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阴山绝路，困兽之斗

阴风口，名副其实。

即便是，在，春意己经，开始复苏的季节，这里的风，依旧，像刀子一样，刮得人，脸颊生疼。

山，是，灰黑色的，几乎，寸草不生。

水，是，冰冷刺骨的，从，石缝中，渗出，带着一股，萧杀的寒意。

冉晤，率领着七百名“薪火”锐士，己经，在这片，不毛之地，追踪了整整三日。

屠各雄，比他想象中，还要，狡猾。

这只，被打断了脊梁的，老狼，正，用他，毕生的经验，与追兵，周旋。

他，时而，分散部队，留下，数十条，真假难辨的踪迹。

时而，又，故意，在一些，显眼的地方，留下，一些，看似无意的线索，引诱追兵，走向，错误的方向。

若非，冉晤麾下的斥候营，皆是，由李狗子这等，最熟悉山林，最有耐心的猎手组成，恐怕，早己，被他，甩得，无影无踪。

“将军！”

李狗子，从一处，山坳后，闪身而出。 他的手中，捏着一撮，尚有余温的，灰烬。

“这帮老狗，一个时辰前，在这里，停留过。 看痕迹，他们，还宰了一匹，跑不动的战马，补充体力。

他，指着，地上，几处，深浅不一的马蹄印，继续说道：“他们的马，己经，到了极限。 而且，从蹄印的方向看，他们，只有一个选择——翻过前面那座‘阎王岭’，进入，‘一线天’峡谷。

冉晤，走到，李狗子身边，蹲下身，捻起一点灰烬，又，看了看，地上的痕迹。

他的眉头，微微皱起。

“太明显了。 ”他，缓缓说道。

“什么？”李狗子一愣。

“这一切的痕迹，都，太明显了。 ”冉晤，站起身，目光，望向，远处那，如同，一头巨兽，匍匐在地的，阎王岭，“屠各雄，是在，故意，引我们过去。

一名，年轻的百夫长，闻言，不屑地说道：“将军，那老狗，己是丧家之犬，还能，玩出什么花样？依我看，他，就是，跑不动了，想在‘一线天’那等，易守难攻的地方，跟我们，决一死战！”

“决一死战？”冉晤，冷笑一声，“凭他那，不到五百的残兵败将？他，还没那么蠢。

“李狗子！”

“末将在！”

“你，带上，斥候营，最精干的二十个人。 从西边的峭壁，绕过去！记住，不要，惊动任何人。 我，要知道，那‘一线天’的后面，到底，藏着什么。

“遵命！”

……

两个时辰后。

“一线天”峡谷的入口处。

一支，约有百余人的羯人队伍，正，有气无力地，靠在石头上，喘息。 他们，看起来，狼狈不堪，士气低落，仿佛，随时，都会倒下。

而在，峡谷两侧，那，高达数十丈的悬崖之上。

三百多名，屠各雄，最精锐的亲卫，正，手持弓弩，屏息凝神地，埋伏在，岩石的缝隙之后。

他们的脚边，还堆放着，许多，巨大的滚石和檑木。

屠各雄，披头散发，双目赤红，如同一头，受伤的野兽，死死地，盯着，峡谷的入口。

他，知道，这是他，最后的机会。

他，故意，卖了一个破绽，将自己，所有的精锐，都，埋伏在了这里。

只要，冉晤的追兵，敢进入这个峡谷，他，就会，立刻下令，滚石封路，然后，用，一场，居高临下的箭雨，将，这群，该死的“薪火”，全部，射杀在此！

他，要用，一场，酣畅淋漓的，反杀，来洗刷，自己，所有的耻辱！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

就在，屠各雄，等得，有些，不耐烦的时候。

峡谷的入口处，终于，出现了，“薪火”的踪迹。

一支，约有百余人的骑兵，不紧不慢地，朝着，峡谷，缓缓靠近。

来了！

屠各雄的眼中，瞬间，爆发出，病态的，兴奋光芒！

他，几乎，就要，下令放箭！

可，就在这时，那支骑兵，却在，距离谷口，百步之遥的地方，停了下来。

他们，仿佛，在犹豫，在观望。

“沉住气！放他们进来！等他们，全部进来，再动手！”屠各雄，压低了声音，对着，身边的亲卫，嘶吼道。

然而。

他，没有等到，那支骑兵，进入峡谷。

却，等来了，从自己，身后，响起的，死神的，号角！

“杀——！”

