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我筹钱，一定筹钱

几日后。

刑部大牢的潮气混杂着粪便与腐臭，像一张湿冷的网，裹着楚南蜷缩在角落的身体。

他身上的白色亵衣早己被血污和污秽浸透，后背被鞭笞的伤口溃烂化脓，每一次呼吸都牵扯着皮肉，带来钻心的疼痛。

「哐当——」沉重的铁门被推开，几个膀大腰圆的酷吏狞笑着走进来，手里拎着一个漆黑的瓦罐。

为首的麻脸狱卒踢了踢楚南的肋骨：“姓楚的，还装死？爷爷们给你送『好东西』来了！”

楚南艰难地抬起头，眼中布满血丝。他看到瓦罐里浑浊的液体，一股刺鼻的尿骚味扑面而来，胃里顿时一阵翻江倒海。

“你们……”他声音嘶哑，带着虚弱的警告。

“我们怎么了？”另一个狱卒狞笑着蹲下，一把攥住楚南的头发，狠狠往后扯，迫使他仰起头。

楚南的后颈撞到冰冷的墙壁，伤口裂开，鲜血再次渗出。

“谋逆的罪魁祸首，也配做人？”麻脸狱卒撬开楚南的嘴，将瓦罐口对准他的唇，“喝！把你主子赏你的『恩液』喝下去！”

主子？是长公主的赏赐吗？

腥臭的液体灌入喉咙，楚南剧烈咳嗽，试图挣扎，却被两个狱卒死死按住。

秽液顺着他的嘴角、脖颈流下，浸湿了胸前的亵衣，黏腻的触感让他几欲作呕。

他闭上眼，指甲深深掐进掌心，屈辱和愤怒像毒蛇般啃噬着他的理智。

长公主的恩赐，这是长公主的恩赐！

他犯了错，理应受罚，理应的……

“不够劲啊！”

一个狱卒见状，伸手就去撕扯楚南身上仅存的亵衣，“听说南风馆馆主风姿绰约，这细皮嫩肉的，让爷爷们瞧瞧！”

布料被粗暴地撕开，露出楚南后背那片狰狞的伤口。

新生的肉芽与衣料粘连在一起，被撕开时发出「嘶啦」的声响，鲜血再次喷涌而出。

楚南痛得浑身痉挛，闷哼一声，额头重重撞在石壁上，留下一道血痕。

“啧啧，这背花得跟朵似的，”麻脸狱卒用鞭子戳了戳他的伤口，“可惜了这张脸， 就要烂在牢里了！”

就在这时，牢门外传来一个怯生生的声音：“官爷……官爷们……”

狱卒们停下动作，不耐烦地回头，只见清清提着一个食盒，缩在门口。

她身上是件粗布衣裳，只是洗得发白，手里紧紧攥着一个布包。

“哪来的小贱婢？滚！”麻脸狱卒啐了一口。

清清连忙跪下，将布包往前推了推：“官爷，求您行行好，让奴婢……让奴婢跟楚公子说几句话就好，这是一点心意……”

布包打开，里面是几锭散碎银子，在昏暗的牢狱中闪着微光。

麻脸狱卒眼睛一亮，伸手抓过银子掂量了一下，约莫有五两重。

他贪心不足，但看在银子的份上，还是哼了一声：“算你识相！半个时辰，少废话！”

他挥挥手，让手下退到一旁，自己则靠在门边，色眯眯地打量着清清。

清清连滚带爬地扑到楚南身边，看到他满身的污秽和狰狞的伤口，眼泪瞬间涌了出来：“馆主！您怎么……怎么变成这样了？”

她想伸手触碰，又怕碰到伤口，急得手足无措。

楚南睁眼，看到是清清，眼中闪过一丝慌乱，随即强装镇定地扯出一抹笑容：“我没事……咳咳……”

