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真挚友情

现在王一民家是三代同堂，稚子乖巧、夫唱妇随、祖孙欢愉、家庭和睦，这段时间他工作很愉快，厂里事都能应付，只是家庭里经济状况有点紧张……

父亲生病己有两年多，得了一种类似前列腺癌的泌尿系统疾病，大概是一种老年常见病吧？论讲说父母都有退休工资，公费医疗不至于如此，然老话说：家有金山经不得住院百天！更何况是生病两年多呢？

进口药一次就要上千元不能报销，输液化疗护理营养都得花钱，父亲从开始生病到现在，把家里的储蓄都花光，慢慢的让王一民有点力不从心了，特别是妻子苏文嘉因为家里请不起保姆，婆婆年龄又高，加上自己所在厂子效益不好，只好买断工龄在家照顾公婆。

父亲现在虽然在家养病，但每月一次的化疗是必不可少的，这月化疗时间又到了，必须先准备一笔钱住院，可上哪儿弄这笔钱呢？

晚上，夫妻俩睡在床上商议这事，苏文嘉说：“今天都二十九号了，下月一号就是咱爸住院化疗的日子，钱的事儿你想好怎么办吗？”

“这事儿不能拖还能怎么办？找人借呗！”王一民懒懒地回答，苏文嘉见丈夫发愁便提议：“要不问我爸妈借一千块钱吧？”结婚这么多年来，问娘家借钱还是第一次。

但王一民不同意：“不用！放心我有办法！”他觉得且不说借钱苏家人怎么想，苏文嘉弟弟工作的厂子效益都不好，能不能借来还两说呢。

他确实有办法，因为首先想到于惠敏！上班时，王一民给于惠敏打电话，但想起杭继伟那天在饭桌说的话，心里有些犹豫，电话里吞吞吐吐不说原因。

“说话呀怎么不说了？”于惠敏在电话里催促，看不到他当年的影子，但她很快明白只好挑明：“你这个人我还不了解？遇事不求人死要面子活受罪！是不是钱的事要多少？”

王一民马上敏感地回答：“不不！不是要！是借！”

“中中！就是借中了吧？借多少说呀？”她确实很了解他，这个人面子永远比钱重要！借给他钱还得求着他真是的！

王一民喏喏地说：“一千块钱！到年底报销医药费就还你。”于惠敏听后想笑。

吃过晚饭，苏文嘉正在收拾碗筷，其他家人都坐在客厅里看电视新闻。只见于惠敏手里拎着两个大手提袋来到王家，亲自给王一民送钱来。

苏文嘉迎上去招呼道：“惠敏姐你来啦。”于惠敏答应一声：“哎，来啦。”

她进门把给两位老人买的补品袋放下，然后大妈、大伯喊得亲热，喜得王一民的母亲连声：“小于你好！闺女你们到文嘉卧室说话！”

三人来到卧室，苏文嘉接过于惠敏手里的钱，王一民刚想表示感谢，于惠敏手一挥止住他的话茬道：“中啦，感谢的话甭说！我跟文嘉妹有话说呢。”

王一民只好走出卧室，于惠敏把装有一套昂贵化妆品的手提袋递给苏文嘉：“抽时间捯饬一下，女人嘛对自己下手要舍得！”两个女人在卧室里叽叽咕咕说半天话……

苏文嘉送走惠敏回来，指着化妆品的手提袋说：“这惠敏姐还真有意思！借钱给别人自己巴巴地送来不说，咋还给我们买东西呢？”

这事确实不太合乎常理！明显超出普通同事之间的正常关系，看王一民不说话她又问道：“我该送她什么呢？咱不能白要人家的东西。”

王一民心里明白，这是初恋的记忆和情感在女人心中的沉淀，自己在于惠敏心底是留有一小块位置的，当然也包含感激的成分，可是面对妻子苏文嘉……

这层纸不能捅破，女人天生都是小心眼，要是知道其中隐情指不定咋想呢？

“她给你就收着！咱能给她什么呢？你没看那标价二百多块呢？至于说什么意思？可能……可能……嗨！可能是她觉得你可爱吧？”他觉得这样就能糊弄住妻子。

苏文嘉不傻笑着说道：“你少糊弄人，以为我傻没看出来呀？我看她是觉得你可爱吧？”王一民很愕然，哎呀女人真敏感哟！……

这年的六月份，厂里为贯彻上级“双文明达标”活动指示精神，也为丰富职工的业余文化生活，组织全厂职工业余文化节目大汇演，取名“中原晚韵”以迎接党的生日。

听听！这晚会的名字起得相当有派！

厂部要求每个大分场都要出节目，如相声、舞蹈、独唱、合唱、戏曲清唱，甚至杂技、武术都可上场表演，小科室可联合其他科室单位组团演出，当场由专家和观众共同给演出节目进行评奖，演出地点就在厂工会俱乐部。

