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烽火起

铅云低垂，似被战火炙烤蜷曲的玄铁，将猩红残阳碾作齑粉。

澜沧江畔蒸腾着血腥气，清军明黄龙旗猎猎作响，缅军赤色孔雀旗翻卷如怒目，两支大军如对峙的蛟龙，鳞甲相撞声裹挟着战马悲鸣、士卒嘶吼，惊起丛林深处万千飞鸟，扑棱棱的振翅声更添肃杀。

缅军阵中，三十六头青铜战甲战象缓缓踏步，象牙绑着寒光凛冽的三棱矛，象鼻缠绕浸透桐油的锁链，每走一步都震得大地轻颤。

象背上的战士挥舞月牙弯刀，高呼古老战号，声浪在山谷间回荡。

随着牛角号撕裂长空，这些庞然大物如移动的堡垒轰然冲锋，百年芭蕉林在铁蹄下化作齑粉，扬起的黄土遮天蔽日，宛如一场席卷天地的沙尘暴。

清军红衣大炮轰鸣，铁弹如流星划破天际，在缅军阵中炸开朵朵血花，奈何战象皮糙肉厚，仅留几道血痕便继续肆虐，令人不寒而栗。

清军骑兵握紧长枪，迎着战象发起决死冲锋。

马蹄踏碎泥泞，溅起的泥浆混着血水西处飞溅。

长枪刺向战象，却只能扎入寸许，反而激怒巨兽。

战象粗壮的象鼻如钢鞭横扫，轻易将骑兵连人带马卷上半空，又狠狠摔落。

缅军战士趁机从象背挥刀而下，清军骑兵顿时人仰马翻，鲜血染红大地。

与此同时，缅军藤盾弓箭手结成圆阵，万箭齐发如蝗群过境。

清军盾牌手紧密相靠，箭矢撞击盾牌发出密集的 “砰砰” 声，不少士兵被震得虎口开裂，鲜血顺着长枪滴落。

“杀！” 清军将领挥舞九环大刀，寒光闪烁间带领步兵反冲锋。

刀刃相撞迸出耀眼火花，喊杀声、惨叫声、兵器撞击声交织成一片。

一名清军士兵断臂后，仍咬牙抱住缅军，以牙咬喉同归于尽；缅军战士被长矛刺穿，竟拉响火药葫芦，与周围清军玉石俱焚。

澜沧江水被鲜血浸染，浮尸顺流而下，将这场惨烈战事带向远方。

战鼓如雷，震颤着大地。

尔康骑着乌龙驹，身姿矫健如游龙，挥剑劈开缅刀。

然而暗处弓箭手早己瞄准，三支淬毒利箭破空而至，一支狠狠扎进他左肩，另外两支擦着耳畔飞过，带起几缕发丝。

战袍瞬间被鲜血浸透，在残阳下刺目如血。

“尔康！” 小燕子的尖叫被炮火吞没。

她挥舞软鞭横扫缅兵，鞭梢卷住尔康腰带往后拽，却被流矢逼退。

利箭擦过脸颊，划出一道血痕。

尔泰策马疾驰而来，长剑连挑三名追兵，剑气纵横间血花飞溅。

可当他伸手去拉尔康时，一支淬毒标枪擦过耳畔，惊得战马人立而起，前蹄在空中慌乱踢踏。

暮色笼罩战场，诡异的寂静中，缅甸皇宫角楼升起三柱狼烟。

慕沙公主头戴狮头战盔，身披锁子黄金甲，手提滴血缅刀，率领百名黑甲卫疾驰而来。

小燕子眼睁睁看着尔康被带走，攥紧染血帕子，指甲掐进掌心，眼中满是焦急：“他们肯定要用银珠粉！我们必须在天亮前赶到！”

翡翠阁内，三十六盏水晶吊灯洒下柔和光晕，映得满室如梦似幻。

慕沙摘下头盔，如瀑黑发倾泻，发间还沾着血丝。

她望着昏迷在金丝软榻上的尔康，指尖轻拂他染血眉骨，眼底爱意翻涌。

三天前的记忆如潮水涌来 —— 那时她女扮男装，骑着战象在丛林厮杀，与尔康刀剑相击。

当尔康挑开她的面罩，看清她的女儿身，竟生生收住致命一击，温和道：“你走吧，战场不该是女子来的地方。”

那一刻，她的心便被这个清国将领牢牢拴住。

“可我偏要在战场上寻你。” 慕沙呢喃着，从镶玉檀木盒取出银珠粉，粉末在灯下泛着诡异银光。

药师劝阻：“公主，这药虽能麻痹伤痛，但成瘾后……”“我知道！” 她打断，眼神闪过狠厉，“他伤得太重，不用这个撑不过今晚！大不了，日后我无限供应银珠粉给他就是。”

白玉瓷勺抵住尔康苍白的唇，琥珀色药汁缓缓流下，“等你醒来，就会知道，谁才是能护你周全的人。”

三日后，清军大营灯火通明。牛皮帐篷内，尔泰展开手绘布防图，烛火在他眼底跳动，映得面色阴晴不定。

“缅军主力在东线，我们从西水门突袭。翡翠阁地下密道首通银珠粉工坊，机关密布，务必小心。” 永琪点头，佩剑轻鸣，却未注意尔泰攥紧地图的手微微发颤，暴起的青筋泄露了内心的紧张。

子夜，三百死士身着黑衣，面蒙黑巾，如幽灵般穿梭于皇宫阴影。

小燕子率先攀墙，软鞭如灵蛇缠住缅兵咽喉，无声拖入暗处。

摸到翡翠阁时，正听见慕沙温柔询问：“醒了？感觉如何？”

尔泰踹开雕花木门，只见尔康倚在床头，虽面色苍白，眼中却有了神采，只是望向慕沙的目光，多了几分复杂。

缅甸王仪仗队闻讯赶来，金瓜武士持镶金大斧围住翡翠阁。

却见城外火把如星河倒悬，清军将皇宫围得水泄不通。

永琪拈起镶金龙纹箭，箭头首指穹顶，声震云霄：“若不放人，下一支箭便射穿佛塔！” 佛塔宝石在火光中闪烁，似在预示即将降临的毁灭。

慕沙凝视尔康，眼中满是不舍，又看向城外清军，终松开手，声音带着苦涩：“记住，是我救了你。”

尔康被抬出时，小燕子扑上前，触到他滚烫额头，眼眶瞬间泛红。

尔泰检查伤口，见他指尖不自觉颤抖，心如坠冰窖 —— 那是银珠粉成瘾的征兆。他握紧尔康的手，语气坚定：“别怕，我们带你回家。”

回程马车上，尔康时而昏迷呓语。

小燕子握着他的手，转头看向驾车的尔泰，眼神坚定而担忧：“这次说什么也要带你平安回宫。”

车窗外，晨光刺破云层，三人的影子被拉得很长，延伸向京城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