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太医救治

太医署鎏金兽首香炉吞吐着龙涎香雾，十二名御医，暗纹织锦官服在烛火下泛着冷光。

夏海燕榻前的银碗盛着黑褐色药汁，表面凝结的药膜随呼吸轻颤，宛如深秋湖面结的薄冰。

老太医鹤发垂胸，三指悬在她腕间半寸迟迟未落。

身后学徒捧着的描金医案上，"失血耗气" 西字被朱砂圈了又圈，墨迹未干的批注里还沾着几点药渍。

殿外忽有急促脚步声由远及近，永琪玄色箭袖扫过鎏金门槛，腰间羊脂玉珏相撞发出清越声响，而紧跟其后的尔泰，掌心仍攥着那截浸透血渍的麻绳，指节因用力而泛着青白。

"启禀皇上，三姑娘脉象虚浮如游丝，箭伤虽未损及心脉，却......"

老太医话音未落，乾隆己将朱砂批阅的奏折重重拍在嵌螺钿案几上，朱批晕染的字迹如绽开的血梅。

他望着夏海燕凌乱的发辫 —— 几缕沾着草屑与凝血的青丝，像极了十八年前夏雨荷落水时，黏在苍白脸颊上的模样。

"不惜一切代价。"

乾隆转身时，九龙玉佩撞出闷响，龙纹浮雕在烛火下泛着幽光，"尤其是...... 说那句话的姑娘。"

他的声音陡然放软，尾音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冷硬，鹰隼般的目光扫过三张并排的软榻。

尔泰的目光胶着在夏海燕缠着素绢的左肩，琥珀色瞳孔泛起细碎涟漪。

当他弯腰为她掖紧蜀锦被角时，少女颈间若隐若现的红绳突然刺痛了他的眼 —— 那是他们在峭壁相遇时，她腰间缠着的同色索绳。

记忆如潮水漫过心防：那时他被歹人追杀至悬崖边，脚下是深不见底的山谷，歹人以为他己坠落悬崖，没有细查，但当时他也己筋疲力尽，无力爬回山上。

绝望之际，一个扎着双马尾的小女孩出现了。她灵动得像只小雀儿，不仅想办法将他拉回山顶，还用这红绳为他包扎伤口，当时她攥着他的手，掌心的温度烫得惊人，杏眼里闪烁的狡黠光芒，比春日山涧的流萤更明亮。

原来，她就是小燕子。尔泰心跳陡然加快，仿佛回到了那个惊心动魄又充满希望的瞬间。

此时，小燕子双眼紧闭，睫毛在眼下投出蝶翼般的阴影，苍白的唇瓣无意识张合，似在无声呼唤。

尔泰站起身，几步走到她身边，轻轻握住她的手。那双手虽己不再稚嫩，却依旧温暖有力。他轻声呢喃：“小燕子，你一定要醒过来。”

太医们忙碌地穿梭在几人之间，调配着各种草药。

另一边，金锁是最早醒来，这时她的啜泣声断断续续。

她跪在紫薇榻前，攥着小姐冰凉的手，泪水将绣着并蒂莲的锦帕洇出深色水痕："小姐...... 咱们明明都快见到皇上了......" 紫薇苍白的唇微动，喉间溢出破碎的呓语，冷汗顺着鬓角滑落。

夜幕如墨浸透宫墙，铜壶滴漏声在寂静中格外清晰。

福尔康捧着密报踏入寝殿，靴底碾过金砖发出细微声响。

烛火摇曳间，乾隆盯着泛黄的户籍卷宗猛然攥紧拳头，指节在羊皮纸上压出深深褶皱 —— 三个姑娘，其中两位姑娘皆来自济南，而紫薇的生辰八字，竟与自己当初和夏雨荷分别，回京之日差了一年左右。

"传福伦！" 他捏碎白玉茶盏，瓷片扎进掌心，血珠滴落在 "紫薇" 二字上，晕开一片猩红迷雾，"十八年前所有卷宗，三日内呈到朕案头！"

西暖阁内，更鼓声穿透雕花窗棂。

尔泰守在夏海燕榻前，用浸着井水的素帕轻轻擦拭她发烫的额角。

当少女在昏迷中呓语 "别走" 时，他鬼使神差地覆上她的手，触到掌心因攀爬峭壁留下的伤痕。

"我在。" 他俯身低语，温热的呼吸拂过她凌乱的鬓发。

窗外月色如水，为两人的身影镀上银边，远处更夫梆子声惊起宫墙上的夜枭，扑棱棱的振翅声里，藏着紫禁城说不出口的秘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