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叫禁言锁

长公主趴在榻边睡着了，玄色披风滑落一半，露出里衬绣着的点翠凤凰。

殿内「忘忧」香燃了大半，冷香混着清清发间的皂角味，她忽然蹙眉，指尖攥紧了清清的袖口——

“你醒了？”

清清坐在榻上，鬓边步摇歪斜，手里捏着那包散落的银票，眼神像淬了冰的刀。

“为什么把楚南扣在牢里？为什么要囚禁他？为什么要对他用刑？他根本不是因为得罪了圣上，是你……是你给他安了罪名，是你囚禁了他，是你，这一切都是你做的！”

长公主想解释，喉间却像被堵住。

“是你，是你逼我让我做人骑，是你让我出卖身体被迫在茅草屋接客！”

清清的声音陡然拔高，泪水滚落，

“殿下，我那么信你，把你当……当可以依靠的人，你为什么要伤我？”

长公主心口像被针扎，此刻又反问：

“我伤你？那你留在我身边，难道不是为了楚南？不是为了那一千两银子？”

清清猛地一怔，随即闭上眼，泪水汹涌而出：“是……我就是为了救他！若不是你是长公主，若不是你能决定楚南的生死，我怎会忍辱负重……”

“你说什么？”

“我说我爱楚南，我看见你，就恶心的想吐！”

“啪——”

长公主的巴掌落在清清脸上，声音在屋子里回响。

清清捂着脸，不敢置信地看着她，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

“长公主殿下，你我从此，恩断义绝！”

…………

“唔！”

长公主猛地惊醒，额头布满冷汗。殿内烛火摇曳，清清仍安静地躺着，呼吸均匀，显然并未醒来。

她怔怔看着清清苍白的脸，梦里那记耳光的力道似乎还残留在自己掌心，火辣辣地疼。

“还好……是梦……”

她喃喃自语，抬手想去摸清清的脸，指尖却在半空中停住。

梦里清清那双含泪的眼睛，和那句“是……我就是为了救他”，像毒蛇般缠住她的心脏。

如果清清醒来，真的这样问呢，她该如何呢？如果她留在自己身边，从头到尾都只是为了楚南，她又该如何呢？

长公主猛地攥紧拳头。

不会的，清清说「只要你不嫌弃，无论你是盗贼还是……」，那时浴桶中她还泛起红晕，她明明是中意自己的。

可是，她亦曾说过要带楚南去江南疗养，甚至为他受玉女登梯之刑，不惜出卖清白身体。

“殿下？”

小梅端着水盆进来，见长公主脸色煞白，眼神空洞，吓了一跳，“您怎么……可是魇着了？”

长公主没有回答，只是死死盯着清清的睡颜，拼命要从她眉骨的烫伤里，看出几分真心。

“几时了？”

“殿下，卯时了，”小梅放下水盆，低声提醒，“册封礼的仪仗都在府外候着了，礼部的人也来了三拨……”

册封礼？

是啊，今日是册封的日子。本想着册封之后，便是赐婚的。国法不容，便颠覆这国法！

她看着榻上仍未醒来的人，想起梦里那句“是你让我做人骑”，心中一阵烦躁。

“延后。”她冷声说。

“啊？”小梅愣住了，“这……这是陛下亲批的旨意，延后怕是……”

“他怕是巴不得延后。”

长公主起身，玄色披风扫过桌案，将铜灯撞得晃了晃。

“传令，延后！”

她顿了顿，又问：

“小梅，你可记得，刑部大牢里有种刑具，能堵上犯人的嘴，却不耽误喂食？”

小梅吓了一跳，不明白长公主为何突然问起这个：“好像是……叫『禁言锁』？用软皮革裹着铁条，扣在嘴上，留有喂食管……”

“对，就是那个。”

长公主的目光重新落回清清脸上，凤目里翻涌着复杂的光，有恐惧，有偏执，还有一丝绝望的占有欲，

“去，让刑部最快的工匠，赶制一幅送来。”

小梅看着长公主冰冷的侧脸，不敢多问，福了福身便匆匆退下。

殿内再次只剩两人。

长公主走到榻边，轻轻拨开清清额前的碎发。指尖触到她温热的皮肤，心中那点因梦境而起的恐慌，却并未减退。

如果清清醒来，真的要离开她，真的只是为了楚南……那她宁愿……宁愿用这禁言锁，把她留在身边。

哪怕她不再说话，哪怕她眼中只有恨，也好过听到那句「我就是为了救他」。

「忘忧」香的冷烟仍在弥漫，长公主看着清清在香气中微蹙的眉头，缓缓闭上眼。

她不想听到她的质问，不想听到她的回复！

她知道自己在做什么，知道这念头有多疯狂，可梦里那记耳光的声音，和清清含泪的质问，像魔咒般在她脑海里盘旋。

她不能失去清清，绝不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