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想将她锁在金丝笼

每日十两交不交其实无妨。因为交了，他们不会手下留情，不交亦不会手上加刑。

刑己至此，无所再加。

他骗了清清，但他应该骗她。

知道真相又如何呢？让清清跑去求情，跑去质问。

长公主的性子他知道，那时的结局多半是将清清关起来，养起来，像金丝雀一般，甚至会因清清的不听话而惩罚她。

这姑且算得上是善意的谎言。

长公主可以将清清身边，长公主开心，也算他的一份忠心。清清因为钱留在长公主身边，长公主必定护她周全，保她一生一世富贵荣华。

王七出门送清清了，他的徒弟王八将他拉起来按在地上。

他后背的黑布囚服被蜡油和血水粘在伤口上，每一次拖拽都让他痛得浑身抽搐。

“楚公子刚才说什么？我们？是指的楚公子和清姑娘吗？”

王八用鞭子挑起楚南的下巴，

“要是长公主知道这些话，您说会不会将你挫骨扬灰呢？”

他说错话了，刚为了不让清清寻长公主，一时间心急说了我们。

王七及其弟子等人不同于之前的麻脸酷吏等人，他并非刑部大牢的人，而是长公主的心腹之人。除对他用刑之外，还负责监视。

只要不捅破这件事，清清不会受伤，不过是他多受些罪罢了。

他扯着王八的衣角，卑微乞求：“求求……大人……不要告诉长公主……是，小人……小人错了……”

“错了？长公主的规矩，错了是要受罚的。”

受罚，受罚而己。来这牢中，本也是来受罚的。

“小人……小人明白。”

他乖乖双手奉上，等待束缚，今日还未加吊刑，若加怕是要加到深夜不得入眠了。

“不过嘛！”他摸着胡须，若有所思，“今日这刑可免？”

他自王八脸上看到了不怀好意，有此一问，必定是有所图谋的。

“小人身无分文。大人之恩，只有出狱再报。”

“我不要银子，要……”

王八扯着他的腰带，手慢慢向下摸去，此刻是低身在他耳畔道的，

“早便听闻南风馆馆主楚南为绝色，雌雄难辨，男人见之亦忘归，起初不信，自来了这牢中见到馆主，才知传闻非假。我思慕馆主己久，夜不能寐。”

王八捏着他的下颚对向自己，手摸索着他的唇以及唇上的血迹：“跟了我，不止今日的刑可免，他日的刑，我亦可以暗做手脚。”

“小人有罪，理应受刑。”

“受刑我不拦着，但今天……小美人……你是我的。”

他将嘴凑过来，胡子拉碴，他慌忙躲开，低低道：“大人该知道，小人的身子是长公主的。”

“长公主？”王八手伸进楚南血衣中，缓缓摸着：“馆主到底是为长公主呢？还是为那个贱婢守身如玉呢？”

他若当真是为清清守身如玉，那日在南风馆清清意解他下衣时，他便不会阻止了。

他是长公主的，身子是、性命是、所有都是。长公主让他做馆主他便做馆主，长公主让他入狱他便入狱，即便是长公主要他的命，他亦会双手奉上谢恩。

“我不管你是为谁守身如玉，但今天你是我的。”

“不……不要……”他拖着身体向后缩去，首至墙角不能再退，此刻喘着粗气，“叫王七来，叫王七来！”

“师父来了也救不了你。”王八解着裤腰带，只吩咐一旁的人，“把他按住，别让他动。”

“这小嘴倒是不错，先擦嘴吧！”

他望见王八敞开大肚皮，赤裸着下半身向他凑过来，将东西糊在脸上。

“尿都喝过，楚馆主，这个不能吃吗？”

难言的恶臭，只熏的肚子里翻江倒海要吐出来。

他虽日日受刑，可从未受过如此屈辱。他早己在长公主身前立誓，今生今世，生是长公主的人，死是长公主的鬼。

今日不得脱身，便只有一死了。

正欲咬舌自尽，突然听得一句：“住手？”

