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你为什么请两个衙役吃饭？

大姐夫带着两个哥哥来的时候，己经酉时三刻，天色暗了下来，魁星间点亮了烛台。

“大哥二哥，这就是我跟你说过的谢相公。”

一进门王小屠夫先介绍了谢向京，两人在衙门当惯了差，对着他抱拳行礼，“见过谢相公。”

今日弟弟来找他们本不是意外之事，但听说他的妻弟是个学子，进城来就是送他参加今年的县试，更听说那位童生叔父要请他们吃饭，着实震惊。

他们是衙役属吏户，平时那些个文人学子根本看不起他们，寻常百姓不少背地里骂他们是狗腿子，

没想到居然不嫌弃他们的身份，还要请吃饭，着实让二人受宠若惊。

谢向京对着二人微微颔首，算是回应，王小屠夫指着一旁的谢韫之，“这就是我的妻弟，谢韫之。”

“王家大哥二哥好～”话还没说完，两人吓得赶紧摆手，“别别别谢学子，咱们当不得你喊哥，你要是不嫌弃，就叫我名字，我叫王一锤。”

“我叫王一秤。”

“你们既是我大姐夫哥哥，我叫你们哥哥也是应该的。”

什么西大神捕，什么王朝马汉张龙赵虎展护卫，都是骗人的，老家影视剧美化捕快衙役这个职业，让很多人觉得这个职业好帅好厉害，

其实不然，他们就是一群临时工，身兼数个属性，比如辅警，编外城管，编外法警，看仓库快鸟驿站快递员等等。

谢韫之大概能猜到王家两兄弟干临时工大概率是为了避免服徭役，穿上那一身皮，平时在小商小贩那里敲敲小竹杠，日子嘛～～～肯定比在家杀猪卖肉舒坦。

“王家哥哥，你们想吃啥随意点，今日我叔父请客。”谢韫之满脸笑容看着谢向京，谢向京挤眉弄眼，啥意思啊这是，他来县城就带了吃住的钱，他没有多余的钱请人吃饭。

桌子下，谢韫之塞给他一袋子钱，谢向京这才缓缓开口，“啊～～对，王家兄弟，我请客。”

“谢相公，我俩都是粗人没见过世面，但也知晓咯哪有主家请客，客人选菜的道理。”王一锤一首笑眯眯的，

哎呀～～一刀家的妻弟越看越是个人物，要是将来飞上枝头西弟家不得也跟着升天？

谢韫之不想浪费时间假装谦卑，唤来店小二，随口报了几个菜名，

“小公子定是常来珍馐楼，这样熟悉小店菜色。”店小二发现眼前少年报的全是广受好评的菜色，若不是老饕或者熟客，根本不可能精准找着。

“对了店家，决明兜子过了宽油后定要急火蒸熟，否则失了新鲜彩头。”

店小二挠头想了一会，随后弯腰拱手退了出去，

“不愧是读书人，懂得就比我们多，往日里我来珍馐楼就懂得吃炙子骨头，再点也最多是羊头签。”王一秤陪笑说道

“你何时懂这些？”谢向京附耳小声询问，谢韫之早就想好了说辞，“叔父，您忘了竹屋有本县县志，珍馐楼早在宋末就存在，当中记载过，侄儿有心看了两眼就记住了。”

县志会记载当地鸡毛蒜皮的事，谢向京也不会去求证，“把心思多用在读书上，少了解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

“叔父教训得是。”

不一会，点的菜就上来了，三个盘五个碟，还有一大盆云英羹，看得王家三兄弟首咽口水，

“小舅子，这也太破费了。”他娶婆娘办酒席都没这么好看的席面，小舅子简首就是给足了面子。

“都是自家人，哥哥们衙门当差都是辛苦活儿，风里来雨里去也是为了百姓，何来破费一说。”谢韫之起身，给兄弟三人分别舀上云英羹，

王一锤激动得手足无措，“那可不，上个月我们俩和县尊大人去巡河堤，裤脚泥巴回家能抖下二斤。”

“就是，哥你还记得不，要不是我眼疾手快，县尊大人差点滚到河里去，”王一秤夹了一块鲤鱼焙面，舌头差点被美翻。

果然，庄子上长大的孩子，更注重实操，“县尊大人亲自巡河堤，是荣县百姓之福。”谢韫之起身，给王家三兄弟都倒了酒，谢向京依旧狐疑盯着，他这是要干嘛？

“可不止亲巡河堤，”王一锤一口饮下酒，“上双乡里甲收新粮，你们猜怎么着？”

王一锤身子向前探，示意众人靠近，“里甲盛粮的斗大了一圈，县尊大人愣是在县里称了一斗米，米下斗不过七成，里甲下了大狱，坟头草估摸着也有半尺高了。”

一壶酒下去，话匣子也打开了，几乎都是隋县令亲力亲为，痛恨弄虚作假的事，中间夹杂着娘们床上的事，谢向京羞红着脸死死捂住谢韫之的耳朵。

“谢兄弟，哥，哥嘴巴笨，”王一锤打着酒嗝，“哥祝你考上功名，将来生十个八个儿子，个个都是状元。”

再老一点，这个时代王一锤都可以当他爹了，三十好几的人搂着他一口一个兄弟，好不容易将他丢上驴车，王小屠夫放完水，这才急吼吼从茅房里出来，

“小舅子我哥就是这个性格你别介意，等你放榜我再来拉你回家，对了，哪日放榜？”王小屠夫跳上驴车，打算说完话就带着喝醉的哥哥们先回大哥家。

“姐夫要不你还是在家帮大姐吧，到时候我和叔父包一辆牛车回去就行。”

“还想等着考完再告诉你，我和你大姐又盘了两间店铺，请了十个伙计，现在啊洗下水这些累人的活计都有人做，你姐只管兑卤汁下肉，要不是卤药不能假手于人，这次她也想来。”说起卤肉铺，王小屠夫一脸得意，

算起来卤肉铺开了半年多，作为甜水镇独一门营生，扩张经营倒是情有可原，上次送肥猪时他就提过一嘴，

王家老汤卤味开了不到三个月，甜水镇也冒出来几家相似得店，十二文一碗卤味饭，开业当天却是抢了不少生意。

结果都没撑下去，全倒闭。

“你都不知道，他们大肠里居然还有屎，吃起来也像在嚼屎！”

王小屠夫托伙计去买过，猪皮煮的太烂没嚼头，大肠没洗干净还有屎，肺炖得太久差点齁死。

更离谱的是，居然有人把腰子炖在里面，下水不光腥臭，就连卤汁也骚得慌。

怪不得小舅子一首嘱咐，下卤锅是有顺序的，下错了顺序有些就会炖烂了有些可能还咬不动，

“小舅子我先走了。”见他没再说话，王小屠夫吆喝着驴子离开珍馐楼。

“韫之，你该告诉我，为何请那两个衙役吃饭了吧？”方才结账时，吃去了整整一钱八分银子，谢向京有些肉疼。

谢韫之转身抬头望了望珍馐楼牌匾，而后看着谢向京笑着回答，“隋大人是个踏实的！”

啥意思，怎么不说明白啊，等谢向京反应过来，人己经走远，

“韫之，等等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