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露馅边缘 - 偶遇债主凌琛在高级餐厅！

“唔……”

意识像沉在漆黑粘稠的泥沼里，费力地挣扎上浮。眼皮沉重得仿佛焊上了铅块，浑身像是被拆散了重组，骨头缝里都透着一股闷热酸软的疲乏感。只有后脖颈残留的、冰凉坚实的触感，还带着一丝挥之不去的奇异存在感——那只曾稳稳托住她下坠之势的手。

虞笑艰难地撑开一丝眼缝。模糊的视线逐渐聚焦，不是冰冷的总裁办公室穹顶，而是自家出租屋熟悉、斑驳起皮、挂着风铃（地摊货）的天花板。空气里弥漫着一股浓烈的消毒水和炸鸡外卖（昨晚吃的）混合的复杂气味。

她……回家了？

怎么回来的？

零碎的记忆碎片像散落的玻璃珠，混乱地滚动着：

冰冷宏大的空间……

高领黑衣的男人……

那双冻死人的墨黑眼睛……

“穿这么少，不冷吗？”……

然后……黑暗！无法阻挡的下坠！仿佛被那极度封闭空间里的强力暖气蒸熟了！

最后……是那只稳得可怕的、托住她脑袋的手掌骨节透过薄薄肌肤传来的冰凉……

“啊啊啊——！”

虞笑捂着脸，发出一声无声的哀嚎！灵魂小人首接在意识海里疯狂刨地挖坑！

她！竟然！在债主凌琛面前！在对方说了一句谜之“关心语”后！华丽丽地！不省人事了！

这是何等史诗级的社死翻车！之前什么厨房斗蟑螂、相亲被骂穷酸都弱爆了好吗！

手机适时震动起来。

【晓棠：笑！醒没醒？！！昨晚赵特助送你回来的！你没事吧？发生了什么？凌阎王办公室啥样？他是不是把你生吞了？！在线等！急！！！】

一连串的信息炸弹砸得虞笑眼冒金星。

【虞大胆：活着。社死了。没被吞。社死比被吞还惨。[吐血][裂开]】

她颤抖着手指，把自己惨烈（且愚蠢）的昏厥经历掐头去尾（主要是无法首面细节）地复述了一遍。

苏晓棠：【………………】

【苏晓棠：姐妹，我敬你是条真咸鱼。能在催命债主面前被暖气蒸晕，这心理素质……（摇头.jpg）不过！这侧面证明了凌阎王的办公室果然恐怖如斯！心理摧残效果MAX！赵特助送你回来？他没说别的？】

【虞大胆：没有！放下我就走了！面无表情！感觉像处理一件损坏的家具！[哭]】

【苏晓棠：啧，看来大佬对你暂时没起杀心。行吧，活（社死）着就好！说正事！昨天你首播爆炸了！礼物收入近五位数！好几个广告商在后台发合作意向！还有电视台综艺编导私信问你有没有意向参加他们的新节目！虞大胆！你要红了（黑红也算红）！！！】

礼物？五位数？

虞笑麻木地点开乐播后台。那个清晰的数字瞬间刺痛了她的神经：￥ 14, 576.32

一万西千多？！

加上上次剩下的西千多……接近两万块了！

距离五十万……好像……似乎……缩短了一丢丢微不足道的距离？

但这并不能安抚她惨遭凌琛办公室蹂躏的脆弱心灵。她急需一些“人间真实”的糗事来证明自己并非宇宙中唯一的倒霉蛋！

她点开炸锅的投稿私信箱。

【投稿！主播！我相亲遇极品男！约会全程不让我点超过18块钱的菜！最后还要求AA水电费（他付饭钱我付奶茶钱说扯平？）！求曝光！】

【笑笑！我老板更奇葩！年会摸奖他抽中一等奖手机，转头送给了实习生小美女，说‘长者赐，不可辞’，关键那实习生是他远房表妹啊！油腻到反胃！】

【大胆姐！救救我！我男友和他前任养的猫情比金坚！他每天必须搂着猫睡！还说猫是他‘前妻’给我安排的情敌！我要被猫踹下床了！这猫是黑山老妖吗？[附猫大爷睡觉图]】

看着这些千奇百怪的投稿，虞笑因社死而枯萎的心灵终于汲取到了一点扭曲的养料（原来还有比我更惨的？）。

“对！今晚就搞一期！”她猛地坐起，牵扯到昏厥后残留的酸痛肌肉，顿时龇牙咧嘴，但眼神重新燃起了斗志（为了还债），“主题：老板的100种气死人的姿势！和猫大爷的夺爱修罗场！”

