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三集 且向节门借吴钩

杜仲头颅滚地的闷响尚在砖缝震颤，刘巨容染血的横刀己抵住苏芷咽喉：“三日！本帅幼子若有三长两短，尔等皆寸磔喂犬！” 咆哮裹挟着驿镇方向传来的金铁杀伐与冲天哭嚎，将节度府临时征用的药王堂东跨院压成一口沸腾的血棺。

“囚徒十人！霉粮三石！净室一间！半刻备不齐——” 苏芷迎刃昂首，指尖蘸着颈间被刀锋压出的血珠，狠狠抹过刘巨容战甲鳞纹，“…便请节帅先斩我头，黄泉路上，为你儿咳血之声…击节！”

“你…！” 刘巨容目眦欲裂，刀锋却终未落下。幼子帷帐后撕心裂肺的呛咳如同追命符咒。他染血的手猛地挥下，声如困兽：“照她说的办！快——！”

玄甲牙兵如黑潮扑出。片刻，铁链拖地声与绝望哀嚎刺破庭院。十名蓬头垢面、颈戴重枷的流民死囚被踹跪于阶前。三石麻袋轰然砸地，尘土混着浓烈陈腐霉气腾起——正是官仓底层被虫鼠啃噬、结满灰绿绒毛的糟粟！

“你要的人牲粮蛊！” 刘巨容刀鞘戳向霉粮，溅起一片绿尘，“如何炼法？”

苏芷无视阶下囚徒惊惧目光，染血的素手径首插入霉粮麻袋！抓起一把沉甸甸、毛茸茸、散发着刺鼻土腥的绿粟，举至晨光下。墨玉板核心那道【0.3%】的黯淡纹路，被这浓郁霉菌孢子刺激得幽光微闪，一段扭曲信息强行挤入她因高度紧绷而共鸣的意识：

【…米…曲…霉…为…主…青…霉…占…比…不足…5%…】

【…有…效…成…分…浓…度…低…于…0.0001%…】

【…提…纯…需…玉…米…淀…粉…培…养…基…】

玉米？！此乃百年后漂洋过海之物！绝望如冰水浇头。

“取大瓮十口！井水煮沸放凉！霉粮碾碎入水！” 苏芷声音无波，将绿粟狠狠摔回麻袋，“囚徒洗净双手皮肉，以发霉粟米浆反复揉搓！集其浆液静置！取上层清液，再以细麻层层滤浊！” 她字字如铁，目光扫过牙兵腰间的皮囊，“…取你们鞣革的石灰粉来！兑水澄清！”

“妖女！你要用爷们的手熬毒汤？！” 一名彪悍囚徒挣裂枷锁嘶吼，“左右是死！拉这瘟妇垫背！” 囚群暴起！

“找死！” 牙兵横刀出鞘！

“杀他们！谁替你试药？！” 苏芷厉喝炸响，竟一步挡在刀锋与囚徒之间！她染血的指尖猛地戳向自己颈侧刀痕，又狠狠指向节度府深庭，“肺瘟入体，咳血而亡！尔等妻儿此刻便在流民营等死！这双手搓出的浆液——” 她抓起一把绿毛霉粟，塞入暴动囚徒沾满泥污的掌心，“…是毒是药，试过方知！敢赌命者，我保他亲眷入隔离营！不敢者…” 她冷笑如冰，“…现在便让节帅砍了，省得咳穿肺腑，死得猪狗不如！”

死寂。

囚徒盯着掌心蠕动的绿毛，又望向驿镇方向隐约的哭嚎。那彪悍汉子喉结滚动，猛地攥紧霉粟，绿浆从指缝渗出：“…娘的！赌了！若真救得婆娘娃儿…老子给你当药引！”

炼药死局，以疯破疯，暂锢！

东跨院偏厢。门窗紧闭，烛火通明。

十口陶瓮蒸腾着古怪的灰绿雾气，混杂着石灰水的刺鼻碱腥。囚徒们赤膊立于瓮前，双臂浸在粘稠绿浆中反复揉搓，汗珠混着绿液滚落，脸上是孤注一掷的狰狞。苏芷立于瓮间，素衣尽染绿污，如同腐毒的巫觋。她紧盯瓮中翻腾的浆液，意识深处墨玉板【0.3%】的能量正疯狂闪烁：

【…pH…值…监…测…8.5…过…碱…】

【…青…霉…代…谢…物…活…性…衰…减…】

【…调…整…石…灰…水…浓…度…】

“停！兑清水！第三瓮石灰减半！” 苏芷嘶声下令。

“苏姑娘！” 疤脸强撞门而入，肩头渗血的绷带下，背着依旧昏迷的李珂！他急喘如牛，“李兄弟…李兄弟在发热！伤口…伤口有异象！”

苏芷霍然转身！

李珂肋下，那被青霉泥汤与银针催逼过的创口处，污秽绷带己被疤脸强解开。狰狞的创面依旧红肿，但边缘那几条“疽虬”红丝己褪成淡粉！更骇人的是——创面深处，正缓慢渗出一种极淡的金黄色粘液，在烛光下折射出诡异光泽！

墨玉板在李珂腰间骤然发烫！【0.3%】的幽蓝光芒暴涨！

一段前所未有的清晰信息流，裹挟着墙头“杜衡”血名残片吸收的古老药性数据，轰然冲入两人相连的意识：

【警告！宿主创口分泌特殊物质！】

【…分…析…为…变…异…金…黄…色…葡…萄…球…菌…代…谢…产…物…】

【…与…古…方…残…卷…（杜衡）…药…性…数…据…融…合…】

【…生…成…超…级…抗…生…物…质…模…拟…方…程…！】

【…方…程…载…入…：玉…米…淀…粉…+…硫…酸…铵…+…葡…萄…糖…+…青…霉…孢…子…→…高…纯…青…霉…素…G…】

【…能…量…耗…尽…无…法…执…行…】

玉米淀粉！硫酸铵！葡萄糖！

此世绝无之物！

李珂在剧痛与高热中猛地睁眼，瞳孔深处数据洪流奔涌，嘶吼破喉而出：

“不…用…玉米！用…发芽糙米磨浆！顶替…淀粉！”

“硫…铵…取…**人畜尿垢熬硝**…提…铵！”

“葡…萄…糖…用…饴糖水解！加…石灰乳！”

“青霉…孢子…就…用…这…瓮…中…绿…毛！”

字字如天外惊雷！

“轰——！！！”

一声巨响骤然炸碎偏厢死寂！院门崩裂！

烟尘中，那名咳血的牙兵张三，竟拖着两名浑身溃烂流脓的流民尸骸撞入！他双目赤红如疯魔，刀尖滴着守门同袍的血，嘶嚎震瓦：

“三日？！全完了！西营弟兄…全咳血了！瘟神…己入节帅亲卫营！！” 他染血的刀猛地指向瓮中翻腾的绿浆，又戳向苏芷，“妖妇！炼不出药…老子先剁了你！”

瓮前搓霉的囚徒骇然僵死。

疤脸强拔刀怒视。

苏芷立于沸腾绿雾与尸骸之间，看着张三溃烂的手背，又望向李珂创口渗出的诡异金液。

墨玉板最后一丝幽蓝光芒，在她与李珂相连的意识中…倏然熄灭。

……

借得吴钩焚瘟火，怎料炼狱己噬主！

【下集】：血瓮鸣冤——且看人尿熬硝、糙米化浆，能否在尸山血海中炼出一线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