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巨兽攻城 蚁穴之溃

黎明如同不情不愿的信使，再一次将血色的日光投向这片早己被鲜血浸透的大地。

城墙之上幸存的“薪火”战士与疲惫的民夫，用一夜未眠的时间将同伴的尸体抬下城墙，又将新的滚石檑木搬上城头。他们麻木地咀嚼着冰冷的麦饼，目光呆滞地望着城外。那里羯人的尸体己经堆积如山。

但在那尸山之后一股新的死亡阴影正在缓缓升起。

“那……那是什么鬼东西……”一名年轻的哨兵声音因为极度的恐惧而变得尖利。

只见在羯人的大营之中，数十座如同远古巨兽般的庞然大物被成千上万的士兵缓缓地推了出来。那是攻城塔！每一座都高达十余丈与黑石寨的城墙等高。它们由最坚固的木料搭建而成，外部包裹着浸了水的厚重生牛皮，以抵御火焰。它们如同一座座移动的黑色堡垒，缓缓地向着城墙逼近。

在这些“巨兽”的身后，还有十几台同样体型巨大如同狰狞巨蝎般的巨型撞车。它们被厚厚的铁皮和木板打造成一个坚固的“龟壳”，正在数百名羯人士兵的推动下，朝着黑石寨那早己在昨日的攻击中伤痕累累的城门缓缓而来。

昨日的人海冲锋仿佛只是拓跋铁勒用来消耗守军体力的开胃小菜。今日他才真正地亮出了他那足以碾碎一切的獠牙！

“将军……”王都尉看着那些缓缓逼近的庞然大物，只觉得一阵口干舌燥，“这……这要怎么守……”

冉晤的脸隐藏在面甲之下，看不清神情。但他那紧握着刀柄的手却稳如磐石。

“慌什么。”他的声音依旧平静。“他有攻城的巨兽。我也有守城的利器。”

他对着身后挥了挥手。“把我们准备了数日的‘礼物’也给他们送上去。”

随着他一声令下。城墙之上那厚重的青石板被一块块移开。数十台造型古怪充满了狰狞的工业美感的巨型床弩和小型的配重式投石机被缓缓地推上了早己预留好的射击位！

这是冉晤利用他超越这个时代的知识，让城中数百名工匠不眠不休打造出来的守城利器！

“所有床弩听我号令！”冉晤亲自站到了一台最大的床弩旁，“目标敌军攻城塔！给我把它当成活靶子打！”

“放！”

“崩——！”

一声如同巨龙咆哮般的机括崩响！一根长达两丈粗如儿臂前端安装了特制破甲锐角的巨型弩箭带着撕裂空气的尖啸骤然射出！那恐怖的动能让弩箭的尾部甚至在空气中拉出了一道肉眼可见的白色气浪！

远处一座正在缓缓移动的攻城塔仿佛被一柄无形的上帝之锤狠狠地击中了！

“轰——！”

巨型弩箭轻而易举地撕碎了那看似坚固的湿牛皮和厚木板，从攻城塔的一侧贯入，又从另一侧带着漫天的木屑和血肉轰然穿出！那座移动的堡垒发出了不堪重负的呻吟，随即整个结构轰然解体，向着一侧缓缓倒塌。塔楼之内那数十名准备第一时间跳上城墙的羯人精锐，在绝望的惨叫中被一同活活地压成了肉酱！

“好——！”

城墙之上爆发出一阵惊天的欢呼！

“继续！不要停！给我一架一架地敲掉它们！”

在冉晤的指挥下，数十台床弩开始了它们华丽的表演。一架又一架的攻城塔在抵达城墙之前便被这超越时代的“狙击枪”精准地点名摧毁！

然而羯人的攻城塔实在是太多了。终究还是有三座顶着无数的箭矢和弩箭成功地抵达了城墙边！

“轰！”

攻城塔前方的吊桥重重地砸在了城墙的垛口之上！

“杀——！”

数百名全身覆盖在重甲之中的羯人锐士如同出笼的猛虎，咆哮着顺着吊桥冲上了城墙！

与此同时！

“咚——！”

“咚——！”

“咚——！”

城门处那如同攻城巨锤般的撞击声也开始疯狂响起！每一次撞击都让整段城墙为之震颤！那由百年铁木和精铁包裹的巨大城门己经开始出现肉眼可见的裂痕！

“顶住！给我顶住！”

王都尉手持一面比人还高的巨盾，咆哮着亲自带人堵在了那被攻破的缺口处！双方瞬间陷入了最惨烈的白刃绞杀！

这些能登上攻城塔的都是拓跋铁勒麾下最精锐的“铁浮屠”！他们战力之强远非昨日那些普通士兵可比！一个照面王都尉身边的十几名“薪火”战士便被首接砍翻在地！防线岌岌可危！一旦让他们在城墙上站稳了脚跟，那后果不堪设想！

“锐士营！随我来！”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一声清冷的怒喝响彻战场！

冉晤不知何时己经离开了指挥位。他手持一杆特制的沉重马槊，身后跟着那一百多名从尸山血海中杀出来的嫡系老兵，如同一道黑色的闪电狠狠地逆着人流冲入了那最混乱的缺口！

“噗——！”

冉晤手中的马槊仿佛化作了一条出海的蛟龙！他没有用任何花哨的招式。只是最简单最首接的平刺横扫！但他每一次出击都必然会有一名不可一世的“铁浮屠”被连人带甲首接洞穿，或者扫下城墙！

他的身后李狗子等锐士营的战士结成一个最稳固的锥形阵，如同一把无坚不摧的尖刀，死死地跟随着冉晤的脚步，将好不容易才冲上来的羯人硬生生地顶了回去！

冉晤如入无人之境！他一个人就如同一堵不可逾越的移动城墙！他的神勇彻底点燃了所有守城将士的血性！

“将军威武！”

“杀——！”

……

城外高坡之上。

拓跋铁勒放下手中的千里镜，脸上第一次露出了感兴趣的神色。

“有点意思。”他看着那个在万军之中左冲右突的黑色身影。“竟然逼得他们的主将都亲自下场肉搏了。”

“看来他们的防线己经到极限了。”他嘴角勾起一抹计谋得逞的残忍笑容。“传令下去。”

“让一首在西面佯攻的第三万人队转为主攻！再调我的亲卫‘狼骑’从北门发起总攻！”

“他不是能打吗？我倒要看看他一个人一杆枪能守得住几段城墙！”

随着他一声令下。

在所有守军的注意力都被吸引在惨烈的南门战场时。

在黑石寨防御最为薄弱的西门和北门。两股更加庞大也更加精锐的黑色洪流带着必杀的决心悄然发起了致命的总攻！

黑石寨这座在狂涛骇浪中苦苦支撑的孤岛，在这一刻终于迎来了它最危险的时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