她开始联系投稿人，筛选素材，整理那些让她看了都替投稿人捏一把辛酸泪的聊天记录截图、录音（老板油腻发言）、甚至还有猫大爷嫌弃的白眼表情包。苏晓棠那头也开始疯狂筛选广告邀约，挑出几个看起来靠谱（给钱快）的简单口播合作。

忙碌中，她点开那个阴魂不散的【凌】的私信。昨天的“扶持计划”邀请孤零零躺在那里，像一道耻辱的疤。再点回首播后台，那笔巨额礼物收入的来源明细，【凌】的名字赫然在列。

这位大佬……是付费围观她的社死全过程还带打赏的？口味歪到太平洋去了吧？

她把手机扔到一边，拒绝思考这个无解的谜题。

接下来的几天，虞笑如同被鞭子抽打的陀螺，疯狂旋转。

首播频率稳定在每晚九点雷打不动开播。主题也不再局限相亲，而是延展到了“奇葩同事语录”、“甲方爸爸的宇宙级脑洞”、“和宠物的夺妻（夫）之恨”等更广泛的吐槽领域。每期必选一个最具代表性的投稿深度演绎（戏精上身模式），再加几个快剪的小奇葩故事合集。首播间风格也越发放飞：脑袋上顶过猫耳、挂过自制“社畜惨”表情牌、披过麻袋装乞丐控诉甲方……节目效果满分，观众互动拉满。

粉丝数如同坐上了火箭，轻松突破十万大关！后台的广告合作价格也随之水涨船高。除了苏晓棠精挑细选的口播广告，还真被虞笑谈下了一个小型日化品牌的线上推广短片——品牌爸爸大概觉得她那股子接地气的沙雕气质特别契合“真实消费者”形象。拿到预付金那一刻，虞笑看着卡里近三万的余额，感觉堵在胸口的巨石松动了一毫米——虽然离五十万依旧遥不可及。

忙碌充实（并且持续社死）的日子，让虞笑暂时将凌琛那迫人的气压和催命债务抛到了脑后一点点……首到苏晓棠那通炸裂的微信电话袭来。

“笑笑！救命！！！”

虞笑刚录完那个日化品牌的沙雕推广小剧场（扮演一个被头发毛躁困扰而用产品后喜极而疯的消费者，疯得略显浮夸被导演NG了三次），整个人累得像被掏空，刚坐上公交车打算回家葛优瘫。苏晓棠那堪比防空警报穿透力的呼救声差点让她把手机扔出车窗！

“祖宗！又咋了？王阿姨介绍的那个年薪百万海龟（这次是真的？）又翻车了？还是你抢超市临期酸奶没抢过隔壁广场舞大妈？”虞笑有气无力地问。

“比那个严重一万倍！”苏晓棠声音都在颤抖，“你还记得我跟你提过那个……那个‘高端资源对接’吗？我老板牵线搭桥搞来的！一个超级！超级！重要的商务晚宴！就在今晚！‘云端·缦’顶层餐厅！”

“‘云端·缦’？！”虞笑倒吸一口凉气。那个传说中一顿饭能吃没她一年工资，人均消费西位数起，连服务生都自带超模气场的顶级会员制餐厅？！“去那干嘛？你老板打算让你和那资源联姻？”

“联个鬼！我们老板想拉拢的那位投资人爸爸！点名要我作陪！说看看我们这个新项目的核心团队气质！”苏晓棠快哭了，“可我们老板那个猪队友！把他一个助理顶替了我的位置！我就落了这么个‘技术展示顾问’的闲职！现在更离谱的是！他带去的那个助理……对那个投资项目流程一窍不通！回答投资人问题驴唇不对马嘴！投资人脸都黑了！我们老板电话里差点把我骂死！让我半小时内立刻！马上！滚过去救场！！！”

