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簪子需配漂亮衣服

为了夏侯约那句「簪子需配漂亮衣裳」，清清揣着他给的银子，在东市挑了匹月白色的素绫。

布匹柔软顺滑，映得她掌心的老茧都显得突兀。她抱着布料往回走，路过布政司衙门前时，见一圈人围着新贴的告示指指点点。

“快看！钱员外家遭了贼！”

“活该！那老东西开的当铺专坑穷人，利滚利逼死过多少人！”

“听说不止他家，连他名下的『万昌当』『聚福当』都被撬了锁，库房里的金银玉器丢了个精光！”

清清心头猛地一跳，下意识地摸向鬓边，她没敢戴那只步摇，只是她当初正是在「万昌当」当掉的这支簪子！

难道……夏侯约昨夜送来的步摇，竟是从被盗的当铺里拿的？他说「在当铺看到」，是真是假？

她不敢再想，转身想走，却见几个挎着腰刀的武侯官兵拨开人群，径首朝她走来。

为首的捕头三角眼一眯，指着她喝道：“就是她！带走！”

“官爷！我没犯法！”清清惊呼，被官兵粗暴地扭住胳膊。月白色的素绫散落在地，沾满尘土。

周围的百姓见状，纷纷议论：

“这不是那个在城外做皮肉生意的『阿丑』吗？”

“听说她屋里常来些不明不白的人，怕是跟盗贼勾搭上了！”

“啧啧，怪不得要买新衣服，原来是用偷来的赃物！”

……

污言秽语像脏水般泼来，清清百口莫辩，只能被官兵推搡着，朝京兆府衙而去。

京兆府正堂内，青石板地光可鉴人，却透着刺骨的寒意。

上首并列坐着十三位身着绯紫官袍的老爷，正中主位的是京兆尹李大人，面色铁青。

堂下跪着清清，鬓发散乱，月白色的素绫被踩得污秽不堪。

“堂下何人？可知罪？”李大人重重一拍惊堂木。

“民女……民女清清，不知何罪……”

清清声音发颤，抬头看见旁听席上挤满了看热闹的百姓，无数双眼睛像针一样扎在她身上。

“还敢狡辩！”左侧一位满脸横肉的御史大人喝道，

“有人举报，近日盗窃钱员外家及当铺的飞贼，屡次出入你那处贱巢！你还不速速招出同党姓名！”

“我没有！”清清猛地摇头，“我不认识什么飞贼！”

“不认识？”另一位翰林学士模样的老爷捻着胡须，皮笑肉不笑，“你所买的绸缎可都是上等的布料。如果不是，你哪里来的钱去买这些东西？”

清清浑身一震，念及步摇，念及每晚的一百两。夏侯公子，一掷千金，难道真的是偷来的不成？

再者，他让她蒙眼接待，会不会就是怕她看到容貌，猜到身份，然后报官？

“说！那飞贼姓甚名谁？家住何方？”李大人厉声逼问，“敢包庇盗贼，可是想受皮肉之苦？”

清清咬紧下唇。

夏侯约虽可疑，却在她最绝望时教她弹琴，给她银子，他尊重她。就算他是盗贼，这份恩情……她不能负！

她清清虽然出身卑微，但也知道知恩图报。

“民女……民女不知道……”她低下头，声音细若蚊蚋。

“不知道？”李大人冷笑一声，朝旁边的衙役使了个眼色，“给她上刑！我倒要看看，这刁妇的骨头有多硬！”

「哐当」一声，一副乌木指枷被扔在清清面前。

两个膀大腰圆的衙役上前，粗暴地抓住她的双手，将十指分别塞进指枷的孔中。

“不……不要！”清清惊恐地挣扎，却被按在地上动弹不得。

“吱呀——”

衙役握住指枷两端的木柄，猛地向内收紧！

“啊——！”

剧痛瞬间从十指炸开，仿佛骨头被生生碾碎。清清眼前一黑，冷汗瞬间浸透了衣衫。

她能感觉到指骨在压迫下发出呻吟，指甲盖下渗出的鲜血顺着指缝滴落，在青石板上开出一朵朵刺目的红花。

上首的十三位老爷居高临下，有的闭目养神，有的慢条斯理地喝茶，仿佛在看一场无关紧要的杂耍。

旁听席的百姓们发出兴奋的嘘声，有人甚至拍手叫好。

“招不招？”李大人的声音像冰锥一样刺入她的耳膜。

清清浑身颤抖，额角的冷汗滴在指枷上，与鲜血混在一起。

夏侯公子不同于别人，他未曾侮辱她的身子，他教她弹琴，告诫她不可自轻自贱。

无数画面在眼前闪过，最终凝聚成一个念头：不能招！

“我……我不知道……”她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声音因剧痛而扭曲。

“好！有种！”李大人眼中闪过一丝狠厉，“给我再加力！”

“吱呀——”

指枷被再次收紧，比刚才更甚！清清感觉自己的指骨像是要碎裂开来，剧痛首冲头顶，让她眼前阵阵发黑。

她再也忍不住，凄厉的惨叫响彻公堂：“啊——！民女不知道，民女真的不知道，大人明鉴，大人……求大人……明鉴……”

她拼命磕头，额头撞在青石板上，发出「咚咚」的声响，很快磕破了皮，鲜血顺着脸颊流下。

“招还是不招？”

清清的意识渐渐模糊，十指传来的剧痛让她几乎晕厥。她看着上首那些冷漠的面孔，看着旁听席上麻木的看客，心中涌起巨大的绝望。

为什么？她只是想救楚南，只是想活下去，为什么所有人都要逼她？

“我……”她张了张嘴，想说「招」。

那一刻，清清到了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

“不……不招……”她用尽最后一丝力气，吐出两个字。

李大人见她如此倔强，勃然大怒：“用冷水泼醒！继续加刑！本官就不信撬不开这刁妇的嘴！”

一盆冰冷的井水兜头浇下，清清猛地打了个寒颤，剧痛与冰冷让她短暂地清醒过来。

满脸疲惫，她嘴里喃喃着：“不知道，不知道，我不知道……”

她看着衙役再次握住指枷的木柄，看着上首老爷们冷漠的眼神，看着旁听席上闪烁的贪婪与兴奋……

夏侯公子，清清怕是……怕是再也不能向您学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