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置办新生活的用品

芙宁娜身体微微颤抖了一下，似乎下定了某种决心。她迟疑了几秒，最终还是慢慢地从床沿滑了下来，动作略显笨拙地拿起那顶鸭舌帽和口罩。她先是有些生疏地将鸭舌帽戴在头上，帽檐被她刻意压得很低，几乎遮住了她大半张脸，只露出小巧精致的下巴。然后，她又有些费力地将口罩的耳挂挂在耳朵上，调整好位置，将口鼻也严密地遮挡了起来。做完这一切，她才低着头，像个即将走上刑场的小囚犯一样，亦步亦趋地跟在了周中身后。

两人一前一后地走出了宿舍楼。为了避开人流，周中特意选择了平日里学生较少经过的林荫小道。即便如此，偶尔还是会遇到一两个行色匆匆的学生。每当这时，芙宁娜都会下意识地往周中身后缩得更紧，脑袋也埋得更低，仿佛想把自己变成透明的空气。

周中能感觉到身后传来的那股紧张和不安。他心里也七上八下的，生怕芙宁娜这副打扮会引起别人的注意。好在鸭舌帽和口罩的组合在这个时代并不算太奇怪，顶多让人觉得她可能有点感冒，或者是不想被人认出来的小明星。

“我们要去哪里？”走了大概十几分钟，芙宁娜终于小声地开口了，声音闷在口罩后面，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和浓浓的鼻音，听起来有些沙哑，像是很久没有好好说过话。

周中没想到她会主动开口，微微愣了一下，随即放缓了脚步，侧过头低声回答：“去买东西。买你穿的衣服，还有睡觉用的被子枕头，洗脸刷牙的……总之，就是你以后在这里生活需要用到的东西。”他尽量用简单首白的语言解释。

“生活……在这里？”芙宁娜重复着他的话，声音里充满了迷茫和不确定。阳光透过树叶的缝隙斑驳地洒在她身上，那顶黑色的鸭舌帽几乎遮住了她所有的头发，只在帽檐边缘露出一两缕不服帖的蓝白色发丝，随着她的动作轻轻晃动。

“对，至少这几天是这样。”周中含糊地回答，他不想现在就跟她讨论七天之后怎么办这种沉重的话题，那只会增加她的恐慌，“先别想那么多，跟着我走就行。”

他们来到校门口，周中带着她上了一辆公交车。芙宁娜显然没见过这种“铁盒子怪物”——虽然枫丹也有类似的巡轨船，所以上车的时候显得有些不知所措，紧紧抓着周中的衣角，看到车厢里稀稀拉拉的乘客，眼神更加警惕。周中替她投了币，拉着她找了个靠后的空位坐下。

公交车缓缓开动，窗外的景象飞速倒退。芙宁娜透过车窗，好奇又恐惧地打量着这个完全陌生的世界：高耸的楼房、川流不息的车辆、行色匆匆的路人……这一切对她来说都充满了未知与冲击。她不时地会因为窗外某个新奇的事物而微微睁大眼睛，但很快又会因为不安而低下头，双手紧紧地攥着衣角，指节发白。

周中没有打扰她，只是偶尔用眼角的余光观察着她的反应。他知道，这一切对她来说，信息量太大了。大约半个小时后，公交车在一个大型批发中心附近停下。周中带着芙宁娜下了车。这里的东西物价相对较低，更符合他们目前囊中羞涩的状况。

“我们先去买衣服。”周中指了指一家看起来店面中等、装修简洁的衣服店，“你进去挑几件换洗的，内衣、外衣、裤子、袜子……都需要。记住，挑简单、实用、便宜的。”他再次强调。芙宁娜似乎有些抗拒进入这种人来人往的店铺，但看到周中不容商量的眼神，她还是迟疑地迈开了脚步。

店里的导购员看到他们进来，热情地迎了上来：“两位好，请问想看点什么？”周中抢先一步回答：“我们随便看看。”他不喜欢被人跟着。导购员也识趣，笑着点了点头，便去招呼其他客人了。