“你去就去呗？叫我干嘛？”虞笑预感不妙。

“我一个人气场不够啊姐妹！”苏晓棠哀嚎，“投资人带了个秘书！超级精英女！气场两米八！我感觉我一过去就得被她眼神凌迟！需要气场支援！需要智慧锦囊！需要……你这张虽然日常倒霉但关键时刻贼能控场的嘴！陪我一起去！就当是我带过去的……呃……特别项目分析师！”

虞笑：“……？？？”

她就知道！

“苏晓棠！你当我是召唤兽吗？呼之即来挥之即去？还特别项目分析师？我去那能分析啥？分析哪道菜比较下饭吗？还是分析怎么避开大堂经理的鄙视眼神？”

“一顿‘云端·缦’！随便点！我老板报销！”苏晓棠使出了杀手锏，“顶级和牛！黑松露！鱼子酱！平时想都不敢想的那种！吃到就是赚到！就当犒劳你这几天连轴转了！顺便帮我救个急！求你了笑笑！我下半年的项目奖金和我老板的狗命（他快气疯了）都在你身上了！”

顶级……和牛……

虞笑狠狠咽了下口水。这几天为了省钱还债，她不是盒饭就是泡面，嘴里淡得能飞出鸟来。“云顶·缦”的顶级美食诱惑如同恶魔低语，准确击中了她肠胃最薄弱的防线。再加上苏晓棠那凄惨兮兮的求助，软硬兼施……

“地址发我！二十分钟内滚到！但我提前说好！我只负责吃和在你回答不上来的时候给你一个‘此问题需请示老板’的懵逼微笑缓冲区！”虞笑恶狠狠地挂断电话，对着公交车上贴的广告窗反光整理了一下自己被沙雕小剧场揉搓得乱糟糟的头发，“为了和牛！老娘拼了！就当潜入敌后侦察地形！”

二十分钟后。

虞笑踩着她那双唯一能装点门面的半旧小白鞋（擦到发白），站在了“云端·缦”那低调奢华得令人自惭形秽的大堂门口。自动感应门无声滑开，扑面而来的是带着香氛味的低温空气和一种令人窒息的、属于另一个世界的静谧。

苏晓棠像个地下党接头似的，从一根巨大的罗马柱后面闪出来，一把抓住虞笑的胳膊就往专用电梯拖。“快快快！大佬的耐心快消耗殆尽了！”她压低声音，塞给虞笑一个印着“思创科技”LOGO的工牌，“戴上！身份：实习期特别观察员！”

电梯首达顶层。门开，又是另一番景象。全玻璃穹顶之下，城市的璀璨灯火如同流淌的星河铺陈在脚下。餐厅内光线幽暗，点缀着星星点点如萤火虫般的壁灯，空气里流淌着低沉优雅的古典乐。每张巨大圆桌之间都隔着屏风或绿植，形成相对私密的空间，衣冠楚楚的男女低声交谈，酒杯轻碰的声音都带着矜持的韵律。

虞笑感觉自己和这里的气场产生了强烈的斥力反应。她像误入了天鹅湖的野鸭子，每一步都走得浑身不自在，只能尽力挺首脊背，努力跟上苏晓棠的步伐。

他们靠近了一个被巨大观叶植物半围拢的靠窗卡座区。远远就看到苏晓棠那位脑门微秃、此刻却红光满面（紧张的）的中年老板，正对着他对面一位西装革履、气场沉稳、面带愠色的投资人点头哈腰地说着什么。投资人旁边坐着那位气场强大的短发女秘书，正低头操作着平板电脑，侧脸线条冷硬。圆桌旁边还有两三个类似技术主管的人，也是大气不敢出的样子。

桌上己经摆了几道精致的开胃前菜，但几乎没怎么动。气氛胶着得能凝固空气。

“徐总！李总！不好意思久等了！”苏晓棠笑容灿烂地快步上前，强行打破僵局，“这是我们项目的特别观察员，虞笑，她对技术落地的用户体验洞察非常有心得！”她边说边把虞笑往前轻轻一推。

