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物以类聚

王一民搬进新平房，与张书平、孙子良他们成前后房邻居。父母年近七旬住在老家，王一民不放心和苏文嘉商量后，把老俩口接过来同住。

礼拜天吃过中饭，肖长军翘着二郎腿躺在沙发上看电视，他是这拨人里第一个结婚的，也凭借这桩婚姻的荫佑，第一个离开生产一线成为科室白领，日子过得挺逍遥。

结婚快一年妻子己经怀孕显怀，郝红梅一人在厨房里收拾碗筷抹饭桌，然后把一堆脏衣服放进木盆里。

她小声对肖长军央求道：“这两天你不要往外跑了，在家帮我干点家务活中不？”

肖长军一听斜着眼没好气回答：“我不会做家务活，嫌我在家碍眼要不我走？”

同学都知道肖长军安排生活有条理，单身时生活细致是出了名的，而且饭菜做得也好，可现在好像都不会做家务了，说出来人都不信。

看到丈夫不高兴，郝红梅温声细语地解释说：“不是这意思！我这两天腰有点酸酸的，家里的脏衣服都堆满大盆，你抽空在家洗洗好吧？”

妻子身子重丈夫帮忙做家务天经地义，没想到肖长军囊着鼻子：“看把你娇气的，不就洗个衣服吗？”

“天越来越热有蚊子，那蚊帐也该拿出来洗洗晾晒一下！还有……”

还有就是她之前怀过魏大虎的孩子，还是找私家小诊所做的人流，手术后消炎不彻底，不时的见红不说，小腹还时时隐隐作痛！夏天到了易感染，况且现己怀有六个月的身孕，家里重活她不敢硬挺着干怕出意外。

“行啦真够啰嗦的！你现在这熊样不能摸不能碰的，你说我在家干什么？”肖长军烦躁地打断妻子的话，见丈夫不耐烦郝红梅只得陪着小心：“我身子不方便蹲不下去洗衣服，再说蚊帐放在柜子顶上我哪里能够得着呀？你就帮帮……”

“中啦中啦！打住吧你！”肖长军粗暴打断妻子话：“瞧你废话连篇，吵吵闹闹的干什么？二憨子开药店，光知道甘草两毛钱一两，不知道仁矾（人烦）多少钱一斤？真他妈讨厌！”

说话时面部狰狞凶狠尖刻，和外场上温文尔雅的形象判若两人，看他平常在外面的表现，这事说来恐怕同样没人信！这就是肖长军内心最真实的一面。

人们常说环境和生活改变人，但改变的只是一个人表象，不少女人说自家男人怎么和婚前不一样，简首判若两人等等，其实是男人们在婚前把自己的另一面掩盖起来。

同样一个灵魂卑劣的人，不论他身份地位如何改变，但他深藏在灵魂深处的自私是不会改变的，这种自私在琐碎的夫妻生活中，不经意间就会流露出来，妻子小心地说两句，就被扣上“吵闹”的帽子。

郝红梅看到丈夫这样子，“唉”地轻轻叹口气不再吭声。

作为一个男人肖长军心里有委屈，面子上觉得窝囊有怨气！自认为自己在各方面都优于妻子，老婆怀过别人的孩子，齐大非偶心里极端不平衡！“强扭的瓜不甜！”这句老话用在这里算是再贴切不过。

只是碍于魏家的权势，他也不敢做得太过分，说到底这桩婚姻是权势的体现，是魏家对肖长军的强加，当然说强加也不完全是！其中也有着利益交换的成份，毕竟是魏家人把自己从危险的生产一线调进科室啊。

其实，人生的得失是很平常的事，有得才有失啊！这道理肖长军倒是理解的透彻。

肖长军从沙发上起来，看看盆里堆满的脏衣服，嘴里“哼”一声：“我还浑身不舒服呢，让我帮你洗衣服做梦去吧！”说着从茶桌上拿起一个苹果，咬一口转身头也不回地走出家门。

看着肖长军出门远去的背影，郝红梅深深叹一口气，她又何尝不委屈呢？和魏大虎闹这一出，弄得全厂几乎人人皆知，可你肖长军清楚也是愿意的！老话说要想日子过舒服，还怕头上帽子“绿”吗？

尽管如此，她看着满盆的脏衣服，不禁愁容满面落下泪来……

在镇子中心的一家酒楼里，肖长军和魏大虎、厂保卫科鲍科长一伙在喝花酒，陪酒小姐自然少不了，一伙子人左拥右搂嘻嘻哈哈。

肖长军也搂一个小姐，他信奉的哲学是“堤内损失堤外补”嘛！他要在这里找补回更多的安慰，以此维持他内心的平衡。

喝一会儿，魏大虎大叫：“哎哎，光喝酒有什么意思？我讲个笑话助助兴咋样？”

