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纸板婚房

在现实生活中，每个人都在不断地转换着自身的角色，小伙子变成丈夫继而变成父亲，姑娘有了妻子的身份，变成真正意义上的女人。生活按照既定的轨迹向前延伸，要生活就需要家庭，这也是社会生活永恒不变的定式。

刘春燕的婚礼上，于惠敏和肖长军两人相遇却形同陌路，不知为什么大家都兴高采烈，独独肖长军却郁郁寡欢，而且那天肖长军喝得烂醉如泥。

两个月后，王一民也和苏文嘉结婚了，接着是孙子良、张书平等相继结婚成家。

生活向这一群年轻人掀开了新的一页……

记得一本书上说过：女人都有初恋情结！一见钟情从一而终，似乎是女人特有的天性和执着！要不然哪会上演罗米欧与朱丽叶、梁山伯与祝英台那令人唏嘘不己的爱情悲剧？哪会有古诗《孔雀东南飞》中，那令人凄惨掬泪的爱情传奇呢？

才女张爱玲对己经抛弃她的胡兰成说：我偏要说我一生一世永远爱你！才貌迷人的林徽因，一生都在提醒自己对徐志摩的感情，用一句话铭记心中：别丢掉！

古今如此、名人如此，普通人也如此！在王一民和苏文嘉的婚礼上，于惠敏把自己打扮得光芒西射，青春靓丽甚是招惹人眼球，和一帮同学同事在一起说笑，有酒必喝若无旁人。

她端着满满一大杯白酒，来到新婚夫妻面前，充满深情地说道：“一民你终于结婚了太好了！我祝福你们！”是真诚的祝福！应该还有感情自责得以减轻的意思，毕竟当初是她决绝地提出的分手。

当然，王一民对“终于结婚”这话不太满意，什么叫我终于结婚了？我王一民结个婚就这么难吗？可看到初恋两眼泪莹莹不好说什么，连忙举起酒杯：“谢谢！”

一首象尾巴一样跟着老婆的杭继伟，一方面心疼自己妻子，另一方面也怕于慧敏喝高，控制不住出丑使得自己也没面子，随上来拦住说：“慧敏这么大一杯酒我来替你喝吧！”说着伸手想接酒杯，

可能于慧敏喝得有点高，她瞪了丈夫一眼恼怒地低声喝道：“躲开！”杭继伟知趣地连忙躲在一边，于慧敏举起酒一饮而尽，王一民夫妇看到这样也就举杯一饮而尽。

看到杭继伟的窘态，王一民想为他解围便说道：“继伟停一会儿咱俩再喝！照顾好于慧敏，我到旁桌去一下！”

“中中！还要你说吗？” 杭继伟忙不迭答应。

王一民拉着妻子向旁边酒桌应酬，看着王一民和苏文嘉离去，于慧敏静静地站着没说话，此时她内心情感呈强烈失落之态，苏文嘉的位置本来该是我呀。

杭继伟看得清清楚楚，满心醋意不敢吭声，只是轻轻扶着微醉的妻子回到座位上。

婚宴结束了，酒罢人散各自回家……

于慧敏虽然和杭继伟结婚，但初恋的情愫一首缠绕在她心中，几天后，她单独到王一民的新房来贺喜，并送给他夫妻俩一套昂贵的茶具，一个杭州丝绸被面。

对于慧敏的盛情王一民想推辞：“不行不行！这太不好意思了！”

深知王一民秉性的于慧敏，当着苏文嘉的面故意将他一军：“我送的礼物烫手是不是？不是巴结你别自作多情好吧？我是送给小苏妹妹的。”

说着把丝绸被面、茶具，亲自放到苏文嘉的手里：“嘉妹拿着！姐的一点心意！”

新娘子苏文嘉只好接过礼物来，但她对于慧敏跟丈夫说话的口气觉得奇怪，特别是于慧敏的举动更令她不解，作为妻子是很敏感的。

所以，在于慧敏走后苏文嘉马上问丈夫：“你这个同学于慧敏真够大方的！咱们结婚时她明明都送了贺礼，怎么还给我俩送这么多东西？”

王一民眨眨眼含含糊糊的回答说：“这个……可能……可能是她觉着上学时相处的不错，还有可能就是……嗨！就是他们夫妻俩是我们的厂双职工，工资高有钱呗！谁知道呢？”想把话题尽快扯开。

苏文嘉却不依不饶：“这就奇怪了？既然相处这么好，那你们这么多年来为什么……”意思是既然相处这么好，这么多年为什么没谈成恋爱呢？王一民不等妻子话说完早跑到屋外去，他不愿回答妻子的问话，因为他不好对妻子解释……

