。"

林晚看着他眼底淡淡的青影，忽然想起昨夜子时，自己在书房查阅典籍时，隐约望见对面阁楼里裴砚之伏案的身影。烛光将他的轮廓投在窗纸上，时而提笔疾书，时而对着医书蹙眉。

"裴大人又熬了整夜？"她伸手去接药匣，指尖触到他掌心的薄茧。太医院院判的手不该如此粗糙，倒像是常年采药的山民。裴砚之似是被烫到般后退半步，药匣险些滑落。

"不过是整理《瘟疫论》残卷。"他别过脸，喉结不自然地滚动，"林姑娘既擅奇术，想必知道以毒攻毒之法？"说着展开袖中泛黄的书页，朱笔批注密密麻麻，"老夫人心脉被痈疽所侵，寻常温补之药反而助长病势，不如..."

"不可！"林晚猛地抓住他手腕，"砒霜入药用不好便是催命符！"意识到自己失态，她慌忙松手，却见裴砚之盯着她触碰过的地方，耳尖泛起可疑的红晕。

就在这时，急促的脚步声打破僵局。丫鬟翠儿气喘吁吁跑来："小姐！老夫人突然咯血，二公子请您速速过去！"林晚脸色骤变，提起裙摆便要跑，却被裴砚之拦住。

"走角门。"他扣住她手腕，掌心温度透过衣袖传来，"我知道有条近路。"穿过九曲回廊时，林晚听见他低声道："你方才说的'青霉素'，当真能克制百毒？"

老夫人寝殿内弥漫着血腥气，床榻上的老人面色如金箔，嘴角还挂着黑褐色血渍。二公子林明远怒目圆睁："好个妙手回春！祖母分明比前日更重了！"他手中的《太医院诊疗录》被重重摔在地上，"裴院判的方子写得清楚，温补气血才是正途！"

裴砚之拾起医书，目光扫过林晚煞白的脸，突然将册子扔回："林二公子可知，痈疽溃后最忌闭门留寇？令妹的清创之法，实则暗合'给邪出路'的古训。"他转向林晚，眼中闪过信任，"把你那些'现代医理'说来听听，或许..."

林晚深吸一口气，从败血症的病理讲到菌菇培养，从抗生素作用说到伤口引流。当她说到"无菌操作"时，裴砚之突然打断："所以你每日清晨用艾草熏房，并非迷信？"

两人目光相撞的刹那，仿佛有电流划过。林晚这才发现，裴砚之右耳垂上有道极浅的疤痕，像是被银针所伤。而对方正盯着她因为熬夜而微微发青的眼底，欲言又止。

子夜时分，林晚守在熬药的灶台前，看着陶罐中翻滚的菌菇汁液。门轴轻响，裴砚之提着食盒进来，里面是桂花糖糕和热粥。"你己两日未进食。"他将糕点推到她面前，"我在御药房找到些硫磺，或许能加速菌菇发酵。"

火光映在两人脸上，将影子投在斑驳的砖墙上，仿佛交缠的藤蔓。林晚咬了口糖糕，甜香在舌尖散开："裴砚之，等祖母病好...我们一起写本融合古今的医书如何？"

窗外风雪呼啸，屋内却暖如春。裴砚之望着她认真的模样，喉间涌上陌生的酸涩，最终化作一声轻笑："先过了明日这关再说。二公子己上书陛下，要召太医院众医官会诊。"他忽然伸手，替她拂去发间飘落的灶灰，动作轻柔得如同触碰一件稀世珍宝。

林晚怔住，看着他耳尖的红一点点蔓延到脖颈。远处更鼓传来，惊起檐下寒鸦，扑棱棱的振翅声里，两人谁也没有后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