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入住漱芳斋

坤宁宫内，鎏金兽首香炉吞吐着袅袅龙涎香雾，将整个宫殿浸染得忽明忽暗。

皇后斜倚在镶玉螭纹榻上，翡翠扳指在她指间缓缓转动，折射出冷冽幽光，宛如淬毒的利刃。

容嬷嬷端来的参汤热气氤氲，白瓷碗底沉着的血色枸杞，恰似皇后眼底翻涌的腾腾杀意。

摇曳的烛火将她的面容切割成明暗交错的碎片，眉间戾气昭然若揭。

“皇上虽疑心重重，可没拿到实打实的证据，也只能干瞪眼！” 容嬷嬷佝偻着背，压低声音凑近榻前，三角眼警惕地扫视殿门，浑浊眼珠里闪烁着算计的幽光。

她枯瘦如柴的手指捏着丝帕，轻轻擦去皇后鬓角碎发，谄媚笑道：“那些侍卫足足搜了三个时辰，连根带血的线头都没找着。老奴早就说过，咱们的人做事滴水不漏！”

“哼，只要没把罪名坐实，量他也不敢动我！”

皇后猛地坐首身子，金丝绣就的牡丹纹裙摆如惊鸿扫过青玉茶盏，发出清脆的碰撞声。

她仰头将参汤一饮而尽，喉间滚动的姿态恰似盘踞的毒蛇，“这次不过是给那几个贱人一个下马威。”

她盯着铜镜中自己精心描绘的远山眉，凤冠上的东珠随着动作摇晃，语气森冷：“在这紫禁城里，我的眼线比御花园的落叶还多，有的是法子让她们生不如死。”

说罢，她抓起桌上银簪，狠狠扎进软垫，“就像碾死一只讨人厌的蟑螂！敢跟本宫作对，她们还嫩了点！”

另一边，漱芳斋内却是一片欢腾景象。

阳光透过雕花窗棂，在青砖地上洒下铜钱大的光斑，随着晨风轻轻跳跃。

小燕子蹦蹦跳跳地在院子里打转，红绸带如灵动的火焰在空中翻飞，惊起廊下白鸽扑棱棱展翅。

“哇！以后这就是咱们的家啦！” 她跑到紫薇身边，拉起好友的手转圈，绣着百子千孙纹的裙摆扫过盛开的月季，粉白花瓣如雪花簌簌落在两人发间，“紫薇，咱们可以每天一起画画、作诗，再也不用风餐露宿啦！说不定还能偷偷溜出去，看看外面的花花世界！”

紫薇眉眼弯弯，温柔地抬手拂去小燕子额前碎发，指尖触到少女因奔跑而发烫的肌肤：“是啊，多亏了皇阿玛，还有……”

她的目光轻轻扫过廊下众人 —— 永琪身着簇新石青箭袖，腰间玉佩随着呼吸轻晃，眼神盛满期待；尔康负手而立，腰间螭纹剑泛着冷光，警惕扫视西周；唯有尔泰，目光自始至终胶着在小燕子身上，琥珀色眼眸盛满担忧，眉头不时轻皱，仿佛她一举一动都牵扯着他的心弦。

小燕子顺着她的目光望去，正好撞进尔泰关切的眼神。

他藏青劲装上还沾着册封大典时的尘土，袖口处细密的修补针脚清晰可见，显然是匆忙处理过伤口。

她脸颊瞬间发烫，慌乱转头看向金锁。

金锁正踮着脚往梁上挂红灯笼，嘴里哼着江南小调，绣着并蒂莲的袖口被风吹得鼓起，欢快喊道：“格格们快来看，这灯笼一挂，咱们漱芳斋就更喜庆啦！”

永琪大步上前，手中描金漆盒系着象征吉祥的红丝带，熠熠生辉：“小燕子，这是我特意让人准备的礼物，你肯定喜欢！”

他打开盒子，一套精美的弓箭静静躺在锦缎上，弓弦缠着金丝，雕刻的凤凰栩栩如生，箭簇镶嵌的碎钻在阳光下璀璨夺目，“以后练箭就用这个！可是江南巧匠花半个月打造的，射程比普通弓箭远一倍呢！”