服装店里琳琅满目，各种款式、各种颜色的衣服挂满了衣架。芙宁娜显然被这种阵仗镇住了，站在原地有些手足无措，眼睛茫然地扫视着西周，仿佛这些在她眼中不是衣服，而是一件件奇形怪状的刑具。“你……平时喜欢穿裙子还是裤子？”周中硬着头皮问道，感觉自己像个拐卖少女的人贩子。芙宁娜低着头，小声说：“都……都可以。”她的声音依旧闷闷的。“那……颜色呢？有没有什么特别喜欢的颜色？”她摇了摇头。

周中彻底没辙了。他叹了口气，只能凭着自己对普通女生衣着的粗浅理解，开始替她挑选。他选了几件款式最简单、颜色也比较素净的T恤、长裤，还有一件薄外套。至于内衣……周中更是头大如斗。他红着脸，拉着芙宁娜走到女士内衣区，指着那些花花绿绿的布料，声音都有些不自然：“那个……你自己挑两套合身的吧。我……我去那边等你。”说完，他像逃命一样快步走开了，留下芙宁娜一个人面对着那些让她更加面红耳赤、不知所措的“小东西”。

过了好一会儿，芙宁娜才拿着几件选好的内衣，脸色微红地找到了在男装区假装看衣服的周中。周中也没细看，首接让她拿着去试衣间。

等待的过程是漫长的。周中在试衣间外来回踱步，心里盘算着等会儿还要买些什么。过了大概十几分钟，试衣间的门帘终于被拉开，芙宁娜走了出来。

她换上了一件浅蓝色的宽松T恤和一条深灰色的运动长裤。虽然依旧是休闲款，但合身的衣物让她看起来利落了不少，不再像之前穿着周中旧衣服时那样邋遢。只是那头独特的发色和偶尔从帽檐下露出的异色双瞳，依旧让她显得与周遭格格不入。“怎么样？合身吗？”周中问道。芙宁娜轻轻点了点头，声音细若蚊蚋：“嗯。”“那就这几套吧。”周中松了口气，至少衣服的问题解决了。

结账的时候，芙宁娜看着周中掏出手机对着一个发光的屏幕扫了一下，然后机器就发出了“支付成功”的声音，她眼中再次露出了困惑和不解。这个世界的运作方式，对她来说充满了谜团。买完衣服之后，两人又去了旁边的超市。周中推了个购物车，带着芙宁娜在生活用品区转悠。牙刷、牙膏、毛巾、洗发水、沐浴露、洗衣液……周中都尽量挑选了最常见、价格也适中的品牌。他还买了一套床上用品和一床薄被。

“你还有什么需要的吗？”把选好的东西都放进购物车后，周中问芙宁娜。芙宁娜摇了摇头，她根本不知道自己还需要什么，或者说，她连自己拥有过什么都快记不清了。

拎着大包小包的东西回到宿舍时，天色己经有些暗了。周中累得够呛，把东西往地上一放，就瘫坐在椅子上不想动弹。芙宁娜则默默地站在一旁，看着堆在地上的那些购物袋，眼神复杂。

“好了，这些都是你的了。”周中喘了口气，指着地上的东西说，“床在那边，你自己把床铺一下。洗漱用品在那个袋子里，浴室在那边。饿不饿？我叫点外卖。”

芙宁娜看着那张空荡荡的板床，又看了看地上的被褥，似乎有些不知所措。她大概从没干过铺床这种活。周中看她那副样子，无奈地叹了口气，站起身：“算了，我来吧。”他三下五除二地把床铺好。虽然铺得有些歪歪扭扭，但至少能睡人了。“喏，以后你就睡这张床。”周中拍了拍枕头，“你的‘新家’，至于被单什么的我洗完再给你铺。”

芙宁娜看着那张铺着崭新床单的床铺，又看了看周中，那双异色的眸子里，似乎有什么东西在悄然融化，但很快又被更深的迷茫和不安所取代。她轻轻地“嗯”了一声，声音依旧很小，却比之前多了几分清晰。

周中知道，这只是万里长征的第一步。真正的麻烦，还在后头。比如：舍友，以及……七天之后，她的去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