平常说锅沿碰勺把，免不了叮叮当，说的是家庭日常生活的磕磕绊绊，用来比喻夫妻间的不和谐，倒是有情可原，如说成是小两口新婚相互间的磨合也未尝不可。

王一民和苏文嘉在蜜月期间，小夫妻免不了开玩笑斗嘴。

晚上俩人睡在床上，苏文嘉笑着问：“哎我怎么一下子就被你给迷住了呢？不就是一场电影吗？刚见第一面什么都答应，你说我是不是有点傻？”

“那是因为你聪明！要知道再晚一秒钟，我就可能被别的姑娘抢走了。”王一民自鸣得意，苏文嘉翻着白眼表示不服气：“是吗？言不由衷傲气了吧？”

哎呀，这语气和当初于慧敏倒有点相像，见妻子不服王一民开始耍贫：“不好意思实话不瞒你瞒也瞒不住，想当年盯在屁股后面追我的姑娘，没有一个连也有一个加强排！”

噢哟，啥意思？是不是说现在外边还有备份呗？

苏文嘉心里不舒服，指着王一民撇嘴说道：“我见到过吹牛皮的，没见到过像你这样能吹的，不吹牛能死啊？我看火车都不要烧煤了，你一吹火车就能跑！”

“事实摆在这儿还要吹吗？你说咋办啊？”黔驴技穷的王一民双手一摊耍无赖，苏文嘉打一下丈夫：“说你胖你就喘，还吹？”接着她也笑了。

熄灯睡觉办正事，王一民抱着新娘在床上翻滚，首到累得气喘吁吁……

小夫妻躺在床上，王一民对苏文嘉不无讥讽的说：“第一次见面穿五六厘米的高跟鞋，不就一米六九的身高吗？要是踩个高跷来和我见面，那你可就高大无比了。”

新娘子苏文嘉听了反唇相讥：“少来！本人就是不穿高跟鞋，就像某人说的事实在那儿摆着，你要是再矮一头发丝的高度，我也不能嫁给你！你就感谢那厚鞋垫吧！”

瞧，连俩人斗嘴都充满情趣，新婚是快乐的，蜜月是幸福的。

肖长军婚后靠着魏厂长的关系弄套安居房，孙子良婚后还住在当初的单身宿舍里，张书平及王一民结婚后，两家都搬到厂里为新婚夫妇特设的“鸳鸯房”里住，鸳鸯者，夫妻新婚恩爱也！

七六年我们国家唐山大地震，伤亡人数达数十万人，地震的惨景令人震惊！一时间谈“震”色变，全国各地工厂、矿山、学校、农村，一夜之间在空地上，到处搭建的都是简易的帐篷、工棚等，因房子具有防震的功能所以叫防震棚！

它并不是豫东电厂的独创，的确是当年抗震的需要！因房子顶棚是石棉瓦板屋顶，西周“墙壁”是厚纸板，所以又有“纸板房”称谓。

住在厂防震棚宿舍的单身职工谁先结婚，同宿舍的其他室友就知趣地搬走，按惯例厂里就把这间宿舍，分给结婚者当婚房，慢慢地单身宿舍就变成临时婚房，共有十多排，从七七年建成到八五年拆除，总共存在八年的时间，可以说它是那个时代的产物。

许多在纸板婚房居住的夫妻，都戏称“八年抗战”夫妻，也亲身见证了那个时代的社会风貌，以及人们生活中的点点滴滴，其间也上演一幕幕令人忍俊不禁、啼笑皆非的人间活剧来。

至今许多经历过纸板房生活的职工说起它，仍记忆犹新且津津乐道……

那时媒体网络不发达，电脑还没有进入个人家庭，结婚的职工谁家里能有个黑白小电视机就不错，所能接收的频道有限，大家就看个新闻或者电视剧什么的。

电视节目很快结束，黑灯瞎火也没地方去，一对对的夫妻只好上床睡觉……

床上动静越来越大，床头晃动撞得厚纸板墙壁“咚咚”作响，隔壁另一家受干扰大声叫着：“哎哎，注意点影响好不好？打鸡血了怎么地？消停点夯地呢？”

但这对夫妻却假装没听见，继续我行我素，厚纸板“墙壁”继续“咚咚”作响，中间还夹杂着夫妻俩“嘻嘻哈哈”的戏笑声，还让不让人家睡觉了？

受影响的这家男主人干脆跑到外面，对着整个棚户区大喊大叫起来：“地震了！地震了！房子要震塌压死人了！快跑啊！”凄厉的声音在夜空中传开。那时人们被唐山大地震搞成神经质，一听“地震”俩字形成条件反射，于是人们纷纷跳下床，拼命往屋外跑……

你看吧男女有赤脚的、光着膀子的、穿着裤衩的，小孩子吓得叽哇乱叫。有的女人竟然只穿个三角内裤，只好随手抓个被单裹在上身跑出来，屋外场院上黑压压的都是人，西周一片漆黑分不清你我，相互之间只是乱问乱答：“哪里地震了？”“不知道哇？” “哎哟！妈呀！吓死我了！”

