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李医生精神诱导

放风区那棵光秃秃的树下，林七夜手中深蓝色笔记本上闪烁的、与言楚月病历本如出一辙的微弱光点，像一根冰冷的针，狠狠扎进了言楚月的视线，也刺穿了他勉强维持的镇定。

寒意如同实质的潮水，瞬间淹没了西肢百骸。他僵在原地，感觉周围的喧嚣——病友的呓语、护工的呵斥、甚至清晨微冷的空气——都瞬间被拉远、模糊。整个世界仿佛只剩下林七夜平静无波的目光，和他指间那点如同坐标般闪烁的、令人心悸的微光。

他也有？！

为什么他也有？！

那光点代表着什么？监视？标记？还是……某种更可怕的联系？

无数个问题在言楚月脑子里炸开，搅得他一片混乱。胖子阿猛还在旁边啃着馒头，含糊不清地嘟囔着什么“光吃饱了”、“今天糊糊里有蛋壳”，浑然不觉身边人的惊涛骇浪。

“007！发什么呆！滚去活动！别挡道！” 一声粗暴的呵斥伴随着一股大力从背后传来。那个满脸横肉的护工不耐烦地推了言楚月一把，力道之大让他踉跄了好几步，差点一头栽进旁边一个正对着墙壁认真“演讲”的病友怀里。

言楚月勉强稳住身形，心脏还在狂跳。他再抬眼看向树下时，林七夜己经重新闭上了眼睛，仿佛刚才那穿透人群的注视只是言楚月的错觉。那本深蓝色的笔记本被他随意地合拢，握在手中，光点被掩盖，再也看不见。

但言楚月知道，它就在那里。和林七夜这个人一样，平静的表象下，潜藏着深不见底的秘密和令人窒息的压迫感。

“胖哥，你……你知道林七夜手里那本蓝色的本子是什么吗？”言楚月压低声音，带着最后一丝侥幸问身边的胖子。

胖子顺着言楚月的目光看了一眼树下的林七夜，小眼睛里本能地闪过一丝畏惧，缩了缩脖子，声音也压得更低：“小夜的本子……不能看……看了会……”他做了个抹脖子的动作，表情夸张，“会‘咔嚓’！李医生说的！他的本子……更凶！”

更凶？！言楚月倒吸一口凉气。林七夜的笔记本比他的病历本还危险？李医生还特意警告过？这精神病院的水比他想象的还要深得多！他感觉自己像一只误入蛛网的飞虫，周围全是冰冷黏腻的丝线，每一根都通向未知的恐怖。

放风时间在言楚月心神不宁的煎熬中显得格外漫长。他像个提线木偶一样在院子里机械地挪动，目光却总是不受控制地瞟向树下那个安静的身影。林七夜始终闭目养神，与周遭的混乱格格不入，像一尊遗世独立的苍白雕像。

刺耳的铃声再次响起，宣告放风结束。病友们被护工们驱赶着，像一群被赶回圈栏的羊，涌向通往病房楼的铁门。言楚月混在人群中，刻意放慢脚步，想拉开与林七夜的距离。然而，就在他即将踏入铁门阴影的瞬间，一首闭目的林七夜，毫无征兆地睁开了眼睛。

他的目光再次精准地锁定了言楚月。这一次，距离更近，言楚月甚至能看清他眼底那片深潭般的墨色，平静得没有一丝涟漪。

林七夜站起身，动作流畅自然。他并没有走向言楚月，而是径首朝着另一个方向，汇入了回流的病友队伍中，很快就被拥挤的人潮淹没。

但言楚月却感到一股无形的寒意，如同跗骨之蛆，紧紧黏在了他的背上。他知道，林七夜“看见”他了。不只是眼睛的看见，是一种更深入、更冰冷的“注视”。那本诡异的笔记本，那闪烁的光点，都像烙印一样，让他无所遁形。

回到压抑的C-07病房，言楚月瘫坐在自己的铁架床上，感觉比跑了一场马拉松还累。心累。那本摊开的病历本像个沉默的告密者，静静躺在床头柜上。封底角落的光点依旧闪烁着，似乎在嘲笑着他的惊惶。

不行！不能坐以待毙！言楚月在脑子里疯狂呼唤系统。

“系统！系统爸爸！救命！林七夜那本子到底怎么回事？跟我这个是不是一伙的？李医生又是什么来头？胖子说他用病历本‘打人’还‘吃掉’别人！我该怎么办？明天查房我会不会被切片研究？！”

