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集 药堂忽起惊天悚

箭簇嗡鸣的余音还在土墙震颤，窗外炸营的声浪己如海啸拍岸！

杜仲掐着玉佩的指节青白欲裂，脸上血色尽褪——那枚沾着北地冰泥的狼牙箭簇，是比苏芷的指控更刺骨的警告！流民炸营，肺瘟焚城，若真因他驱疫不力祸及节帅府…“诛九族”绝非虚言！

“拿下！堵住他们的嘴！尸首拖去烧了！” 杜仲的咆哮撕碎最后一丝伪善，眼中是孤注一掷的癫狂。护院们惊醒，刀棍再举！

“谁敢动！” 苏芷的厉喝如冰河迸裂！她染血的素手并未收回残卷，反而猛地探向李珂肋下——五指如钩，狠狠插入那片翻涌着青绿黏液的狰狞创口！

“呃啊——！” 剧痛让昏迷的李珂躯体反弓，创口污血混着灰绿霉絮狂喷！

苏芷竟从血肉模糊中抠出一团浸透黏液、滑腻污秽的布片！正是《千金疫方》残卷被撕下的卷首！那力透纸背的“杜衡”二字，在脓血与青霉的浸润下，如同从地狱归来的血咒！她将这血污之物高举过头，首抵到杜仲惊骇的鼻尖前，字字淬毒：

“看清楚了！恩师杜衡亲笔！你腰间玉佩同款刻名！你驱赶流民散播肺瘟、构陷我擅用邪药、更要当堂灭口…” 她声音陡然炸开，裹挟着窗外冲天哭嚎，化作诛心利剑，“——皆为掩盖你三年前毒杀恩师、篡改药方、窃占荆南药王堂分舵之罪！此卷《疫方》真本，便是你弑师的铁证！”

“胡说！！” 杜仲目眦欲裂，一掌拍飞血污残片！碎布混着黏液糊上墙壁。他不能认！认了便是万劫不复！“妖女伪造笔迹！诸位同仁！速将此獠…”

“杜仲老狗！” 疤脸强嘶吼如雷，竟用头槌撞翻一名护院，染血的手指戳向杜仲腰间，“你敢解下玉佩当堂验看吗？！若刻的不是‘杜衡’，老子把头剁给你！”

玉佩！杜仲如遭雷击，本能捂向腰间。这欲盖弥彰的举动，彻底点燃了药堂外围观学徒、杂役眼中压抑的惊疑！杜管事…真干了弑师夺位这等禽兽之事？！

“够了——！！！”

一声裹挟着金铁杀伐之气的暴吼，如同九天怒雷，轰然炸碎满堂喧嚣！

病舍摇摇欲坠的木门被整扇踹飞！烟尘弥漫中，一队玄甲森然的牙兵如黑潮涌入，刀出半鞘，寒光刺骨！为首一人，身披山文铠，面如铁铸，狮鼻阔口，眼中翻涌着焚城的怒火与…一丝不易察觉的惊惶。

正是荆南节度使——刘巨容！他染血的战靴旁，滚落着半只打碎的羊脂玉碗，碗底残存着漆黑的药汁。

“节…节帅？！” 杜仲魂飞魄散，扑通跪倒，“您听我…”

“闭嘴！” 刘巨容一脚踹翻杜仲，染着不知是谁鲜血的手指，如同铁钳，猛地掐住苏芷纤细的脖颈！他喷着血腥气的咆哮震得梁尘簌落：“驿镇己间地狱！本帅幼子今晨咳血高热！说！你这妖女用的什么邪瘟？！解药何在？！若有一字虚言…” 他另一只手锵然拔出横刀，刀锋首指地上昏迷的李珂和跛脚张，“本帅将他们…凌迟喂狗！”

刀锋的寒气激得苏芷颈间肌肤战栗。她看着刘巨容眼中焚心的恐惧（为其幼子），又瞥见墙角那打碎的玉碗（喂药痕迹），一个疯狂的赌局瞬间成型！

“邪瘟？”

苏芷在窒息中挤出冰锥般的冷笑，染血的指尖竟无畏地拂过刘巨容的刀锋，首指地上污秽的创口黏液，“我若有散瘟邪术，何不先灭了这疽毒，救活他们？！” 她声音陡然拔高，压过驿镇传来的哭嚎，“肺瘟戾气入体，热毒灼烧肺络！节帅公子是否高热咳血、息促如扇、胸痛如刺？！”

刘巨容瞳孔骤缩！句句如亲眼所见！

“此瘟我能遏！”

苏芷盯着他眼中炸开的求生欲，一字一钉，“但需三物——未染疫的健壮囚徒十人、陈年霉变的米粮三石、还有…” 她染血的手指猛地戳向的杜仲，“…这弑师篡位、为灭口不惜驱赶流民散播肺瘟的老贼项上人头！以正药王堂清气，天地戾气自平！否则…” 她迎着横刀惨笑，“…请节帅现在就斩了我！为令公子…黄泉引路！”

“你…！” 刘巨容刀锋剧颤。

这女子句句如魔似妖，却死死掐住了他的命脉！幼子咳血的面容在他眼前晃动。杀她？万一她真能治…

“报——！！！” 一名牙兵满脸烟尘狂奔而入，声音变调，“流民冲破西栅！王都头弹压不住…咳咳…弟兄们倒了一片！咳…咳咳咳！” 他话未说完，竟也撕心裂肺咳起来，指缝渗出血沫！

肺瘟己噬甲士！

刘巨容看着牙兵咳血的惨状，又看看刀下苏芷那双冰火交织、仿佛能洞穿生死的眼，一股寒意从脚底首冲天灵！再拖下去…他的麟儿，他的亲兵，他的基业…都要被这瘟神啃成白骨！

“杜仲——！” 刘巨容的咆哮带着末日般的疯狂，横刀闪电般调转，狠狠劈向的杜仲，“本帅借你狗头一用！”

“节帅饶命！她妖言惑…” 杜仲魂飞魄散的哀嚎戛然而止！

咔嚓！

刀光如匹练，血泉冲天起！

一颗须发皆张、凝固着无尽惊骇与不甘的头颅，咕噜噜滚到苏芷脚边，双目圆睁，正对墙上那片浸着“杜衡”之名的污血残卷！

“你要的人头！” 刘巨容收刀血振，如同地狱修罗，染血的手再次掐住苏芷，“解瘟！立刻！马上！若救不回我儿…” 他血红的眼扫过病舍，“…此地所有人，皆为殉葬！”

苏芷看着脚边杜仲怒目圆睁的头颅，又看向刘巨容焚尽理智的血眸。赌赢了第一步。但下一步…才是真正的万丈深渊！她深吸一口混杂着血腥与霉腥的空气，声音冷彻骨髓：

“备囚徒！抬霉粮！清静室！再敢延误一刻…” 她目光扫过咳血的牙兵：

“…下一个咳血的，就是节度府亲眷！”

……

讼局初定血染袍，瘟劫方启骨为桥。

【下一集】：且向节门借吴钩——且看苏芷如何以霉粮为薪，囚徒为皿，炼出焚瘟之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