小燕子眼睛瞬间亮如星辰，白玉般的指尖刚要触碰弓弦，却被尔泰拦住。

他从袖中掏出蓝绸布包，布角淡雅兰草纹刺绣精巧细致。

小心翼翼打开，几只小巧玉笛映入眼帘，笛身流云纹雕刻精美，笛孔处淡紫色流苏轻轻晃动：“你那支短笛损坏了，这是新做的，音色更好。”

他声音轻柔如春日柳絮，耳朵尖泛起红晕，耳后绒毛都染上绯色，“每支笛子音调不同，无聊时吹奏，也算有个消遣。”

小燕子狡黠地眨眨眼，故意拉长语调：“两位都这么用心，叫我怎么选呀？”

她歪着头打量两人，发间银铃清脆作响，“有啦！五阿哥的弓箭我用来练功夫，尔泰的笛子我用来唱歌，岂不美哉？”

说罢，自己先咯咯笑起来，清脆笑声回荡在院落。金锁捂着嘴偷笑，绣着金线的帕子遮不住弯弯眼角；紫薇无奈摇头，眼中满是宠溺笑意。

正热闹间，乾隆贴身太监李公公气喘吁吁跑来，蟒纹衣袍下摆沾满尘土，胸前拂尘歪斜。

他还未站稳，便急切喊道：“皇上有旨，宣两位格格即刻乾清宫觐见！”

小燕子与紫薇对视一眼，赶忙整理衣衫，跟在太监身后快步离去，裙摆扫过门槛，惊起廊下休憩的麻雀。

乾清宫内，龙纹烛台红烛噼啪作响，烛泪顺着盘龙雕刻蜿蜒而下。

乾隆目光紧锁走进来的两人 —— 小燕子鬓角红绸带歪斜，发间还沾着花瓣；紫薇旗头凌乱，珍珠流苏轻轻摇晃。

确认她们无恙后，他紧绷的肩膀终于放松，龙袍金线随着动作闪烁：“今日之事，朕定会彻查到底。只是眼下证据不足……”

他一拳砸在紫檀案几上，朱砂笔滚落，墨迹晕染奏章，“让皇后那贱人暂时逃过一劫。你们在漱芳斋务必小心，宫里到处都是她的眼线。”

小燕子上前拉住乾隆衣袖，绣着金线的指尖在明黄龙袍上格外显眼：“皇阿玛别气啦！我们没事就是最好的！有您和这么多朋友护着，皇后翻不起大浪！下次她再使坏，咱们就将计就计！”

她笑容灿烂，虎牙俏皮，眼睛弯成月牙，仿佛全然不把惊险放在心上。

乾隆看着她无忧无虑的模样，心中阴霾渐散，抬手宠溺地刮了刮她的鼻子：“就你会哄人！去吧，千万不要单独行动。” 夕阳透过雕花窗棂洒落，为两人镀上一层温暖金光。

夜幕降临，漱芳斋被月色笼罩。

宫墙阴影吞没最后一缕夕阳，唯有檐角铜铃在晚风中轻晃。

小燕子站在窗前，望着天上明月出神。月光如水，将她的影子拉得很长，映在窗纸上宛如一只安静的蝴蝶。

册封大典上尔泰奋不顾身的模样在脑海不断回放，他急促的呼吸、颤抖的 “小心”，都让她心跳如擂鼓。

她嘴角不自觉上扬，指尖窗棂，心中满是疑惑与甜蜜：“尔泰，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好呢？”

突然，一阵极轻的脚步声由远及近，似春日细雨洒落。

她转头望去，尔泰站在月光下，手中墨色披风衣摆绣着她最爱的山茶花。

月光为他勾勒出柔和轮廓，琥珀色眼眸温柔似水，轻声道：“夜里凉，别冻着了。” 他的声音带着一丝紧张，仿佛生怕惊扰了这份宁静与美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