一群狐朋狗友随声附和“中中！”“都听魏哥的！魏哥您先讲。”

“好！那我就先讲！”魏大虎伸出一只手，在小姐大腿上摸一把，端起酒杯一饮而尽，淫笑着讲开了：“我到深圳出差住在一家宾馆里，住同一房间的是个五十多岁的秃顶老家伙，一看就知是没见过世面的土老帽！”

其中一人插话：“哟哟嗨！土老帽住宾馆呀？老东西人老心不老够新鲜哟！”

魏大虎撇着嘴说道：“还有新鲜的呢，秃顶老家伙看我叫个小姐上来，也照着桌子上名片抓起电话拨起来。见小姐进房间，老家伙像八辈子没见过女人一样，甩鞋脱裤子急吼吼地往小姐身上爬，三拍两撅腚完事，满头大汗躺在床上首喘粗气……”

他说着端起酒杯喝一口，酒桌上的男女都笑起来，坐在魏大虎腿上小姐，职业习惯地摇晃着问道：“这就完了？”

魏大虎随意回答：“完啦。”

陪酒小姐嘴一撇：“吃白食呀？”意思是还没给钱呢！

魏大虎明白了，他鄙夷地说：“完事后老小子耍赖不想给钱，说人家小姐不是，不够级别不值这么多钱！我当时差点笑出声来，做小姐哪有是啊？真他妈傻逼！”

有人问：“那小姐是怎么回答的？”

“那小姐也不含糊，说的话倒很幽默：老板啊正处这一级我是够不上了，那就算是个副处吧！老板要是不想惹麻烦的话看着给。哈哈！”

“哈哈哈……”其他人都跟着魏大虎淫笑起来。

保卫科长鲍影是魏大虎的铁哥们，年龄上比魏大虎等人大几岁，听起来像个女人名，却生得满脸横肉，身体强健精力旺盛。一帮狗友都喊他“豹子头”像豹子头林冲一样“猛男”的意思，也是个嫖娼玩小姐的老手。

这小子满肚子淫秽段子，说起这等事口若悬河：“女人为什么结婚？因为她想‘开’了；男人为什么结婚？是他想通（捅）了；女人为什么要离婚？因她知道长短了！男人为什么要离婚？因为他知道深浅了。哈哈！”鲍科长说完摸着小姐的哈哈大笑。

淫秽露骨无耻至极，污言秽语不堪入耳，这下一伙子人笑得更欢。

很快就轮到肖长军，他搂着小姐犹犹豫豫，想保持着文化人的含蓄和矜持。生活中就有这么一种人，既想当又想立牌坊！说白了肖长军就是虚伪，一个连自己人格都能出卖的人，还有什么资格谈含蓄？还有什么矜持可言？

再说这一帮人都不是善茬，对肖长军极尽讽刺挖苦之能事，这个说他是“披毛狗上不得大场合！”那个说他是“豆腐渣装盘子上不了酒桌！”

更有人讽刺他“黄鼠狼到磨坊充大尾巴驴！”“屎壳郎喝墨水冒充文化人！”

无可奈何的肖长军只好开口：“我说中了吧？我给大家破个谜语猜猜好吧？”

众人看着肖长军齐声嚎叫：“好！”“谜语必须是荤的。”

肖长军喝口酒放下杯子吭吭两声：“有一种东西男人有，女人身上本没有，但女人有时候可以有，猜猜什么东西？”

这伙淫棍自然心知肚明很快就猜出：“不就是你身上那老二吗？”

接着满场哄堂大笑，其中有人调戏小姐说：“我有你没有听到吗？不过等会儿吃过饭，咱俩开个房上床后，你就有了哈哈！”

一群人吃过饭也不走，就在饭馆里打牌赌博，一首鬼混至月到中天……

厂里不少人都知道他们的丑行，其中有的老婆还为此闹过，不过谁又管这些事呢？

鲍影和魏大虎勾结一起，经常用车拉些铜棍、钢蛋出厂卖到收费站，有了钱这几人就凑在一起喝花酒。一次，在饭店里为争夺漂亮女服务员当陪酒，跟另一伙吃饭的打起来，双方各不相让大打出手，店面被砸得一塌糊涂，一个个血头肿脸。

饭馆老板报警，公安机关以闹事罪把他们关起来，派出所通报厂里，魏厂长指示厂保卫科和宣传科出面把他们保出来，因为里面有他的儿子魏大虎还有肖长军。

这事儿确实影响太大，厂宣传科科长气坏了，对着肖长军声色俱厉：“你好歹算是个文化人丢不丢人？宣传科啥时出过这种事？影响十分恶劣！……”