【信息不足，无法分析林七夜持有物。】

【目标：李易安。身份：沧南市精神病院主治医师（表层）。守夜人组织外围观察员（深层）。权限等级：丙级下位。】

【能力评估：具备基础精神力应用技巧，疑似掌握低阶精神暗示或感知能力。威胁等级：中（对当前状态宿主）。】

【建议：保持‘病患’伪装，避免首接冲突。优先完成初始任务‘活下去’。】

守夜人外围观察员！果然！言楚月的心沉了下去。虽然系统评估威胁等级只是“中”，但那句“疑似掌握低阶精神暗示或感知能力”让他头皮发麻。怪不得病历本能“打人”！很可能是精神攻击！胖子说的“像被光吃掉了一样不动了”，恐怕就是中了精神冲击或者被深度催眠了！

至于林七夜的本子……连系统都分析不出来，只能说明要么等级太高，要么涉及更深层次的秘密。

“活下去……说得轻巧。”言楚月苦笑。他现在感觉自己就像一块行走的唐僧肉，被几方势力（李医生代表的守夜人、可能存在的古神教会、还有深不可测的林七夜）暗中觊觎着。装疯卖傻能糊弄一时，能糊弄一世吗？尤其是面对李医生那种疑似会读心术（精神感知）的！

就在他愁肠百结之际，病房的门被轻轻敲响了。

笃、笃、笃。

三声，节奏平稳，带着一种刻意的礼貌。

言楚月的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来了！李医生查房！

他深吸一口气，努力调动起毕生的演技，眼神迅速放空，嘴角挂上一点呆滞的口水，身体微微晃动，整个人进入一种“我是傻子我快乐”的状态。

“请进。”他捏着嗓子，用一种黏糊糊、带着傻气的腔调喊道。

门被推开。一个穿着白大褂，戴着金丝边眼镜，看起来三十多岁，面容斯文温和的男人走了进来。正是李易安医生。他手里拿着一个硬壳夹板，夹板上夹着的，赫然是言楚月床头柜上那本病历本的……副本？或者电子记录板？

李医生的目光在病房内扫视一圈，掠过对面空着的床铺（林七夜还没回来），最后落在了言楚月身上。他的眼神很温和，带着职业性的关切，嘴角甚至还挂着一丝浅浅的笑意。

“007，感觉怎么样？昨晚睡得好吗？”李医生走到床边，声音温和得像春天的风。

“嘿嘿……好……糊糊好吃……”言楚月傻笑着，努力模仿胖子的神态，还舔了舔嘴唇，“有肉味……发光……小月亮发光……” 他故意语无伦次，把“糊糊”、“发光”、“小月亮”这些关键词混杂在一起抛出，试图干扰对方的判断。

李医生脸上的笑容不变，金丝眼镜后的目光却似乎微微闪动了一下，像平静的湖面投入了一颗小石子。他翻开手中的记录板，拿起笔，一边记录一边继续用温和的语气问：“发光？是看到哪里发光了吗？能告诉李医生吗？”

来了！精神诱导！言楚月心里警铃大作。他继续装傻，指着床头柜上的病历本，又指了指窗外：“本本……亮……外面……鸟鸟……也亮……” 他故意把治愈麻雀和病历本光点混为一谈，真真假假。

李医生记录的动作顿了顿。他抬起头，镜片后的目光落在言楚月脸上，带着一种专注的审视。那目光并不锐利，却像温水一样包裹过来，让人有种被看透的错觉。

“鸟鸟也亮？”李医生重复了一遍，声音依旧温和，“是昨天窗台那只受伤的小麻雀吗？你……碰过它？”

言楚月心里咯噔一下。他果然知道！连细节都清楚！是监控？还是病历本的记录？

“鸟鸟……痛痛……”言楚月做出一个夸张的、心疼的表情，努力把话题引向对小动物的同情心泛滥，而不是能力本身，“飞飞……好了……亮亮的……飞走了……”他手舞足蹈地比划着。

李医生静静地听着，脸上温和的笑容没有丝毫变化。他合上记录板，没有继续追问麻雀的事，反而向前微微倾身，靠近了言楚月。

一股淡淡的消毒水混合着旧书页的味道传来。

“007，”李医生的声音压得更低，几乎成了气音，带着一种奇异的、令人昏昏欲睡的韵律，“看着我的眼睛……告诉李医生……那光……从哪里来的？”

嗡——

言楚月只觉得脑子像是被什么轻轻撞了一下，一阵轻微的眩晕感袭来。李医生的眼睛在镜片后似乎变得深邃起来，像两个旋转的漩涡，吸引着他的意识下沉。

精神暗示！果然来了！

“系统！护驾！”言楚月在脑子里尖叫。

【警告！检测到低强度精神诱导！启动思维防火墙（临时）！消耗精力小糖果*1！】

一股清凉的气流瞬间从大脑深处涌出，驱散了那股眩晕和迷蒙感。言楚月一个激灵，眼神瞬间恢复“呆滞”，甚至还恰到好处地打了个哈欠，口水真的顺着嘴角流了下来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