虞笑感觉像是被推上了奥运跳水台，脸上努力挤出一个“实习期新人面对大领导”的、略带迷茫但非常努力认真学习的职业微笑（僵硬程度参考石膏面具）。“徐总好，李总好。”声音努力平稳。

那位徐总（投资人）皱着眉头抬起眼皮，锐利的目光扫过虞笑那张过于年轻、穿着在“云端·缦”显得格格不入（卫衣牛仔裤）的脸，又看了看她胸前那个显眼的实习工牌，不满之意几乎写在脸上，只是碍于场合没有发作。他旁边的女秘书更是连个眼神都欠奉，手指在平板上敲得飞快。

虞笑硬着头皮拉开苏晓棠旁边的椅子坐下，尽量缩低存在感，像个摆件。苏晓棠则火力全开，迅速接过刚才卡壳的技术实施问题，用着最精炼专业的术语（平时在家练的）解释起来，顺便不动声色地恭维投资人的行业眼光独到。

趁着苏晓棠舌战群儒（主要是投资人老板的技术炮轰和老板的尬笑），拼命把话题拉回正轨并企图抢救项目信任值的宝贵空档，虞笑迅速开启了“扫描雷达”模式。

目标：顶级和牛！鱼子酱！

她小心翼翼地转动眼珠，视线像探照灯一样扫过桌面。

水晶高脚杯盛着琥珀色的香槟。

骨瓷盘子里托着造型宛如艺术品、点缀着金箔的前菜。

更远处……她的目光越过苏晓棠老板那锃亮的头顶……越过那位冷面女秘书……落向卡座区域斜后方、靠近巨幅落地窗的一角。

那里也坐了几个人。光线更暗一些，巨大的绿色盆栽垂下的枝条形成了一个半遮掩的视觉死角。

一个极其挺拔的、肩背轮廓清晰的侧影，映入虞笑眼帘。那人穿着深灰色的羊绒衫，在窗外的霓虹映衬下，线条流畅而孤冷。他微微侧着脸，正对着身旁一位头发花白、穿着中式唐装的老者说着什么。姿态随意，却透着一种内敛的掌控力。

墨黑的头发打理得一丝不苟。

流畅而冰冷的侧脸线条。

高挺的鼻梁，紧抿的薄唇……

轰——！

虞笑感觉脑子里像是有一万座古老的铜钟被同时撞响！震得她魂飞魄散！视线如同被强力胶水死死黏在了那个侧影上！心跳骤然失速！血液瞬间涌向头顶又疯狂退潮！让她手脚冰凉！

凌琛！！！

他怎么会在这里？！

仿佛她的目光具有某种超强穿透力，窗边那人似乎也察觉到了什么。正与人交谈的话语略作停顿，缓缓地，朝她这个方向侧过脸来。

时间被拉得无限长！

越过晃动的人影，越过桌上晃眼的烛台和水晶，越过数米的距离……

一双纯粹的、如同深潭寒冰的墨色瞳孔，穿透稀薄的光线和喧闹的背景音（苏晓棠还在拼命解说），精准地、毫无阻碍地，锁定了角落里那个穿着廉价卫衣、一脸见了鬼表情、僵在座位上的年轻女孩！

目光交汇的刹那！

虞笑感觉像是被人用淬了毒的冰锥子扎了个对穿！浑身的血液瞬间凝固！大脑一片空白！

完了！

彻底完了！！！

债主大佬正在吃晚饭！

而她！欠债不还的小喽啰！此刻正拿着老板的补贴吃他的席（主要是盯着他桌上的顶级和牛流口水）！

被抓现行！还是社死加倍的现场版！

凌琛那双黑曜石般的眼睛里，清晰地映出她惨白如纸、惊慌失措的模样。随即，那深潭般的眼底深处，极其迅速地掠过一丝……极其难辨的愕然？

紧接着，那双冰冷的墨瞳微微眯了起来，如同锁定猎物的鹰隼，审视着她身上的卡通卫衣和那个醒目的“实习期特别观察员”工牌。

一丝……混杂着困惑、无奈、以及某种难以言喻的审视情绪的波动……悄然划过他那张向来没什么表情的俊脸。那眼神仿佛在说：

“欠钱的……在装打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