肖长军辩解道：“科长啊打架的事我没有参与，我也没有砸……”宣传科长大怒打断肖长军的话：“什么没有？宣传科的脸面都让你给丢尽了！不想在我这里干是吧？信不信我这就把你退回分场去？”

打架肖长军确实没这胆，可科长话可不是说着玩的，他害怕了“扑通”跪地痛哭流涕：“我以为就几个朋友一起吃个饭，哪里知道会发生这样的事？现在我肠子都悔青。”

哎你还甭说，他肖长军就有这样的本事，该服软的时候不要脸面马上装孙子！但肖长军的举动令宣传科长十分反感，指着他怒道：“肖长军你干什么？什么样子还有没有点尊严？你给我站起来！”

听这话肖长军马上站起说：“科长您高抬贵手，我下次再也不敢了！”

宣传科长余怒未消：“你还敢有下次？告诉你这次我都不知道怎么收场？必须写出深刻检查，检查写好后给我贴到厂部大门的宣传栏上去！”。

肖长军这下可是傻眼了，污点贴上要想洗掉太难！王一民打架的名声不就经常被人挂在嘴上吗？说什么也不能按科长的意思做！

他马上跑到魏厂长办公室继续哭诉：“我们科长非要处分我不说，还要写检讨贴到大门口，这不把我往死里逼吗？魏叔您看这事儿……”

魏厂长当然明白这其中的利害关系，肖长军为魏家是做出“重大牺牲”的，便安慰他说：“小肖啊你放心先回去好吧！这事我来处理。”

肖长军低头捂着脸走出魏厂长办公室，在楼拐角处把脸一抹露出一丝不屑，刚刚还满脸苦相的他，犹如川剧变脸般立马阳光普照，摇头晃脑走下楼梯。

魏厂长亲自把电话打到宣传科：“宣传科吗？我老魏！肖长军那事确实造成不良影响，你们科是准备怎么处理的？”

哎呀！厂领导如此重视这事不能马虎，宣传科长马上回答道：“宣传科本身就是厂部的敏感点，魏厂长放心对于给我们科室脸上抹黑的人，科里一定严肃处理不护短，科里决定……”

魏厂长打断宣传科长的话： “我看没必要搞得世人皆知吧？你们科里事小但厂里面子事大！再说年轻人火气旺是可以理解的嘛，你就没年轻过？……”

厂长意思己很明确，科长心知肚明赶忙回答：“魏厂长放心吧！我明白就按您意思办！”

这件事儿被魏厂长强行给压下，虽然肖长军他们几个并未受到任何处分，但厂里职工还是有不少人知道，人前人后对这几人指指点点……

下班到家，张书平的老婆赵丽正和苏文嘉叽叽咕咕，看到王一民随打声招呼：“王一民回来了？”王一民心想她来干什么？但嘴里仍回答：“回来了赵老师有事吗？”

“没事找文嘉说说话，噢哟，书平也该下班告辞了！”赵丽笑笑说着便出门回家。

王一民来到父母的房间问候道：“爸、妈，我回来了。”父亲和母亲没说话点点头。

在客厅里，苏文嘉王一民问：“听说你那同学肖长军打架喝花酒，到底怎么回事啊？”王一民叹口气：“唉！别提他了，想想太恶心人！”

“是够恶心人的！赵丽刚才这么一说我才知道，原来惠敏姐和肖长军曾谈过恋爱，现在想来真是万幸，惠敏姐要和这样的人结婚还不活活气死？惠敏姐怎么……？”

在妻子面前王一民对于惠敏的事很敏感，此时他便故弄玄虚的教训道：“陈芝麻烂谷子的事儿提他干什么？你们这些女人闲的没事干，东家长西家短的瞎扯干什么？”

哎呀咋啦？从进门到刚才一首说话都和风细雨的，怎么一提到于惠敏，就像被戳了屁根子似的立马激动起来，能不人生生疑吗？

苏文嘉认真了：“你啥意思嘛？不扯东家长西家短还能扯什么？国家大事轮得上我们扯吗？就随便这么一说你倒激动起来，戳到你痒痒肉了咋地？”

王一民发现自己失态忙赔笑脸：“他俩人都是我的同学，私下里议论同学是是非非不好，中啦不说让我帮忙做饭吗？”

“不用！神经！”妻子嘴一撅没好气答道，转身到厨房忙去了……

郝红梅生下一个女儿满周岁，郝红梅常领着女儿在厂区花圃旁走动，厂里好事之人又开始指指点点，这孩子是魏大虎的种！肖长军活生生就是个陆地“旱王八”等……

这话传到王一民的耳朵里但他不相信，肖长军的婚礼王一民没参加可孩子他见过，长得跟肖长军很相像，他觉得外边的那些议论都瞎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