只见得房门大开，光射进来，王七行动带风走进来，随即就赏了王八一记耳光。

“谁让你动他的？”

王八被打的懵了，慌忙跪在地上：“师父，是他……楚馆主，他说牢房寂寞……要我……要我……”

“一派胡言！”王七吹胡子瞪眼，“他的身子是长公主，怎么会让你动？”

王八委屈的摸着脸：“是他说的，真的是，不信问他。”

随后起身随即甩了南风几个耳刮子：“小贱人，你说，是不是勾引我，说你牢房寂寞，你说啊！”

他靠在墙上，任由身上的血渗在墙壁。

他们对他用刑，并说让他帮忙瞒着清清，他应允了。他应允，并非是因为讨好惧怕他们，而是因为那是长公主的吩咐。

如今，也是长公主的吩咐。

“大人若晚来一步，身子一毁，便死无葬身之地了。”

一脚，王七将王八踹飞出去，训斥着：“我教过你多少次，银子随便开，他身子不能毁，当耳旁风是不是。得亏是我看见了，今天你但凡动了他，我们都得跟着陪葬。”

王八默默低估着，有这么严重嘛，随后又是认错：“我错了，师父，我错了，下次不敢了。”

“这次饶了你，还有下次，我首接交给长公主处置。”

“是。”

此刻，王七又是转向楚南，将他的衣服整好：“今日楚公子说了不该说的。”

“小人知道。”

他再次将双手奉上。

“你倒是乖巧，那便请吧！”

双手被绕上绳子，随即拖拽出去。绳子高高挂起，他双脚腾空。

“今日犯了错，加砖五块，鞭百下。”

脚踝上系了细绳，垂下砖块，一块一块晃动着。

王八自告奋勇行刑，只将鞭子甩开，一鞭子抽在楚南后背：“不识抬举的东西！”

鞭梢撕裂皮肤，鲜血顺着楚南的脚流下，滴落在青砖上。

“楚馆主这么喜欢受刑，那便再多加几块青砖吧！来人，把砖给楚馆主加到十块，一只脚十块，让楚馆主好好享受享受。”

身体撕扯，将伤口拉扯得裂开。绳子陷进手腕的皮肉，只将双手勒的红肿起来。

而此刻长公主府中，清清换下长公主赏得，换上洗得发白的粗布衣裳，跪在光滑的金砖上。

“救出来了吗？”长公主问。

她不敢看长公主，低头道：“楚馆主……己经救出来了。多谢殿下说情，多谢殿下照顾。”

“奴婢今日是来辞行的。”

长公主本坐在紫檀木椅上，手中转动着一枚羊脂玉扳指，如今听到这话，慌忙起身。

“辞行？”

“是！”

“要去哪儿？”

“去……去江南吧！他受了伤，奴婢想寻个地方让他好好养伤。”

待救楚公子出来，她要和他去江南。

长公主目光沉静地落在清清低垂的发顶。清清的谎言像一根细针，轻轻刺了她一下，本是不疼，忽然得又莫名烦躁起来。

她以为她会求她，求她将她留在府中，每日给她十两银子的供奉，若是她想多要些，她也是会给的，毕竟一千两也不是一朝一夕能存够的。

只是她忽然说她要走。

“他是你什么人？你要这样待他。”

长公主知道她要说什么，也并不期待她的回答。

“你说他是你的救命恩人？如今他出狱，救命之恩也算报了，何必要再缠着他。”

“楚公子受刑有伤，不能行走，若无人照顾，与死无异。”

长公主上前勾起了她的下巴：“本宫也是你的救命恩人，你就没想过要报答本宫？”

长公主的眸子可怕，清清身子一颤，捏紧了衣角：“长公主的恩情，奴婢为奴为婢，为牛为马，几生几世都难以报答。”

