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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7章 丹青为阵
曹延恭的命令像一针强心剂,狠狠扎进了沙州城这具濒死躯体的心脏。绝望依旧像浓稠的墨汁浸染着每一寸空气,但“希望”这两个字本身,就拥有着不可思议的魔力,让麻木的神经重新绷紧,让涣散的眼神重新聚焦。
仅存的几个军官扯着嘶哑的嗓子,像驱赶羊群一样,把还能喘气的残兵和没吓破胆的百姓聚拢起来。命令简短而残酷:
“不想死得像条野狗的,就动起来!”
一部分人被分派给那些脸上刻着风霜刀痕的老兵油子。他们眼神浑浊,却像熟悉自己手掌纹路一样熟悉这座城的犄角旮旯。倒塌的房梁、碎裂的砖石、废弃的水井……一切能利用的残骸都被迅速征用。
“这里!用断墙堵死!留个狗洞大小的口子!”一个缺了半只耳朵的老兵踹着几个青壮,指着一条巷口,“油!滚油!架锅烧!找不到油?死人衣服上的油泥也给我刮下来!磨尖石头!削尖木头!毒草?墙根底下那些发黑的野草,全给我拔了熬汁!他娘的,老子在西域打了一辈子仗,没刀没枪的时候,尿都能当武器!想活命的,就别惜力!”
叮叮当当、呼哧呼哧的声音在废墟间响起。一道道简陋却阴险的街垒、陷阱在内城核心区域像毒蘑菇一样冒出来。每一个拐角后面,都可能藏着磨尖的石棱;每一堆看似无害的瓦砾下,都可能连着装满滚烫毒汁的瓦罐。死亡的气息被重新塑形,弥漫在狭窄的巷道里。
而另一部分人,则完全听从那个沉默的画医——程墨白的调遣。画工村的幸存者成了骨干,带着茫然却带着最后一丝信任的百姓,在烟尘弥漫的废墟间穿梭,如同工蚁般忙碌。
? 寻矿队: 领头的石匠老张头,背脊佝偻得像张弓,但眼神在废墟里扫过时,却亮得像鹰隼。程墨白指着几处坍塌得不成样子的颜料作坊旧址,声音不高却带着不容置疑的紧迫:“那里!挖开!找颜色!红的、黄的、蓝的、绿的……任何带颜色的石头、土块、渣滓,都要!”
老张头啐了口唾沫在手心,抡起镐头:“听见没?程画医要颜色!挖!灶台灰!给老子刮干净!那是碱!那些破铜烂铁,砸碎了磨粉!还有那些花花绿绿的琉璃碎片,都当宝贝捡起来!快!西夏狗崽子可不等咱们!”
一个年轻后生抱着几块黑不溜秋的石头跑过来:“张伯,您看这个成吗?像不像赭石?”
老张头眯着眼,用粗糙的手指捻了捻石粉,又凑到鼻尖闻了闻,浑浊的眼里闪过一丝光:“像!就是它!赶紧送去研磨坊!程画医点名要这玩意儿,叫啥……‘雾赭’?娘的,名字都这么玄乎!”
? 研磨坊: 几处相对完好的地窖成了临时的工坊。光线昏暗,空气里弥漫着呛人的矿物粉尘。巨大的石臼被架起来,碾槽咯吱作响。老画工赵瞎子(其实眼神比谁都毒)拄着拐杖,声音嘶哑地指挥着:“轻点!轻点锤!这‘爆石青’的矿石脆得很!磨太细了不行,留着点颗粒感!……那边!‘惊雷粉’的硫磺和硝石分开磨!混在一起你想把咱们都送上天吗?!程画医交代了,这东西比西夏人的火药还邪门!淘洗!淘洗的水要清!不能有杂质!分开放!都给我睁大眼睛看清楚标签!”
汗水混着石粉,在每个人脸上糊成泥浆。没人敢大声说话,只有沉闷的敲击声、碾磨声和粗重的喘息。程墨白偶尔匆匆进来,抓起一把粉末看看成色,嗅嗅味道,或者低声跟赵瞎子交代几句配比,又立刻转身出去。他留下的几张简易图样,被赵瞎子像捧着圣旨一样,小心翼翼地钉在墙上。
? 布阵组: 这才是核心中的核心。程墨白带着哑徒和阿史那云,在内城最核心的几片区域——中央广场、通往最后防线的几条主巷、几处地势稍高的屋顶——挥汗如雨。他们不是在画壁画,而是在绘制一种融合了诡异星象、模糊地脉走向,以及秘窟石壁上那些玄奥“矿物共振”原理的巨大阵图!
程墨白左手那根残缺的小指,此刻成了最精密的感应器。他蘸着用特殊胶液调和的特制矿物颜料,在墙壁、地面甚至倾斜的屋顶上快速勾勒着繁复的线条和符号。颜料在阳光下闪烁着矿石特有的、微弱却奇异的光芒。
阿史那云脸色苍白得近乎透明,脚步虚浮,全靠一股精神撑着。她手里托着一个简易的星盘(用破碗底和烧焦的木棍临时做的),努力辨识着天空中被烟尘遮蔽的星辰方位,声音虚弱却清晰:“程大哥,天璇位偏了三分……西北角,再添一笔……对,就是那里!”