可能分场领导觉得王一民会弹吉懂点乐谱，至少他自己是这么认为的，在分场支部况书记坚持下，他被任命为锅炉分场演唱团领队兼乐队指挥，算是当上官了吧。

王一民这个人有个特点，一旦干什么事就一定要干好！说到底倒不是说他这个人，对工作有多么认真负责，是这小子骨子里的倔强或有种不服输的劲头。

这些天来王一民上班时，组织人在一起研究安排节目，从分场检修和运行班抽选职工演员，到厂外请专家来作艺术指导，忙得不亦乐乎！

说起抽选职工演员及请专家来作艺术指导这事儿，王一民可是颇费周折！

以前马主任在的时候，锅炉分场的事都是他拍板定，马主任升任副厂长后，从厂机关新调一位任锅炉分场大主任，生产一线检修工作是重点，检修主任的话是很有份量的。大主任看看抽选人员名单，放在桌子上未置可否，过一会他拿起名单说：“小王你先到肖主任那里让他看看吧。”

“这事儿不是您和况书记拍板吗？只有您俩觉得可行，我才能到肖副主任那里要人呀！”

王一民故意提到况书记，因为书记主管政工宣传，这事关况书记面子上的事。新来的主任深知这其中的关联，便以商量的口吻说道：“要不这样吧我和书记再商量商量，你先去肖主任那儿通通气。”

“中吧，那我这就去！”王一民回答后，无奈拿着名单来到检修办公室。

肖长军看着手里的名单，晃了晃很是不以为然：“不就是组织几个人在台上唱唱歌跳跳舞吗，哪里需要搞得这么郑重其事？”心里想让我出人出力你露脸门儿都没有！

王一民争辩道：“肖主任可不敢这么说，这是全厂举办的活动，十几个分场科室都在暗地较劲，到时咱要是搞得一塌糊涂，咱分场脸上无光啊！……”

谁脸上无光？是你和况书记脸上无光吧？

“哼哼！……”肖长军冷笑着打断王一民话：“我看分场工会的陈大姐、马大姐，打扫卫生的曹大姐、杨大姐她们，加上综合班的几个临时工，组织起来不是很好吗？一民你的队伍很庞大呀。”

王一民耐心地解释说：“那几位大姐年龄偏大不说，个个五音不全怎么唱啊？厂部要求大分场合唱团人数不少于二十人，这统统加起来也不够呀！”

肖长军收敛笑容：“什么叫都五音不全？我上哪儿给你找专业水平的合唱人……”

总之一句话要人没有！王一民这下没辙了，站在分场走廊里左右为难，最终只好走进分场况书记办公室，在况书记的支持下……

王一民任分场合唱团指挥的事，于惠敏知道后十分上心和高兴，她一首认为王一民是有才的，专门打电话给王一民，表示祝贺并鼓励他好好干。

可没过过两天，于惠敏又一次给王一民打电话，让王一民下班后一定到她那里去一趟，说要当面向他表示最热烈的祝贺！

“祝贺什么？就是职工在一起乐一乐，有必要搞得这么郑重其事吗？你不会神经了吧？”王一民心想这女人又是哪根筋搭错？

“去！少废话你才神经呢！下班一定来我这里就是！”电话里于惠敏特别强调“一定”的话，说完不等王一民说话，“啪”的一声就把电话挂了。

下午，合唱团练习结束，王一民来到厂财务科正好刘春燕在，她和王一民、于惠敏的孩子都在厂子弟小学上课，说起来是上下两辈人的交情呢！

王一民先热情打招呼：“你好春燕！忙着呢？”正在电脑上打字的刘春燕，一抬头见是王一民，知道他来干啥但不点破，故意打趣他：“哎哟，瞧瞧这不是王大指挥吗？真是稀客呀！这么长时间是尊容难见，怎么到我们这里指挥来啦？”

“我哪里敢指挥你？就别讽刺我了好吧！我是想你了来看看你不中啊？你可是我的梦中情人呀！”王一民说完“哈哈”一笑。

尽管是玩笑话，刘春燕自然不相信，随嘴一撇调侃道：“哟哟想我了谁信呢？你王一民嘴甜得都能屙蜜，瞎话张嘴就来也不怕屁打牙！”

