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嫂子，我代表我哥来看望你了

风和日丽，阳光明媚。

陈皮放下大海碗，满足地拍了拍肚子，不愧是正宗的滇南过桥米线。

这个年代，汤头还是正宗的骨头汤，只加了简单调味料，浓稠到糊嘴。

擓上一勺油亮亮的肉酱，烫两颗生菜，平平无奇的米线也变成了最美的人间滋味。

大碗米线是用比爆炸头还要大的海碗盛装，陈皮一下子干了4碗。

店老板看得咋舌，要不是这位食客衣着鲜亮，举手投足之间还透着知识分子的书卷气，否则只是那一头野草般肆意的头发，店老板就能给人当做乞丐轰出去。

付了钱，陈皮伸了个懒腰，目光在带有浓郁滇南地域风情的商业街上逡巡，最终定格在一家理发店。

刚迈出一步，他又收脚。

不远处，七八辆摩托车队正疾驰而来，在逼仄街道横冲首撞。

不是鬼火少年，骑手年纪都挺大，且眉宇间满是戾气，胳膊和脖子凡是的地方恨不得刺满纹身。

摩托引擎轰鸣，像是在催命，行人避之不及，所过之处惹来一片对祖宗的亲切问候。

非常符合具有活力的社会闲散组织的刻板印象。

陈皮站在路边没动，离得远远的，他可不想因为过条马路去理发就被撞飞。

摩托呼啸而过的气浪掀起一阵扬尘，陈皮下意识闭眼，旋即手提包就一紧。

众目睽睽之下，当街抢劫？

刻板印象加深！

陈皮也没有其他动作，只是轻轻一拽，睁眼就见地上趴着一人还抓着手提包，摩托车蹿出撞在墙上，西分五裂。

引擎轰鸣声突然消失，冲在前头的摩托车齐齐停车，所有骑手都扭头看过来，眼神冷漠。

地上那家伙摔得不轻，趴着呻吟了好久才缓缓起身，他隔空用力点了点陈皮，眼神凶狠，这才一瘸一拐上了同伙摩托车。

一行人再度炸街，疾驰而去。

陈皮盯着他们的背影，眼神淡漠，终究在国内，又是大庭广众之下……先等等。

店老板见陈皮一言不发，只以为后生吓坏了，连忙上来安慰，隐隐透露那群人横行霸道，无法无天。

潜台词就是后生，那群人不好惹，你只能咽下这口气。

陈皮冲店老板点点头，走进对面理发店。

理发师是个中年女人，听到客人要剃圆寸也不意外，都是手到擒来的嘛。

头发大片大片落下，陈皮没闲着向理发师打听：“姐，你晓得王山家住哪里不？”

理发师也是个闲不住嘴的，巴不得干活的时候过过嘴瘾：“王山谁不晓得？那是我们镇上的名人嘛，第一个大学生，当时县里和镇里来了好些领导慰问，可惜……”

陈皮适时接茬：“可惜什么嘛？”

理发师情绪从羡慕转化为暗喜：“可惜那娃毕业后只在结婚时回来过一趟，往后就再也没见过人，就连孩子出生都没回来。”

她忽然压低声音：“都在传那娃犯事被抓进大牢去了，只是那娃家人嘴都严的很，不肯往外说！”

陈皮不置可否，又问：“那王山还有哪些家人吗？”

理发师咔咔挥舞剪刀，那话也咔咔往外倒：

“他爹今年年初就病倒了，说是什么癌，他妈身体也不好，整天吃药，是个药罐子。

还有他老婆，也是个有文化的，生得漂亮，大眼睛，白皮肤，温柔的很。也是个苦命人，刚出月子就和婆婆一起撑起家里的工艺品店，日子过得很拮据。”

理发师重重叹气，陈皮却隐约听出了一股窃喜，很矛盾。

陈皮记住地址，店名叫“彩云小铺”。

此时理发也进入最后一道程序，理发师想用一块沾满头发的皱巴黑海绵清理碎发，陈皮紧急叫停要求首接清洗。

理发师乘机提出要加一块钱洗头费，且只有冷水，陈皮果断点头。

很快，再坐回镜子前，陈皮己经焕然一新。

理发师左瞧右看，忽然眉开眼笑：“你这娃唇红齿白的，就适合这个发型，精神又俊俏，冲你那声姐的份上，姐不收你洗头费咧！”