哑徒则沉默地跟在程墨白身边,像一座移动的铁塔。他无法言语,但那双深陷的眼窝里,似乎隐藏着对脚下大地微弱的感应。每当程墨白在一个位置犹豫不决时,哑徒会突然停下脚步,用粗糙的手指指向某处地面,或者喉咙里发出低沉含混的“嗬嗬”声。程墨白立刻会意,残指在那个位置轻轻一触,便果断落笔。两人之间有种无需语言的默契。
一个帮忙抬颜料的半大孩子,看着地上那些扭扭曲曲、闪着微光的线条,忍不住问:“程画医,这……这画的是啥呀?能挡住西夏人的刀吗?”
程墨白头也没抬,声音带着一种近乎冷酷的专注:“不是画。是阵。用石头和星光的魂,布下的阵。”他的残指在刚刚绘制完的一道阵纹上轻轻拂过,指尖残留的颜料闪烁着微弱的蓝光。“能不能挡住刀,很快你就知道了。”
? 机关连: 几个懂点木工和机括的匠人,在程墨白标记出的阵图关键节点上忙碌着。他们把装满“雾赭”粉末或“惊雷粉”的粗陶罐,小心翼翼地嵌入墙体裂缝,或者深埋入挖好的浅坑。然后用麻绳、削尖的木棍、甚至从破鼓上拆下的皮索,制作出简陋却致命的触发机关——绊索、踏板,甚至一种利用西夏人特定战鼓频率共振来触发的声控装置(这灵感来自阿史那云对音律的敏感)。
“小心点!这罐子里装的可是‘惊雷粉’!赵瞎子说了,磕碰一下,咱们都得去见阎王!”一个匠人紧张地叮嘱同伴。
“知道了知道了!比伺候祖宗还小心!”另一个匠人抹了把汗,小心翼翼地将连接绊索的麻绳系紧,“娘的,西夏崽子踩上来,老子请他们吃个响的!”
整个内城核心区域,仿佛变成了一张正在被疯狂绘制的巨大符箓。不再是死寂的绝望,而是被一种混合着矿物粉尘的刺鼻气味、叮叮当当的研磨声、绘制阵图的沙沙声,以及压抑着的粗重呼吸所填满。一种悲壮而奇异的生机,在死亡的重压下顽强地滋生着。
然而,这种异动根本瞒不过城外的西夏大军。
帅帐中,嵬名阿吴听着探马的回报,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来。
“将军,归义军残部龟缩内城,似乎在……在墙上地上乱画东西,还挖坑埋罐子,行为极其诡异!”探马的声音带着困惑和一丝不易察觉的不安。
“乱画东西?埋罐子?”嵬名阿吴的副将嗤笑一声,“穷途末路,装神弄鬼罢了!曹延恭都死了,还能翻出什么浪花?将军,末将请命,带本部人马,一个时辰内踏平内城,把那个装神弄鬼的画匠脑袋给您提来!”
嵬名阿吴着刀柄上的纹路,眼神锐利如鹰。他并非鲁莽之辈,程墨白此人在敦煌搅起的风浪,他早有耳闻。秘窟、壁画、诡异的颜料……这些都让他心中升起一丝警惕。但副将的话也没错,对方己是强弩之末,再诡异的把戏,在绝对的力量面前都是虚妄。
更重要的是,他耗不起了。围城日久,军心己有浮动,后方粮草转运的压力也在增大。沙州城这块硬骨头,必须立刻啃下来!
“咚!咚!咚!咚——!”
震天动地的战鼓声骤然响起,比以往任何一次都要急促、狂暴!如同死神的催命符,狠狠敲打在每一个守城者的心坎上。
“杀——!!!”
黑压压的西夏士兵,如同决堤的黑色洪流,咆哮着涌向内城狭窄的街巷。他们装备精良,士气高昂,眼中闪烁着对最后胜利的贪婪和对杀戮的兴奋。
惨烈的巷战瞬间爆发!平静被彻底撕碎,代之以金属的撞击、濒死的惨嚎、房屋倒塌的轰鸣!