王一民皱着眉头：“哎哟，你能文明些吗？女人家家说话脏话连篇，整天价小嘴巴巴又焦又脆的，你就不怕舌头生火疮？”

刘春燕指着王一民笑着说：“少来！女人家家怎么啦？我舌头生不生火疮不用你担心！是你的话说得言不由衷，你想的人不是我吧？”

于惠敏闻声从里屋套间出来，对王一民招呼说：“一民啊，进来吧！”

声音温柔得让人心里酥酥的，王一民绕过办公桌来到里屋，于惠敏指指桌子上两个包装精致的硬纸盒说道：“呶试试看？合唱团的大指挥舞台形象很重要！没有个像样的服装还行？”

透过精致纸盒上的玻璃纸，里面装件高级衬衣和一条高级领带。

王一民马上敏感起来，干什么呀不就是向你借点钱吗？我还没混到连一件衬衣都买不起的地步吧？转念一想也许自己想多了？

想到此他笑着说：“说你笨呢，我还能买不起一件衬衣吗？这个我不能要！”

于惠敏见王一民拒绝，脸一沉转向一边：“我就是笨！不单笨我还傻、蠢、呆！我愿意不用你管！你就说这东西要不要吧？”

尽管于惠敏话说到这份上，但王一民仍摇摇头表示拒绝接受，真不给面子啊！于惠敏生气跑到外屋拿个裁纸剪刀，进来撕掉纸盒上的玻璃纸就要剪衣服。

王一民大惊忙上前阻拦：“哎呀别别！哎哟，惠敏你这干什么呀？”于惠敏赌气地回答说：“躲开！我剪自个的东西你管的着吗？”

刘春燕进来一看，气呼呼地说道：“就瞧不上你那磨磨叽叽的熊样！惠敏都要死了你是怎么帮助她的？这天大情义谁能忘？惠敏的心思你不懂啊？……”

于惠敏的心思王一民当然懂，他被刘春燕骂得有点狼狈，只好指指装领带的盒子，带着求饶的口吻：“中中！这个领带我拿着中吧？谢谢你惠敏！”

谢倒不必！于惠敏脸上露出笑色，却故意眼一翻：“别说谢不谢的！你不是不要吗？” 王一民指指那领带煞有介事 ：“可这条领带嘛……那必须要！”

“单……单要一个领带，为什么？” 这下于惠敏瞪大眼睛问，连刘春燕也张大嘴巴眼瞪着王一民：“还必须要！你什么意思啊？”

王一民拿起领带盒故意掂了掂，狡黠地回答：“因为里面储满厚重的友情！它太贵重啊！”刘春燕“嗨”笑出声来：“哎哟俺的娘啊，我真服你啦！你这人也太鬼了吧？”

于惠敏“噗”笑了，这么多年他说话包括耍贫嘴，都是那么幽默风趣，听着简首就是一种享受！这也是她这么多年来，对他一首心系不忘的原因之一。

王一民对于惠敏是感激的，结婚十年来特别是父亲生病这些年钱花的厉害，几个姐姐虽然有时给家里送些钱，但杯水车薪不能解决根本问题。

这方面于惠敏给他很大帮助，借钱从未拒绝过，钱虽都还给人家但情分是有的。

厂里举办《中原晚韵》汇演活动中，王一民始终戴着于惠敏送的那条领带，上场指挥锅炉队演出，契阔生死与子说，人间自有真情在呀……

汇演活动结束，经过评委会评议职工投票，锅炉分场代表队夺得二个一等奖三个二等奖，获奖总数在全厂十几个分场科室组队中位居第一，王一民大大的露一回脸，算是扬眉吐气一把。

分场党支部就王一民的预备党员资格，再次开会讨论，会上肖长军还想阻挠，但遭到与会人员的反感和驳斥，王一民的党员资格终于获得通过……

分场况书记打来电话：“王一民同志祝贺你成为中国共产党的一员！”王一民手握电话听筒，激动得语无伦次：“是……是吗？我非常激动！我……”

晚上，王一民回到家里后，把这个好消息告诉家人。

家里人十分高兴，特别是苏文嘉更是兴奋异常，丈夫在政治上进步，妻子自然感到脸上有光，大叫着：“晚饭我要炒两个硬菜，咱们全家庆贺一下！”……

汇演结束后，厂部对王一民的组织才能很满意，有意把他调到厂工会去当办事员。

厂组干科来人和锅炉分场协商，无奈肖长军不同意，说王一民现在是生产一线骨干，人员抽调太多于生产不利，极力阻止工会只好作罢！当然这一切王一民都蒙在鼓里。

组干科人到财务科报销单据，于惠敏和人闲聊时知道这事，她连忙打电话问王一民：“喂，是一民吗？你知道厂里要调你去工会工作的事吗？”

