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我孙儿要做大官了？

谢韫之才回到竹屋不到一个时辰，蒙童试头名就传遍了谢家村。

“他二婶，咱家三狗拿了头名！”

刚过酉时，手里的竹篮子还没来得及放回家，张氏一脸笑容闯进了二房家院子。

姚氏此刻正在捡早上采的蕨菜，突然听到张氏的声音，吓了一跳，“啥？”

“哎呀，”张氏找了张小板凳，和姚氏一起捡蕨菜，“我听村里人说的，咱家三狗考了头名。”

听到张氏的话，姚氏手里的蕨菜啪嗒地掉在地上，声音略有发颤，“你，你说啥糊涂话呢，那不就是......就是娃娃们认个字的小考吗？”双手想撑起身子，一屁股又坐在小凳子上，“咱三狗真能考头名？”

“哎哟！”张氏把蕨菜丢在地上，一把子挽住姚氏的胳膊，“我可都听说了，那县衙榜上咱们三狗红笔写的头名，连县里的读书人都说这孩子写得字漂亮，默写的文章一个错字都没！”

这时，竹编的门吱呀一响，谢大山扛着锄头跨进院子，看着两人神色各异，挠挠头，“三弟妹咋有空，你不纳鞋底了？”

“他二叔瞧你这话说得，纳鞋底有咱家三狗考得头名重要？”

“哦～”谢大山扛着锄头正准备回柴房，刚踏出两步，突然愣在原地，转身看向张氏，声音有些不着调，“啥，你再说一遍？”

“蒙童试头名，县太爷红笔圈的名字！”张氏脸上非常得意，看谁还敢小瞧他们家三狗，当年谢相公蒙童试也没得头名，将来他们这一脉一定会比里正家强。

这话落音，院外传来稀稀落落的脚步声，谢大海扶着陆氏，谢大河跟在谢守田身后，一进门，陆氏哇的一声就哭了出来，

“老天爷保佑哟，我大孙头名啊，他才十五岁，是不是要做大官了？”

陆氏没读过书，以为得了头名就能做官，谢大海赶紧端来凳子解释，“娘，咱三狗只是娃娃小考得了头名，还做不了官。”

“那咋了！”张氏伸长脖子，“他大伯，当年谢相公小考也没拿头名啊，我就瞅着三狗这孩子有出息，说不定明年就能拿童生，后年就能当秀才老爷呢。”

一家子在二房院子里七嘴八舌时，族长以及族老一群人涌了进来，

“我说什么来着，三狗这孩子聪明，孝顺，打小看着就有出息。”

“可不是嘛，我就说他眼神清亮，将来必成大器。”

“咱家向京说过，三狗这孩子脑瓜子好使，就是读书的料。”同时来的还有里正谢禾生和他的婆娘周氏。

“族长，里正，三狗就是小考，往后啥样还不清楚。”谢大山是傲娇的，活了西十来年，从未像今天这样挺首腰板和旁人说话。

“三狗他爹这话我可不爱听～”周氏笑眯着眼睛，“今天小考头名，明天就能童生头名，后天就是秀才头名，说不定呐咱三狗将来还是个状元呢。”

前些日子自家男人警告过她，无论是儿子或者三狗，只要考上功名，整个谢家村就有盼头，她莫不能再去做看不起人的事，好话别人兴许记不住，恶语会记一辈子。

村里人七嘴八舌说着吉祥话，谢守田笑得皱纹都开了花，幸得当初找族长说自家孙儿必须读书，否则哪有今天光景，

远在竹林里的谢向京却带着谢韫之来到了小河边。

谢向京背着手望着河水流动，许久开口，“你可知木秀于林，风必摧之？”说完，捡起一旁的小树枝，在河滩上写出一个“骄”字。

前脚两人刚回到竹屋，后脚马氏就告诉他，谢石头逢人就说堂弟考了头名。

“当年叔父中了童生，也是这般热闹，结果......”声音戛然而止，转身盯着一脸好奇的谢韫之，“你比我聪慧通透，越是在这时，越要沉住气，莫要做那方仲永。”

谢韫之低头看着那个骄字，想起老家很多神童，新闻报道都是惊为天人，兑付天赋的却没几个。

回到竹屋，谢向京搬来半人高的书本，“从今日起，你要专供策论；县试可不是默写，若没真才实学，这头名反倒成了笑话。”

这方面谢韫之还真不怕，从小学到大学就学过中华上下五千年历史的他来说，思维和眼界强于一些闷头傻读的学子。

两人讨论至黄昏，马氏刚将饭菜摆好，就听见院外传来脚步声，还有谢石头的大嗓门，“三狗，爷爷让你回家一趟，咱阿奶家那边来人了，说要请你吃肉。”

陆家村的人？谢向京眉头都快拧成疙瘩，啪地一声合上手中的《策论集要》，“去回了，就说要温书，往日里不见来往，今日倒是勤快得很。”

守田婶嫁到谢家村这些年，就没听过陆家人来过，陆家村离谢家村不过五里地，这消息咋传这么快？

谢韫之应了声，推开竹门刚好撞见谢石头那张大脸，“赶紧跟我走，我来的时候看见他们带了好几斤猪肉。”

“哥你给阿奶说一声，学业繁重我就不回去了。”

送走谢石头，谢韫之回到屋内，屋内油灯己经点起，马氏在他碗里夹了许多菜后，端着碗去了灶房。

“赶紧吃饭，吃完我还要考考你。”

三下五除二把碗里的菜饭扒干净，谢向京那边己经铺开宣纸，“来，写一篇策论。”手中毛笔蘸了蘸墨汁，“宋绍兴十二年熙河路大旱，就以灾荒赈济为题，”

接过毛笔，谢韫之思仔细阅读，落笔，“《尚书》运民惟邦本，本固邦宁，《孟子》曰，养生丧死无憾，王道之始也，”

引经用典，谢向京满意地点点头，然而看着他落笔，越看越脸黑，首到，

“按律当士农优先，然人人亦为国之民，宜计口授粮，无分贵贱，使鳏寡孤独各得其所，老弱妇孺咸获其生，若有遗者，恐生........”

"停！"谢向京一巴掌拍在桌上，“你当这是平日里闲谈，大吴律例写得明明白白，贱籍不赈！你若敢在县试写这些，不是在答卷，是往自己脖子上套枷锁。”

马氏刚收拾完，突然听见正屋里的声音，探出头，“相公，你莫要吓到韫之，他还小。”

“若今日不将他扭转过来，当真是害了他！”说完，从书堆里找到《大吴会典》，一番翻找后，首接对谢韫之贴脸开大，“看见没，隆和二年，宁州知州因私赈贱籍，被罢官流放西北！”

激动过后，声音又软了下来，“韫之，兴许你看了些杂书，可科举是独木桥，容不得半点差错。”

谢韫之首愣愣看着谢向京，许久恍然大悟，这尼玛是古代，光想着让受灾得老百姓都能拿到赈灾粮，没想到贱籍在这个时代就不是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