陈皮避开理发师逐渐胡来的手，拒绝免费赠送的所谓让人舒服的项目，付了理发和洗头费合计2块钱，离开理发店。

理发师倚在门口，目送陈皮远去，目光哀怨。

对面米线店老板看见，扇着蒲扇高声嚷道：“小蹄子又了？你这岁数都能做那后生妈了！”

理发师也不恼，伸着脖子回怼：“老货这是又馋了？实在憋得慌就戳进热水里烫烫，烫熟就不馋了！”

“热水再烫也没有你烫嘛！”

“那你来嘛，看老娘坐不坐死你就完了！”

陈皮对身后的较量一无所知，他晃晃悠悠走向商业街街尾，王山家的工艺品铺子就在那里。

……

彩云小铺。

门前被摩托车堵得严严实实，一人在拍门，其他人瞪着左邻右舍，警告他们不要多管闲事。

“妹妹，哥哥又来了，我知道你在里头，我都听到娃娃哭咧，快开门啊！”

门后的婴儿哭声戛然而止。

“妹妹，我没有恶意，我就是经过顺道来看看你！”

门后依旧鸦雀无声。

纹身男眼底的笑意忽地收敛，用力拍打起木门：“马芳芳，你不愿意接受老子的善意无所谓，但你总要顾及你男人家的脸面吧，欠债还钱天经地义，这个月的利息该还了吧？”

门后传来脚步声，木门裂开一条缝，露出一张年轻的脸，憔悴，倔强，素净。

纹身男眼前突然一亮，眼底寒意全消，挤出满脸笑容：“妹妹，这就对了嘛！”

大门洞开，纹身男迈进门槛想要关门，却发现女人倚在门上，不愿意动弹。

马芳芳冷着脸：“就在这里说吧！”

纹身男目光在对方颈间白皙逗留，浑然不在意女人的冷淡。

他提高音量：“行，那就在这里说。”

“你公婆看病吃药，你在我这借了5000块钱本金，按照市场利率，这个月利息要还1000块钱！”

马芳芳豁然抬头，满眼不可置信：“说好的每个月还200的！”

纹身男挑挑眉：“市场经济嘛，利息也是随着市场在变动嘛，你是文化人，应该比我懂，这个月就是1000！”

马芳芳气得面色通红：“你这是违约”，可见男人若无其事的模样，她意识到多说无益，索性将心一横：“要钱没有，要命一条！”

纹身男闻言乐出声来：“妹妹，哥哥哪舍得要你的命啊，可市场就是市场，1000块就是1000块”，他蹙紧眉头似乎很苦恼。

良久，他肉痛道：“按照行规，有钱还钱，没钱就拿铺子抵，这样吧，哥哥吃点亏，只要你愿意陪我耍一晚，这个月利息就免了！”

门外忽然哄笑起来，马芳芳面色愈发苍白，她咬着牙蹦出几个字：“想都别想，流氓，你该被枪毙的！”

这句话似乎触及纹身男痛处，他突然一巴掌将马芳芳扇到在地，气急败坏道：

“你装什么贞洁烈女？谁不知道你家男人要么蹲号子要么死在外头了，还有你那儿子，谁知道是不是哪个男人的野种？别人能睡，老子不能睡？”

左邻右舍指指点点，少部分晓得王家家风的则是敢怒不敢言。

马芳芳脸颊红肿，嘴角开裂，她发出一声绝望的哀嚎，猛然从地上窜起扑向刺青男。

她的手中不知何时出现一把剪刀，刺青男慌忙抬手去挡。

剪刀刺穿掌心，剧痛让男人眼睛发红，他怒吼一声，屈膝狠狠顶在马芳芳小腹，马芳芳惨叫一声瘫倒在地。

这时从后室冲出来一袭老迈身影，挥舞着菜刀劈向刺青男。

刺青男刚拔出剪刀，立即左手挡刀，右手前刺。

菜刀被轻易挡下，剪刀也轻易扎进老妇人心窝。

鲜血淋漓，菜刀先落地，接着是老妇人。

“妈！”

马芳芳声嘶力竭凄叫着，后室也传来婴儿大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