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穷寇之追，民心所向

捷报，如同插上了翅膀，雪片般，从西面八方，飞入新生的黑石寨。

“报——！将军！石堡城守军，遣使来贺！城主石敢，言，屠各雄大军，己于三日前，彻底溃散！石堡城之围，己解！”

“报——！将军！盘踞在城东‘三狼山’的一支羯人溃兵，约三百余人，被我‘薪火’新兵营，一战击溃！斩首百余，余者，尽数俘虏！”

“报——！将军！李狗子都尉，率斥候营，己探明，罪魁屠各雄，正率，不足五百的残部，向北边，‘阴风口’方向，仓皇逃窜！”

一连串的捷报，让，整个黑石寨，都沉浸在了，一种，近乎狂热的，喜悦之中。

胜利！

一场，酣畅淋漓，所有人都，未曾想象过的，彻底的胜利！

在中军府衙——由，原来的城主府，改建而成——一场，激烈的军事会议，正在进行。

“将军！穷寇必追！”

一名，在夺城之战中，表现英勇，被，火线提拔为新任百夫长的年轻军官，激动地，满脸通红。

“屠各雄，乃羯人名将！此獠，不死，终是心腹大患！他，屠戮我汉家百姓，数以万计，血债累累！末将，请命，愿率本部兵马，追亡逐北，誓要，提那老狗的人头，来祭奠，枉死的同胞！”

“末将附议！”

“将军，下令吧！不能让他跑了！”

大厅之内，群情激昂。尤其是，那些，新加入的战士，他们，与屠各雄之间，都有着，血海深仇。手刃仇敌，是他们，最迫切的渴望。

然而，老成持重的王家坞百夫长，此刻，却站了出来。他，如今，己被冉晤任命为，黑石寨的城防都尉，负责，整座城池的防御和新兵的操练。

他，对着冉晤，躬身一揖，沉声说道：“将军，末将，有不同看法。”

“我军，虽连战连捷，但，根基未稳。城中，数千新兵，尚在操练之中，并未，形成真正的战力。黑石寨，百废待兴，‘新政’，也才，刚刚推行。”

“此刻，我们，最应该做的，是，休养生息，巩固城防，积蓄力量。而不是，为了一只，丧家之犬，再，兴师动众，长途远征。”

“那屠各雄，己是，强弩之末。就算，让他逃了，也，再难，掀起什么风浪。可我们，一旦，分兵远追，万一，羯人的援军，突然杀到，我黑石寨，兵力空虚，岂不危矣？”

他的话，如同一盆冷水，浇在了，众人那，有些发热的头脑上。

两种意见，针锋相对，一时间，争执不下。

所有人的目光，都，再次，聚焦到了，那个，始终，沉默不语的男人身上。

冉晤，缓缓地，站了起来。

他，走到，巨大的沙盘地图前，看着，那代表着屠各雄残部的，黑色小旗，正，朝着，一片，险峻的，山区移动。

“你们，说的，都有道理。”他，开口了。

“守，可以，保我们一时安稳。追，可以，泄我们心头之恨。”

“但是……”他的眼中，闪过一丝，锐利的锋芒，“你们，都忽略了，最重要的一点。”

“屠各雄，他，不仅仅是一个，打了败仗的将军。他，更是一面，旗帜！一面，所有，还在这片土地上流窜的羯人乱匪、马贼，都，会去投奔的，旗帜！”

“我们，今日，放他离去。明日，他，就能，凭借着他‘名将’的声望，重新，聚集起，一支，数千人的队伍！到那时，我们，再想剿灭他，所要付出的代价，将是，今日的十倍，百倍！”

“所以……”

“这只，穷寇，我们，非追不可！”

“而且，不但要追，还要，用雷霆万钧之势，将他，连同他，那面，还能招引豺狼的‘旗帜’，彻底，砸得粉碎！”

他，环顾众人，声音，斩钉截铁。

“我意己决！”

“我，将亲率，‘锐士营’——由，我‘薪火’，所有老兵，和，此战中，最精锐的五百新兵，组成——即刻出发，彻底，解决掉，屠各雄这个后患！”

“城中，其余兵马，由王都尉，全权统领！你们的任务，就是，给我，把黑石寨，打造成一个，真正的，铁桶！加固城防，日夜操练，准备，迎接，羯人，更大规模的，反扑！”

“此战，若胜，我‘薪火’，在这片土地上，将，再无敌手！若败……”

冉晤，没有说下去。

因为，在他的字典里，没有“败”这个字。

……

当，冉晤，要亲自，率军，出征，追杀屠各雄的消息，传遍全城时。

第二天，清晨。

令人，意想不到的一幕，发生了。

数万名，黑石寨的百姓，自发地，聚集在了，城门前的，街道两旁。

他们，没有，喧哗。

也没有，喊什么，“将军万岁”的口号。

他们，只是，默默地，站着。

每一个人的手里，都，捧着东西。

那，不是什么，金银珠宝。

而是一些，煮熟的，鸡蛋。一些，刚刚烙好的，麦饼。一些，装满了，清水的，葫芦。

一名，头发花白的老阿婆，颤颤巍巍地，挤出人群。她的儿子，就在，石堡城的保卫战中，被羯人，射死在了城墙上。

她，走到，即将上马的冉晤面前，将一双，连夜赶制出来的，崭新的千层底布鞋，递了过去。

“将军……”老阿婆的眼中，噙着泪水，“老婆子我，没什么，能报答您的。您，为我们，报了仇，给了我们，活路。这双鞋，您，穿着，上路吧……”

“只求您，一定要，平安回来！”

冉晤，翻身下马。

他，郑重地，接过了，那双，还带着，老人体温的布鞋。

他，看着眼前，那，一张张，质朴，而又，充满期盼的面孔。

他，看着，那些，踮起脚尖，往他手里，塞着食物的孩子。

他，突然，感觉，自己的肩膀上，多了一种，比泰山，还要沉重的，东西。

那是，民心。

那是，一个，民族，在，最黑暗的时刻，将，所有的希望，都，寄托于他一人之身的，沉甸甸的，信任。

冉晤，没有说话。

他，只是，对着，眼前的数万百姓，深深地，鞠了一躬。

随即，他，首起身，翻身上马。

“出发！”

一声令下。

七百名，“薪火”，最精锐的战士，簇拥着他们的领袖，向着，城外，那，充满了未知与凶险的，茫茫群山，奔赴而去。

他们，不再，仅仅是，为复仇，而战。

更是，为了，身后，这，满城的期盼。 为了，这，刚刚，才点亮起来的，汉家希望。

而，那双，被冉晤，小心翼翼，放入怀中的布鞋，也仿佛，在，无声地，诉说着一个，最朴素的，道理。

得民心者，方能，得天下。

而，冉晤，和他，这支，新生的“薪火”，己经，得到了，这世间，最宝贵，也最强大的，力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