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风雪离途：遗愿下的告别与前行

墨迹晕开的地方，一滴泪水悄然落下，那泪水中饱含着一个母亲的不舍与无奈，仿佛在诉说着无尽的悲痛。

巴图鲁卷起契书时，意味深长地看了章怀印一眼，冷冷地说道：“你答应过赛音什么，自己掂量清楚。”说罢，他转身离去，那沉重的脚步声仿佛踏在佟玉姑和章怀印的心上。

当夜，也许是玉姑生产后的这个月子没有休养好，过度劳累以及内心的巨大伤痛，佟玉姑发起了高热。她躺在床上，整个人烧得迷迷糊糊，嘴里不停地喊着赛音的名字。

章怀印守在榻前，一刻也不敢离开，不停地为她更换额头上的帕子，眼神中满是担忧与心疼。

突然，佟玉姑像是从混沌中清醒过来，她看着章怀印，眼神中透着一丝坚定，虚弱地说道：“我要回老家镶黄旗......离开这......”。

章怀印正在拧帕子的手顿了顿，他看着佟玉姑，没有丝毫犹豫地说道：“我跟你走。”

佟玉姑怔怔地看着他，油灯昏黄的光在屋内摇曳，映在章怀印脸上，那道从眉骨到下巴的伤疤格外狰狞。这道伤疤，是上次和赛音在战场上挡刀留下的，在这昏黄的灯光下，显得愈发触目惊心，仿佛在诉说着他们曾经共同经历的生死瞬间。

“不必......”佟玉姑轻声说道，声音中带着一丝疲惫与无力。

“我答应过赛音。”章怀印打断她，声音虽然低沉，但却无比坚定。“他在玉佩里留了话，让你信我如信他。”

佟玉姑听到这话，心中一震，泪水再次夺眶而出。她突然掩面痛哭起来，哭得浑身发抖，哭得蜷缩成一团，仿佛要把这辈子所有的委屈和痛苦都随着眼泪流干。

章怀印默默地站在床边，像棵沉默的胡杨树，静静地守护着她。他知道，佟玉姑此刻需要尽情地宣泄内心的痛苦，而他能做的，就是一首陪在她身边，给予她无声的支持。

临行前的清晨，天空依旧飘着雪花，整个世界银装素裹，仿佛一片洁白的梦幻之境。然而，佟玉姑和章怀印的心情却无比沉重。

他们来到了城外的烈士冢，这里埋葬着为保卫家国而英勇牺牲的将士们，赛音就长眠于此。

赛音的坟前己经立了石碑，是巴图鲁亲手刻的满、汉文字，每一笔每一划都倾注了一个父亲对儿子深深的思念与无尽的悲痛。

佟玉姑缓缓地走到坟前，她的手中拿着一壶马奶酒。她轻轻地把酒洒在碑前，酒液缓缓地渗进泥土里，仿佛是无声的泪水，在诉说着对逝者的思念。

“你放心......”她摸着冰冷的石碑，声音带着一丝哽咽，“永宁会记得他阿玛是英雄......”。

章怀印默默地解下腰刀，轻轻地放在坟前。那是赛音当年送他的及冠礼，刀柄上的蒙古文依旧清晰可见，缠着的红绳虽然己经褪色，但却始终没有换过。这把刀，见证了他们之间深厚的兄弟情谊，也承载着赛音的精神与意志，如今放在这里，仿佛是对赛音的一种告慰。

北风呼啸着卷着碎雪掠过坟茔，发出“呜呜”的声响，仿佛是在为逝者哀号。远处传来车轮碾过冻土的吱嘎声，那是他们即将启程的信号。

佟玉姑最后摸了摸石碑，深深地看了一眼，然后转身走向马车，再没回头。她知道，一旦转身，就意味着与过去的生活告别，迎接她的将是未知的未来，但她的心中怀揣着对赛音的承诺和对未来的期许。

章怀印走了几步，突然听见一声极轻的“咔嚓”。他回头看去，只见坟前那柄腰刀的刀鞘裂了道缝，仿佛是某种释然的叹息。他心中一动，仿佛感受到了赛音的灵魂在这一刻得到了释然。也许，赛音在天之灵，希望他们能够勇敢地面对未来的生活，不再沉浸在悲痛之中。

马车缓缓驶出奉天城门，城门一侧站着送行的一行人，那吉武、金代善、佟玉柱都前来与章怀印和佟玉姑道别。雪花纷纷扬扬地落在他们身上，为他们的身影增添了几分凄凉。

佟玉柱看着佟玉姑，眼中满是关爱，说道：“妹妹上车吧，你身子弱。”

章怀印看着佟玉柱、那吉武和金代善，说道：“玉柱，哥哥你和吉武哥哥、代善哥哥，都提升了，在巴图鲁的帐下好好干，我很是欣慰。愿早日听闻你们再立了军功。”

那吉武看着章怀印，微微摇头，说道：“怀印弟弟，你要是不走，提升的比我们还要高。”

金代善也在一旁附和道：“可惜了了。”

佟老汉挥动马鞭，驾驭着马车缓缓向前走去。

佟玉姑坐在车上，心中五味杂陈，她突然掀开车帘，看着这个既伤心又牵挂的地方，眼中满是不舍。“怀印，”这是她第一次首呼他的名字，声音中带着一丝复杂的情感，“若有一天永宁来寻......”

章怀印在马车后面扭头，看着佟玉姑，他看见她眼里浮动着一丝坚定的光。他微微一笑，说道：“我会告诉他，他阿玛用命换了我们俩的命。”

雪越下越大，整个世界仿佛被白色的幕布所笼罩。官道旁的枯树上，一只寒鸦抖了抖翅膀，发出沙哑的啼鸣，仿佛在为他们的离去而哀啼。马车的车轮缓缓地滚动着，在雪地上留下两道深深的痕迹，渐渐地消失在这茫茫的风雪之中。他们的身影虽然渺小，却充满了坚定与不屈，向着未知的远方前行，书写着属于他们的故事。

北上的官道像是被寒冬肆意摆弄的一条白色绸带，大半截被厚厚的积雪封堵。那辆承载着佟玉姑、章怀印和佟老汉的马车，此刻正艰难地在风雪中挣扎前行，有时车轮深陷其中，发出痛苦的吱呀声响，仿佛在向这恶劣的天气发出无奈的抗议。

天色渐暗，如墨的夜色正一点点吞噬着大地，给本就艰难的行程增添了几分压抑。就在三人心中愈发焦急之时，不远处一盏灯笼在风雪中摇曳，像是黑暗中伸出的一只援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