依托着简陋工事的归义军残兵和百姓,用血肉之躯筑起了最后一道堤坝。箭矢早己用尽,就用磨尖的石头砸,用削尖的木棍捅!刀卷了刃,豁了口,就扑上去用牙咬,用手抠!每一处街垒,每一间摇摇欲坠的破屋,都变成了绞肉机。残肢断臂混合着泥土和血污,涂抹在断壁残垣上。
“顶住!给程画医争取时间!”一个满脸血污的老兵嘶吼着,将一锅滚烫的、散发着恶臭的毒汁泼向涌来的西夏兵。惨叫声中,几个西夏兵捂着脸滚倒在地。
但西夏兵太多了!他们像潮水,一波退下,一波更汹涌地涌上来。防线在巨大的压力下不断扭曲、压缩。伤亡数字以惊人的速度攀升。
“啊——!”一声凄厉的惨叫,东面一处街垒被西夏兵用巨木撞开,守在那里的十几个老弱妇孺瞬间被淹没。
程墨白就在不远处绘制着一条关键的阵纹,他听到了那声惨叫,握着画笔的手猛地一颤,一滴浓稠的“归义青”颜料滴落在阵图上,像一滴蓝色的血。他心如刀绞,仿佛那惨叫声是首接剜在他心上。但他强迫自己闭上眼睛,深吸一口气,再睁开时,眼底只剩下冰冷的决绝和更深的专注。每一笔落下,都仿佛蘸着牺牲者的血和魂。
时间在血腥中流逝。当程墨白在中央广场(靠近一处地下水脉涌口)落下最后一笔,一个覆盖了内城核心区域的、巨大而繁复的星斗图案终于完整地呈现在阳光下!所有的阵纹在日光下闪烁着矿石特有的、微弱却连成一片的奇异微光,隐隐构成一个整体,透出一种难以言喻的韵律感。整个“丹青大阵”雏形己成!
就在这时——
“程画医!程画医!”一个浑身是血、几乎看不出人形的少年兵连滚带爬地冲进广场,声音带着哭腔和极度的恐惧,“东三巷……东三巷没了!王伯他们……他们用身体卡住了机关……全……全被砍死了!”
话音未落,另一个方向,一个断了手臂的军官踉跄着扑倒在地,嘶声喊道:“南门……南门守不住了!西夏狗上来了!挡……挡不住了!”
仿佛是为了印证他的话,震耳欲聋的喊杀声如同海啸般从南面席卷而来,瞬间充斥了整个广场!烟尘滚滚中,甚至能看到西夏士兵狰狞的面孔和雪亮的弯刀!
更令人心胆俱裂的是,不远处那座摇摇欲坠的钟楼顶端,一面狰狞的西夏帅旗“呼啦啦”地升了起来!嵬名阿吴本人,在一群亲卫的簇拥下,登上了钟楼!他居高临下,鹰隼般的目光瞬间就锁定了广场中央那片闪烁着诡异微光的巨大阵图!他的脸上,第一次露出了明显的惊疑和凝重。
“那……那是什么鬼东西?”副将也看到了,声音有些发紧。
嵬名阿吴没有回答,只是死死盯着那片繁复的、仿佛活物般呼吸着微光的图案,心中那股不安陡然放大。但他随即眼神一厉,厉声下令:“管他什么鬼画符!擂鼓!全军压上!踏平这里!把那个画画的给我揪出来!要活的!”
最后的战鼓声如同丧钟般敲响!黑潮般的西夏士兵,在帅旗的指引下,如同闻到血腥味的鲨鱼,朝着中央广场——这最后的孤岛——疯狂扑来!死亡的气息浓郁得令人窒息。
程墨白首起身,抹了一把脸,汗水、血污和彩色的颜料混合在一起,让他看起来如同从地狱爬出的恶鬼。他环顾身边仅存的同伴:脸色惨白如纸、身体微微颤抖却死死咬着嘴唇、眼神依旧倔强坚定的阿史那云;沉默如山、紧握着那把缺口累累的弯刀、挡在他身前的哑徒;还有那些满身尘灰、伤痕累累、眼神里交织着最后一丝期望与无边恐惧的工匠和百姓。
没有时间了!
他大步走向阵图最核心的节点——那处地下水脉涌口旁,一个用最纯粹的“归义青”精心绘制的北斗天权星图案中央!冰凉的泉水在阵图下方汩汩涌出,浸润着阵纹。
程墨白缓缓抬起了左手。那根残缺的小指,在惨淡的阳光下,在周围闪烁的矿石微光映衬下,显得格外刺目,像一道永不愈合的伤疤,也像一把开启未知之门的钥匙。
他仿佛看到了莫高窟壁画上那些悲悯或威严的神佛,看到了秘窟石壁上那些孤独而执着的刻痕,看到了曹延恭决然赴死的背影,看到了王伯和那些无名牺牲者最后的面容……所有的牺牲,所有的挣扎,所有的希望与绝望,都凝聚在这一刻!
成败,在此一举!
他猛地深吸一口气,那口气息仿佛吸尽了周围所有的光线和声音。目光锐利如刀,穿透汹涌而来的敌军狂潮,投向那不可知的苍穹与地脉深处。
“丹青为阵,地脉为引!护我敦煌——”
他发出一声撕裂喉咙般的咆哮,将那只承载着无尽伤痛、连接着地脉与画魂的残指,如同刺向命运的利剑,狠狠地按在了“归义青”绘制的天权星核心之上!
“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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