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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9章 风雪旅舍:身世揭秘前的夜谈
待走近,一块写着“平安大车店”的破木匾映入眼帘,那歪歪斜斜的字迹,在昏黄的灯光下显得有些破败。佟老汉冻得通红的双手不停地相互搓着,试图从这简单的摩擦中获取一丝温暖。他费力地跳下车,声音因为寒冷而微微颤抖:“就这儿吧,再往前赶,马要累垮了。”
三人走进店内,柜台后头的老板娘只是随意地瞟了眼他们风尘仆仆的模样,便又懒洋洋地拨弄起算盘,那噼里啪啦的声音在寂静的店里格外刺耳。“上房一间二百文,通铺五十文。”她头也不抬,漫不经心地说道。
章怀印闻言,伸手便摸出铜钱,毫不犹豫地说道:“两间上房。”
然而,佟玉姑却突然开口:“一间就够了。我和阿玛住通铺。”
章怀印伸出的手停在半空,指尖在柜台上顿了顿,面露难色:“这不合适。”
佟玉姑轻轻解下身上的斗篷,露出里面洗得发白的棉袄,神色平静地说道:“有什么不合适?能省则省。”
老板娘一听,眼珠滴溜溜转了转,脸上突然绽开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小两口闹别扭?要不这样——”她抬手指向角落的小屋,“最里头那间有土炕,中间拉道帘子,算你们一百二十文。”
章怀印顿时耳根发烫,刚要张嘴拒绝,佟老汉己经抢先拍板:“成!我先去马棚照看牲口,你们早点歇着。”说罢,便转身出了门,留下章怀印和佟玉姑面面相觑。
小屋比想象中更为逼仄,一铺土炕几乎占据了大半空间,中间挂着一块洗得褪色的蓝布帘,虽说是帘子,但却薄得透光,对面的人影都能看得模模糊糊。章怀印像个木头桩子似的僵立在门口,一时间不知所措。
佟玉姑见状,不禁叹了口气,半开玩笑地说道:“我又不是山里的母老虎,能吃了你?”
章怀印这才如梦初醒,机械地挪到炕沿,手本能地去解腰刀,可解到一半,又像是想起什么,重新系上,最终和衣躺下。
待油灯吹灭后,清冷的雪光透过窗纸幽幽地洒进来,在地上铺了一层冷蓝色的光影,仿佛给整个屋子蒙上了一层神秘而清冷的纱。章怀印双眼盯着黑洞洞的房梁,思绪不知飘向何处,这时,帘子对面传来佟玉姑翻身的声音。
“你睡不惯炕?”佟玉姑突然轻声问道,声音在寂静的夜里显得格外清晰。
“......习惯。”章怀印犹豫了一下,低声回答。
“撒谎。”佟玉姑的声音带着一丝疲惫的笑意,“你们南边人睡床,嫌炕硌得慌。”
章怀印微微一怔,疑惑地问道:“你怎么知道我是南方人?”
“口音。”帘子轻轻晃动,佟玉姑的影子坐了起来,“赛音说过,你老家在河南。”
赛音的名字一出口,像是一把锐利的小刀,轻轻却又精准地扎在两人之间,原本就有些微妙的气氛,瞬间变得更加凝重。
沉默在屋内蔓延开来,仿佛时间都在这一刻静止。良久,佟玉姑突然打破沉默,她的声音很轻,轻得像是怕惊扰了什么:“怀印,反正也睡不着,讲一讲你的身世,是怎样来到奉天的。”
章怀印整了整枕头,面向玉姑这边讲起。同治二年春,轻柔的微风宛如灵动的仙子,在天地间翩翩起舞,带来丝丝惬意。章怀印在温暖的被窝里睡得正香,却被娘亲轻柔且满含期待的摇晃唤醒。
他缓缓睁开惺忪睡眼,朦胧中看到窗外春风拂过,檐角那串铜铃被风温柔地撩拨着,发出清脆悦耳的声响,仿佛在为这春日欢歌。灶膛里,新添的柴禾正燃烧着,跳跃的火苗在土墙上映出斑驳的光影,土墙表面那一道道纹理,恰似岁月用细腻笔触勾勒出的独特印记,静静诉说着这平凡居所的过往故事。
章怀印的目光被娘亲吸引,只见她正专注地将艾草灰小心翼翼地拌入黍米粥中。娘亲腕上的银镯随着手部动作轻轻磕在陶碗上,发出清脆悦耳的“叮咚”声。这银镯可不一般,乃是娘亲年轻时跳傩戏佩戴的法器,在昏黄的光线中,闪烁着神秘而古老的光泽,仿佛承载着一段不为人知的传奇。
“印子,喝了这碗粥暖暖身子。”娘亲的声音轻柔却不容置疑,她的手指轻轻划过章怀印的脊梁骨,那触感冰凉得如同井台上凝结的寒霜,“章家男儿六岁开筋,你爹心太软,这艰难的事儿只能娘来操持。”
章怀印乖巧地接过陶碗,药粥升腾的热气扑面而来,烫得他喉头发紧。但他还是强忍着,一口一口艰难地咽下。没过多久,西肢渐渐泛起发麻的感觉。
还没等他完全适应,娘亲突然动作迅速地将他像揉面团似的团成胎儿的姿势,把他的脚心紧紧抵在胸口,而后用力往陶瓮里塞。瓮壁残留的腌菜味与浓烈的药气混合在一起,熏得他眼前阵阵发黑。
“气走督脉,想象春分时节地气回暖……”娘亲一边念念有词,一边迅速将瓮口紧紧盖上。刹那间,章怀印被困在漆黑的瓮中,西周伸手不见五指。紧接着,他听到娘亲在瓮外敲击瓮身,那节奏竟与更夫巡夜敲打的梆子声完美契合。
在骨节错位带来的钻心剧痛中,章怀印的意识逐渐模糊,然而,娘亲那哼唱《地母经》的声音却隐隐约约传入耳中:“……亥时地脉通百会,卯刻泉眼开涌泉……”这独特的口诀,仿佛是开启神秘缩骨功世界的钥匙,伴随着钻心的疼痛,深深烙印在章怀印的脑海之中。
娘亲通过这种极为严苛的方式,将缩骨功的入门基础——药淬、气导与观想,以一种刻骨铭心的方式传授给章怀印。药淬借助艾草灰等调配的药粥,为他打下身体基础;气导通过契合更声节奏,引导气息运行;观想则借由《地母经》的哼唱,帮助他在痛苦中构建精神意象,为后续缩骨功的修炼奠定根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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