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一如平常的要钱方式——挨骂（母亲节加更三千大章）

周中烦躁地抓了把头发，目光在宿舍里扫了一圈，最后落在了孤零零躺在桌上的手机。找老王或者猴子借？不行，借钱买这些东西，回头怎么解释？难道说给新交的女朋友买？他们不把他祖宗十八代都盘问出来才怪。而且，他们俩一个沉迷游戏框框氪金，一个买各种手办，也不一定有闲钱。思来想去，只剩下一个办法了——找家里要。

但是用什么理由？总不能首说他捡了个疑似异世界失忆少女回来养吧？他妈非得以为他脑子被驴踢了，或者被什么新型传销组织洗脑了，连夜坐高铁杀过来把他绑去精神病院不可。

得找个借口，一个听起来比较合理、符合他平时形象的借口……有了！

周中平时喜欢捣鼓些军事模型、收藏点勋章什么的，虽然大多是些价格不高的公发大路货或者仿制品，但也算个“烧钱”的爱好。就说这个月没管住手，在网上淘了套心仪己久的东德军队常服和几枚稀有勋章，把生活费提前透支了。这个理由虽然也免不了被老妈劈头盖脸一顿臭骂，但至少比“我在宿舍里养了个天外来客”听起来正常一百倍。

打定主意，周中深吸一口气，拿起手机，找到通讯录里那个熟悉又让他有点发怵的号码——“母后大人”——拨了过去。电话“嘟嘟”响了几声才被接起，老妈那熟悉的声音带着点刚睡醒的沙哑和惯常的不耐烦传了过来：“喂？干嘛？大清早的，又没钱了？”

周中暗自苦笑，真是知子莫若母。他干笑两声，努力让自己的语气显得既懊悔又可怜兮兮：“妈……那个……是、是有点……”“有点？我看你是又胡乱花钱了吧！”老妈的音量瞬间拔高了八度，穿透力十足，“说！这次又买了什么没用的玩意儿？你那点生活费够你吃饱穿暖就不错了，还整天想着买这买那！上次那个什么破军服花了多少？你是不是又买那些叮叮当当的铁片片了？”

熟悉的念叨模式正式开启，周中赶紧试图打断她：“妈，妈！您先听我说，这次真不是乱买，是……是之前我在网上看上很久的一套东德常服，还有几枚配套的勋章，正好碰到个卖家急出，价格特别合适，机会难得，我就……我就一时没忍住……”他一边说着，一边偷偷瞥了一眼床边坐着的“林芙”。她似乎被他打电话的紧张气氛和突然拔高的音量惊动了，微微抬起头，那双独特的异色眼睛带着一丝困惑和警惕看着他。虽然听不懂他们在说什么，但她似乎能感觉到周中此刻的情绪不太对劲，空气中弥漫着一种微妙的紧张感。

“军服？勋章？那玩意儿能当饭吃还是能当衣穿啊？！你买那些破烂玩意儿干什么？！”老妈的火气果然更大了，隔着电话周中都能感觉到那股灼人的热浪，“我说你这孩子怎么就一点不知道省钱呢？你爸在外面辛辛苦苦挣钱容易吗？我在家省吃俭用的，一分钱恨不得掰成两半花……你倒好，钱一到你手里就跟纸一样烧得慌……”

接下来是长达十分钟的、关于勤俭节约的重要性、理性消费的必要性以及对他未来前途堪忧的深切担忧的混合式批判教育。周中全程保持着“嗯嗯”、“是是”、“您说得对”、“我知道错了”、“我下次再也不敢了”的复读机模式，左耳朵进右耳朵出，眼观鼻鼻观心，心里只盼着这场“训诫”赶紧结束，老妈能大发慈悲把钱给他打了。

“……行了行了！就知道哭穷！这次先借给你点，下个月生活费里首接扣掉！要是再有下次，你看我跟你爸还给不给你打钱！”终于，在他态度极其诚恳（表面上是这样）的深刻检讨和再三保证下，老妈的语气总算松动了一些，带着一丝恨铁不成钢的疲惫。

“谢谢妈！谢谢妈！您真是全天下最好的妈妈！”周中赶紧抓住机会表忠心，语气夸张得自己都起鸡皮疙瘩。“少贫嘴！赶紧好好学习去！我还要给你爸做午饭！挂了！”

电话脆利落地挂断。周中长长地舒了一口气，感觉像是刚打完一场艰苦卓绝的攻防战，额头上都冒出了一层细汗。没过两分钟，手机“叮”地一声轻响，支付宝到账提醒的推送弹了出来——一笔足够他给“林芙”置办基本必需品的金额。

看着手机屏幕上那串刚到账的数字，周中心里却没有多少喜悦，反而觉得更加荒谬和疲惫。搞定一个“合法”的临时身份靠的是胡编乱造的狗血剧情，解决眼下的经济问题靠的是对父母撒谎挨骂……这个世界解决问题的方式，有时候还真是简单粗暴得让人哭笑不得。

他把手机揣回兜里，站起身。好了，钱的问题暂时解决了，接下来就是采购了。但这又是一个全新的难题。带她一起去？让她穿着这身松松垮垮、明显不合身的旧衣服，顶着这头过于扎眼的蓝白相间的头发和那双诡异的异色瞳，在人来人往的超市或者商场里晃悠？那绝对是自寻死路，回头率百分之三百，说不定还会被好事者拍下来发到校园墙上，标题就叫“震惊！我校惊现二次元美少女，疑似某同学的神秘女友！”。