王一民十分愕然：“我不知道啊！这什么时候的事？”调进科室他确实没想到，于惠敏这才告诉他：“就上月的事啊！说是你们分场不同意这事才没成！”

以前厂部向分场调人，分场都乐不可支，从未发生这样的事啊？王一民十分纳闷，嘴角诺诺：“分……分场不同意？为什么？”

于惠敏明白了，在电话里大骂肖长军：“明摆着是姓肖的王八蛋下蛆使坏！卑鄙无耻的小人，嫉贤妒能打击报复简首不是人！我现在一提起他就觉得恶心……”

骂了一阵子她难过的说：“因为我的原因连累你，要不然你们是同学又是室友，相处好好的何至于此？我心里就像有块石头压着一样难受，我对不起你！……”

王一民实在不想让一个女人掺和进来，连忙说道：“于惠敏你不要多想，我的事和你没关系！你想想就是没有你这事，他这样的人我能和他相处好吗？”

像这样的小人谁又能跟他处好？于惠敏心里觉得好受些：“说得也是啊！但他这样对你，我得当面找他讨个说法，不然心里实在憋得……”

王一民连忙阻止她道：“你找这样的小人讨个说法？他有一百个理由搪塞你。”听这话于惠敏在电话里不吭声，确实自己有点冲动，其实她未免太过于自责了。

于惠敏不说话王一民也不好挂电话，只好安慰她说：“休向君子诌媚，君子原无私惠！休与小人为仇，小人自有对头！不理会他就是！”

阿q的“精神胜利法”还真不错！于惠敏在电话里叹了口气说：“唉！话是这样说，可他处处压制你太没天理！中吧那我挂了。”说完挂断了电话。

世上有这么一种人：表面文雅、内里阴鸷，人前装人、暗地做鬼，嫉贤妒能、自私贪婪。

肖长军自私的天性使然，他对家人对别人都是如此，谁撞上谁倒霉，只不过王一民在各方面表现突出正撞他枪口上，这样王一民失去到机关工作的机会。

杭继伟报考函授研究生毕业，现己提拔为设备科副科长。不久于惠敏被任命为厂服务公司的财务总监享受科级待遇，他现在是丈夫体贴，经济宽裕家庭幸福，王一民和于惠敏两个家庭之间的差距不是一星半点。

这些年来，于惠敏在经济上不断帮助王一民，这己经不是单纯的感激了，她把王一民当成自己的密友和知己，至少于惠敏她是这样认为的！

她不但在经济上帮助王一民，而且关注他在厂里工作生活上的一举一动。

刘春燕和于惠敏的关系最铁，最了解他俩之间事，她曾经笑着问于惠敏：“你对王一民的事那么上心咋回事？算是情人关系吗？”这话也只有她能问。

于惠敏幽幽地回答说：“在外人眼里也许就是！但万千感受心自知，自古以来男女知己总有吧？只要我家继伟不这么认为，其他人自然无所谓！”刘春燕听了点点头，以好朋友的身份劝道：“这样就最好！咱不能让另一个无辜女人再受伤害。”她指的是苏文嘉。

“这个我当然知道，不可能也决不会伤害她！可王一民这些年，因为我的缘故被弄成这样子，我心里实在是放不下啊!”于惠敏动情地回答，这应当是她内心最真实的想法。

在一部分外人眼里，王一民和于惠敏之间的关系似乎有点微妙，于惠敏不管不顾地对王一民的关心，杭继伟能不吃醋吗？连王一民自己也有时都想不清楚，以至于在和她交往的过程中，显得很被动总有点畏畏缩缩的感觉。

当然，这种感觉不仅是拿人家东西手短，吃人东西嘴短的那种，好像有一点到口的葡萄想吃，又怕葡萄酸的意思！因为这种事如果传开后果不堪设想，且不说认死理的妻子苏文嘉，对此会做出什么样的举动，就是思想传统的父母知道这事，就能“扒”了他的皮。

哼哼，说到底王一民或许有那个贼心却没那个贼胆！最终，王一民提醒自己：决不能突破情感底线！他不能伤害于惠敏，不想破坏她的家庭，更不想伤害苏文嘉！

因为他最终想明白了，你王一民就是草民一个，脑子要是想歪有苦头吃，特别在这个时代，一个人不讲道德，那最终是要身败名裂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