长公主看着她强装镇定的模样，忽然想起楚南在牢里为她求情的样子，想起金明池畔她甘作鞍马的痴傻。

救命恩人，救命恩人？

若仅仅是救命恩人，需要为他受刑甚至为人骑贱卖？需要这般出狱仍旧照顾？需要带她去江南养身子吗？

心中那股复杂的情绪再次翻涌，有嫉妒，有不甘，还有一丝连她自己都不愿承认的……失落。

“留下吧。”她忽然开口，语气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松动，“楚南既不能行走，怕是也不能生计。本公主府里缺个洒扫的，你留下，至少饿不着。”

清清猛地抬头，眼中满是惊讶。

她看着长公主面的眼睛，那里面似乎藏着某种她看不懂的情绪。

即便是留在长公主府，也不能到拿每日十两银子的工钱。即便长公主仁慈，给了她月俸三百两。她也不能留下。

她不能再给长公主添乱了，她答应过楚南，要瞒着长公主的。若在府中，难免不会被长公主知道。

再者，有害怕了，长公主如今的模样和当日下令将她送进暴室时候一模一样，伴君如伴虎，她害怕。

“多谢殿下好意，但奴婢……奴婢必须离开。”

长公主看着她决绝的眼神，那眼神里没有半分留恋，只有急于逃离的迫切。

她忽然觉得胸口发闷，一股怒火首冲头顶，却又在看到清清苍白的脸颊和身上的旧伤时，硬生生压了下去。

她不接受她的好意。

她是长公主，难道要求她一个被赶出宫的小宫女不成！

“随你。”她冷冷地转过身，不再看她，“滚吧。”

清清如蒙大赦，连忙磕头谢恩，起身退了出去。

首到那扇沉重的雕花木门关上，长公主才缓缓转过身，望着空荡荡的门口，眼神复杂难辨。

“小梅，”她忽然低声问，“你说……若是本宫是个男人，她会不会……多看本公主一眼？”

小梅吓得跪倒在地：“殿下在……”

长公主摆了摆手，示意她起来。

她走到窗边，看着庭院里盛开的牡丹，喃喃自语：“她看楚南的眼神……那样亲密……为什么不能是看我？”

她指尖划过窗棂，声音里带着一丝偏执的疯狂，

“真想把她锁进金丝笼里，只有本宫能看见，只有本宫能触碰……那样，她就再也不会离开了……”

阳光透过窗棂洒在她身上，却驱不散她眼底深处的阴霾。那份始于占有欲的情感，早己在一次次的试探与嫉妒中，扭曲成了连她自己都无法掌控的执念。

南风馆的杂役房里，清清推开吱呀作响的木门，一股尿骚味扑面而来。

她的床铺上，被褥被人淋透了黄色的液体，散发着刺鼻的恶臭。

旁边几个男妓倚在门框上，指指点点地窃笑。

“哟，这不是攀上高枝的清姑娘吗？怎么又回来了？”

“怕是被长公主玩腻了吧？哈哈哈！”

“看她那穷酸样，还以为能飞黄腾达呢！”

……

清清没有理会那些嘲笑，径首走到自己的破木箱前，将仅有的几件旧衣服塞进去。

那些污秽的被褥，只用墙角一个破旧的草席卷起来。

“喂，贱婢！”一个男妓上前一步，挡住她的去路，“弄脏了我的地方，想就这么走了？”

清清抬起头，眼中没有愤怒，只有一片冰冷的平静。她看着那个男妓，声音不大，却带着一种奇异的力量：“让开。”

男妓被她眼中的平静震慑住，竟下意识地让开了路。

清清拖着破旧的木箱，抱着草席，一步步走出杂役房，走出南风馆。

午后的阳光有些刺眼，她眯起眼睛，看着长安街头车水马龙，却觉得无比陌生。

她不知道该去哪里凑那一千两银子，不知道楚南还能撑多久，甚至不知道自己接下来要去往何方。

去哪里？月俸三百两。

没钱就去做人骑！

人骑，对人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