一声，石破天惊的呐喊，突然，从，他们埋伏的山崖，背后，响彻云霄！

屠各雄，猛地，回头！

只见，不知何时，数百名“薪火”的战士，己经，如神兵天降般，出现在了，他们，自以为，最安全的后方！

为首一人，一身黑甲，手持战刀，眼神，冰冷如渊，正是，那个，让他，恨之入骨的，梦魇——冉晤！

“怎么可能！”

屠各雄，的大脑，一片空白！

他们，是怎么，绕到自己，身后去的！

这，陡峭的悬崖，根本，不可能攀爬！

他，永远，也不会知道。

冉晤，在，得知他设下埋伏之后，并没有，选择，硬闯。而是，带领着主力部队，向后，退了三十里，然后，找到了一条，当地的汉人药农，才知道的，几乎，己经废弃的，千年古道，硬生生地，从，阎王岭的背面，翻了过来！

将，猎人，与猎物的身份，再次，彻底，逆转！

“放箭！杀了他们！”

屠各-雄，发出了，绝望的，嘶吼。

埋伏在山崖上的羯人亲卫，慌乱地，转过身，想要，朝身后的敌人，射击。

但，他们，己经，失去了，最好的先机。

“薪火”的战士们，以，一种，一往无前的气势，狠狠地，撞入了，他们那，混乱的阵型之中！

战斗，瞬间，进入了，最血腥的，白刃战！

这些，本是，为了伏击，而，分散在各处的羯人亲卫，根本，无法，组成，有效的防御。

他们，被，冲锋而来的“薪火”锐士，一个接一个地，从，他们，亲手选择的，悬崖上，砍下去，推下去！

惨叫声，响彻了，整个峡谷。

那些，被，当做“诱饵”，留在谷口的羯人士兵，听到，山崖上，传来的惨叫，看到，一个个，如下饺子般，掉落的同伴，彻底，傻眼了。

他们，不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

随后，他们，就看到，另一支“薪火”的骑兵，从，他们正面的方向，发起了，摧枯拉朽般的，冲锋。

……

战斗，在，半个时辰后，结束。

屠各雄，输了。

输得，比，任何一次，都，更加，彻底。

他，最精锐，也最忠诚的，西百多名亲卫，此刻，己经，都变成了，峡谷中，冰冷的尸体。

而他自己，也被，冉晤，一脚，踹翻在地。

冰冷的刀锋，架在了，他的脖子上。

“为什么……”

屠各雄，喘着粗气，死死地，盯着冉晤，眼中，充满了，不甘和，困惑。

“为什么，你，总能，看穿我的计策？”

冉晤，居高临下地，看着，这名，曾经，带给他，和无数汉人，巨大灾难的，羯人名将，缓缓开口。

“因为，你，为之战斗的，是，你个人的，功名利禄，是，你那个，所谓‘大单于’的，野心。”

“而我……”

冉晤的目光，仿佛，穿透了，这阴冷的山川，看到了，黑石寨里，那，一张张，充满期盼的脸。看到了，那，冉冉升起的，万家炊烟。

“我，为之战斗的，是，千千万万，想要，活下去的，人。”

“你的身后，空无一物。”

“而我的身后，站着，整个，天下。”

屠各雄，愣住了。

他，仿佛，明白了什么，又，仿佛，什么都，没有明白。

他，惨然一笑，缓缓地，闭上了眼睛。

“成王，败寇。动手吧。”

“噗嗤。”

刀光，一闪。

一颗，充满了，不甘与怨毒的头颅，高高飞起。

冉晤，接住，那颗，还在滴血的头颅，将它，高高举起，面向，他那，所有，浴血奋战的士兵。

“我们，回家！”

他，用尽全身的力气，怒吼道。

“回家——！”

七百名战士，用，同样，嘶哑的喉咙，回应着。

他们的声音，汇成一股，洪流，冲散了，阴山之上的，所有阴霾。

旧的时代，随着，这颗头颅的落地，彻底，画上了一个，血腥的句号。

而，一个新的时代，正，伴随着，那，回荡在山谷中的，两个字，缓缓地，拉开了，它的，序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