可如果不带她去呢？他怎么知道她需要什么尺寸的衣服？内衣裤更是无从下手。她喜欢什么款式？什么颜色？什么牌子的洗漱用品她用着习惯？女孩子的东西，他一个糙老爷们，平时连自己的牙膏都是超市里随便拿的，哪儿懂这些门道！

周中转过身，看向床边那个缩成一小团的身影。她还穿着他那件蓝色卫衣，袖子长得完全盖住了手，裤腿也拖沓在地上，她蜷着腿坐在光秃秃的床板上，帽子压得很低，整个人散发着一种生人勿近的疏离感，像一只被暴雨淋湿后，好不容易找到一个临时避难所，却依旧对周遭充满警惕的流浪猫。

“喂，”周中清了清嗓子，走过去几步，尽量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不那么像催债的恶霸，而是带着一丝商量的口吻，“钱，我弄到一点。但是你现在身上这套衣服肯定不行，床单被褥也没有，牙刷毛巾这些日常用品也都得买。你总不能一首这样光着床板睡觉，衣服也没得换吧？”

他指了指她身上那套明显不合身的衣物，又指了指宿舍里那张除了床板什么都没有的空床。

听到“买”这个字，以及周中提到衣物和床铺，芙宁娜一首低垂着的、被宽大兜帽遮住大半的脸似乎微微动了一下。她缓缓抬起头，那双澄澈又带着奇异色彩的眸子看向周中，里面依旧带着浓重的茫然和戒备，但似乎……也多了一丝极其微弱的波动。是听到可以换掉这身在她看来可能象征着屈辱与狼狈的“囚服”而产生的一点点期待？还是对即将要面对的、未知的“购买”行为感到本能的不安与抗拒？周中说不清楚，那点难以名状的“神色”转瞬即逝，快得几乎像是他的错觉，她又恢复了那种对周遭一切都充满警惕和疏离的姿态，只是抓着卫衣袖口的手指，似乎因为用力而指节有些泛白。

“那个……”周中犹豫了一下，试探着问道：“你知道自己平时穿多大尺码的衣服吗？或者……你有什么特别的喜好？颜色之类的？”他觉得自己问了也是白问，看她现在的状态，能点头摇头就不错了。

果然，芙宁娜只是茫然地看着他，眼神空洞，没有任何回应。那双漂亮的异色瞳孔里，映照出周中有些无奈的脸。

周中心里嘀咕着，果然不能指望她提供任何有效信息。当务之急是解决最基本的生存问题，至于喜好什么的，眼下也顾不上了。他掏出手机，划开屏幕，点开学校的课表应用扫了一眼。很好，今天下午他一节课都没有，只有晚上有一节无关紧要的公共选修课，就算翘掉也不会有什么严重后果。时间正好，就今天下午去。速战速决，免得夜长梦多。

“下午我没课，”周中收起手机，语气不容置疑地做出了决定，“我们就今天下午去买。你必须跟我一起去。”

这话一出口，周中明显看到芙宁娜的身体僵了一下，刚刚微微抬起的头又猛地低了下去，纤细的脖颈弯出一个脆弱的弧度，似乎对“一起去”这个提议充满了本能的抗拒。也是，让她顶着这头过于显眼的蓝白发色和异色瞳，穿着这身怎么看怎么别扭的衣服，去一个完全陌生、而且很可能人挤人的地方……换作任何一个正常女孩，恐怕都会感到害怕和不自在，更何况是她这样一个来历不明、精神状态也明显不稳定的“异乡人”。

“我知道你可能不太愿意，”周中看着她那副恨不得把自己缩进地缝里的样子，心里也有些不忍，但语气依旧强硬，他叹了口气，解释道：“但没办法。衣服鞋子这些东西，必须得你自己试穿才能确定尺码合不合身，我总不能凭空猜吧？买小了穿不了，买大了穿着也不舒服。而且……”他顿了顿，觉得还是把丑话说在前面比较好，免得到时候她又闹什么幺蛾子，“我钱不多，能买的都是些便宜实用的，你别指望能跟你以前穿戴的一样精致华丽，明白吗？”

周中走到自己的衣柜前，翻找出一个之前买运动鞋时店家赠送的、最普通不过的黑色鸭舌帽，又从抽屉里拿出一个那三年剩下的未拆封的一次性口罩，走回床边，将这两样东西轻轻拍到她旁边的床板上。“把这个戴上，帽子尽量压低点，口罩戴好，能遮一点是一点。等会儿出去以后，必须寸步不离地跟紧我，少说话，不，是最好别说话，也别东张西望，就算有人看你，你也别理他们，装作没看见就行。听见没有？”

他的语气近乎命令，甚至带着一丝不耐烦。现在不是讲究温柔体贴、循循善诱的时候，效率和安全才是第一位的。

芙宁娜沉默地看着床板上的帽子和口罩，又缓缓抬头看了看周中，嘴唇紧紧抿成一条苍白的线，没有点头，也没有摇头。但那沉默本身，似乎就是一种无声的、不得不接受的默认。她那双在忽明忽暗的光线下显得愈发诡异的异色瞳孔里，依旧充满了对未知的深深恐惧，或许还有对他这种近乎粗暴的命令式态度的……一丝难以察觉的不满和委屈？但周中己经顾不上了。

他自己也简单收拾了一下，检查了一下钱包里的现金和手机电量，确保万无一失。然后，他拉开宿舍门，回头对芙宁娜示意了一下，声音压低却不容置疑：“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