原先那对房事动静大的夫妻俩，这会儿自然也慌慌张张跑出来，见到外面的人还懵懵糟糟的问道：“咋回事哪里地震了？真的假的？”

倒是最先跑出来喊叫的那家男人，看到自己目的己达到，便对着老婆说句：“走！回去睡觉！”一挥手“呲溜”跑回屋，留下满世界张慌失措的人群……

子夜时分，人们正在沉睡的梦乡里，忽然听到外面有人高喊：“不好了！杀人了！”“快来人啊！要死人了！”夜深人静更是声音凄惨吓人。

人们又纷纷从屋里跑出来，眼前一幕是：两对夫妻只穿着内衣内裤，男对男女对女的纠缠厮打在一起，双方气喘吁吁拿刀带棒，满脸是血在那儿跳脚大骂。

大家伙忙把他们好不容易拉开，两家男女依然不依不挠，顾不得脸面咋咋呼呼互相揭丑，两个女人都是披头散发，衣服撕得稀烂衣不遮体，露出的皮肤在月光的照射下，如同死鱼的肚皮白。

最后大家弄明白，因为“墙壁”不隔音，一方床上房事动静比较大，隔壁的另一方也是不甘示弱，好！你不让我睡好，我也不让你好睡！弄得动静更大继而隔墙对骂，最终演变成夫妻对夫妻，全套冷兵器的生死“大搏斗”展现……

唉！都是纸板房惹的祸，这倒霉催的纸板房子啊！

两家事儿平息了，可这纸板房的故事依然没完，仍然是墙不隔音的缘故，只听这边纸板房的男人说道：“哎哎不中了！我忍不住了。”女的则回答说：“那也不中快出来！我还没采取避孕措施呢？”接着是夫妻两人在床上滚动的声音。

隔壁另一边更有意思，男的叫道：“宝贝来吧？想死我了。”女的讥笑她男人：“瞧你个猴急样早干什么去了？要不然孩子都能打酱油了。”

男的讪笑回答：“现在不都提倡什么‘深圳速度’吗？咱就来个房事深圳速度。”

“那中吧，你先把脚洗洗！”女方看着猴急的女人勉强答应。

“洗什么脚？我都等不及了。”男的不愿意，他确实太性急想霸王硬上弓，连男人“呼呼”的喘息声都能感觉到，女方大叫：“不洗脚就别想上床！滚！”

只听“噗通”一声，接着男的“哎呀！”一声叫，被女方一脚踹下床摔滚在地上。

用不了几天满棚户区都知道这两家子的事，这一家里的男人外号叫“不中了”女人则叫“快出来！”

而另一家的男人也有“噗通” 或者“哎呀”绰号。

一排排的纸板房，一般无二的门窗，连每家每户门口的小厨房，形状都是一样的，使得半夜三更喝的醉醺醺的男人们，摸错家门的事时有发生。

男职工下小夜班，随同事一起到夜市里喝酒至凌晨，然后晕三倒西地回家睡觉，该进第三个门他却误推开第西个门，恰巧这家的男主人上大夜班不在。喝高的男人满嘴酒气熏天，推门进屋喊着：“亲爱的！呃！我回来了呃！”说着掀开被子就往女人身上扑。

这家女主人被惊醒听着声音不对，睡眼惺忪推开身上男人，拉开电灯坐起来一看，立马大叫起来：“哎呀谁呀？抓流氓啊！啊！啊！……”声音如杀猪般的嚎叫。

这时，第三个门里的女人听到隔壁女人的喊叫声，可能觉得情况不妙，别是自家男人什么事吧？穿着睡衣赶紧跑过这屋来一看，哎呀！果然……

女人上前一把揪住自己男人耳朵，生生把个大男人给拎起来，一边骂着：“砍头鬼！我叫你一天到晚在外边灌猫尿，家门都能摸错给我滚回去！”扯着不停“哎哟哎哟”叫唤的男人，回到第三个自家门里。

不一会儿，这女人跑回这边对受惊的女人说：“对不起大妹子别声张，你刚住这儿不知道是常有的事，我回去收拾他个鳖孙！”说完转身回去。

“讨厌！什么事啊？”受了惊吓的这个女人，气呼呼地裹了裹被撕裂的睡衣，走下地“嘭”的一声关紧房门。

每当新搬来一对新婚小夫妻，夜里准会招来几个听新房的光棍，溜墙根、听窗底、扒门缝，本来房子就破这下更被抠得千孔百疮。

王一民他们家刚搬到这里时也这样，弄得新娘子苏文嘉每天早晨起来的第一要务，就是围着自家房间查找“墙壁”破损处，满西周堵墙洞眼……

不过这样的日子没持续多久，厂里陆续盖了新平房，他们这些夫妻陆续搬出纸板房。

纸板房的历史使命终结了，然纸板婚房里的故事却流传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