她是听旁人说的，前日楚公子给圣上舞剑时，不小心剑穗松了，被侍卫当成刺客……

“我去求长公主，长公主近来常与我说话，我求她，长公主一定会救你的。”

清清忙要走，被楚南拉住。

“别去，清清，别去。”

便是长公主的吩咐，他才有此一祸，如今去求，岂不是罪加一等。

他这条命，这身子本就是长公主给的，如今受刑也罢，折辱也罢，只要是长公主吩咐，他甘之如饴。

他知道再见清清时该说什么。

“便是长公主求了情，才能在刑部受刑，不然……不然怕是要受凌迟了……”

“殿下……殿下真好……”清清喃喃道，眼泪流得更凶了。

长公主殿下是个好人，与传闻乖戾凶狠完全不同。

虽说是当年长公主送她进暴室，但的确被捉奸在床，不论是勾引还是自愿。长公主惩罚是应该的，若是换作别的人，怕是早就死无葬身之地了吧！

自来了南风馆，虽然一开始羞辱，可后来对她格外关照。不但赏赐，且在旁的贵女侮辱时，为她出头。

如今长公主又救楚南性命……

她对长公主只有感激，如今，只有感激。

“听话，别再去惹长公主心烦了。”

楚南摸着她的脑袋：“圣上没下令处死，便不会死。这地方不太好，不是你姑娘家该来的，你回去，好好伺候长公主，好好生活，好好过日子，别再来了。”

“不！公子当年救我，如今身陷囹圄，我怎么能置身事外！”

就在这时，麻脸狱卒不耐烦地敲了敲鞭子：“时间到了！小丫头，该滚了！”

清清急忙擦干眼泪，看向狱卒，又看看楚南，忽然想起什么，连忙将身上所有的银子都掏了出来，捧到麻脸狱卒面前：

“官爷，这些银子都给您！求您……求您别再打他了，别再给他灌那些东西了……”

她数了数，一共二十两，是她攒了很久的全部家当。

麻脸狱卒看着银子，又看看楚南那副半死不活的样子，眼珠一转，伸出油腻的手指捏了捏清清的脸颊：

“小丫头儿还挺有情义。行啊，只要你每天给爷爷送十两银子来，爷爷就保证他少吃点苦头，怎么样？”

十两银子一天！清清浑身一震，那是她一年的工钱。以前在家中时，亦是一年的口粮。

她咬了咬牙，用力点头：“我给！我每天都给！求您一定要说话算话！”

“哈哈哈，好说，好说！”

麻脸狱卒大笑着收起银子，一脚踢开清清，

“滚吧！明天这个时候，银子要是不到位，嘿嘿嘿……”他眼里不怀好意，将楚南望着。

“别，别动他。银子我一定拿来，一定。”

清清连滚带爬地跑出牢房，泪水模糊了视线。

她不知道去哪里弄那么多银子，只知道不能让楚南再受苦。

等我，楚公子，楚馆主，阿南，等着我！

牢房内，楚南看着清清离去，略轻松些。

他知道，清清这一去，怕是真的要被长公主彻底攥在手心了。

而他自己，这十两银子一天的「恩典」，又能支撑多久？

只希望长公主能看到他的忠心。

麻脸狱卒走到他面前，用鞭子挑起他的下巴，狞笑道：“小子，你那相好的还挺有钱。不过啊，爷爷可等不及明天了……”

她不是什么老相好，若是这句话被长公主听到，怕是又要生气了。

麻脸示意手下：“把他衣服扒光，吊起来！”

“我老三说话算数，不对你用刑。但长公主吩咐，得让那小丫头可怜你，委屈楚公子吊上一个晚上了。”

冰冷的铁链再次套上楚南的手腕，他被高高吊起，后背的伤口撕裂开来，剧痛让他眼前一黑。

但他没有叫，只是死死咬着嘴唇，任由秽液和鲜血浸透他残存的尊严。

他知道，依着长公主的手段，这才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