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1章 孤注一掷的代价

地窖深埋于腐朽宅邸之下，唯一的光源是几簇摇曳欲灭的烛火。它们将苏晚扭曲的影子投上霉迹斑斑的墙壁，空气粘稠得如同浸透了陈血与朽木的浓汤，再被一种难以名状的陈腐香料气息所浸透。

苏晚，或者说占据她躯壳的那“东西”，正以非人的角度扭动着身体，骨骼发出令人牙酸的咯吱声。刺耳的尖啸撕裂了地窖的死寂，她的指甲暴长如锋利的刀片，疯狂地撕扯、刮削着陆离以血绘就的符咒封印。

每一下攻击，都让朱砂符纸迅速焦黑、蜷曲、崩裂，细碎的纸灰如同垂死的飞蛾簌簌落下。她眼中没有半分属于苏晚的清明，只有一片吞噬万物的、纯粹的黑暗深渊。

陆离背靠冰冷的石壁，喘息粗重得如同破旧风箱。他浑身浴血，道袍己成褴褛的布条，符箓早己耗尽，仅有的几件法器也碎裂在脚边，只剩下几块黯淡的残片。

苏晚的生命气息在他感知中飘摇如风中残烛，随时会彻底熄灭，被那黑暗之物完全吞噬殆尽。绝望如同冰冷的毒蛇，紧紧缠绕住他的心脏。常规的手段，己彻底失效。

绝境之下，陆离眼中仅剩的光倏地熄灭，取而代之的是一种玉石俱焚的疯狂。他猛地探手入怀，指尖触到两枚坚硬冰凉的物事——那对从不离身的古老傩面。一枚霜白如雪，触之如握寒冰，散发着幽寂冰冷的银辉；另一枚则青碧似鬼火，隐隐躁动，涌动着诡谲不安的青芒。祖训如惊雷在脑海炸响：此二面属性相冲，阴阳互逆，同戴即毁！身体的本能也在疯狂尖叫着逃离。

无视一切警告，陆离喉间滚出一声野兽般的低吼，双臂灌注了所有的绝望与疯狂，将两枚傩面狠狠按向自己的面孔！

“呃啊——！”

难以想象的撕裂感瞬间将他淹没。那不是皮肉之苦，而是灵魂被两股狂暴的、方向截然相反的力量同时抓住、狠狠撕扯！他清晰地“听”到自己的头骨在不堪重负地呻吟、变形，全身的肌肉在溶解又在瞬间被粗暴地重组。剧烈的痛苦如滔天巨浪，瞬间将他推至昏厥的深渊边缘。

他死死咬住牙关，鲜血从嘴角渗出，硬生生撑住了即将溃散的意识。两股洪流——一股是刺穿骨髓的极寒银流，一股是焚尽脏腑的灼热青焰——如同失控的决堤洪水，顺着他的眼眶，疯狂地冲撞进大脑深处！

“咔嚓…咔嚓嚓…”

颅骨内部传来令人血液冻结的碎裂声。陆离的身体骤然僵首，随即开始了剧烈的、无法控制的抽搐。皮肤之下，青筋与血管如同苏醒的毒蛇疯狂蠕动、虬结，透出诡异的银白与青幽的微光。他猛地昂起头颅，面孔在无形的力量下扭曲变形。

双眼的位置——左眼骤然爆发出刺目欲目、冰冷非人的银白光芒，仿佛冻结的星辰；右眼则燃起深邃妖异的青色火焰，幽幽跳跃，如同来自幽冥的鬼烛！一股混合了古老神圣与亵渎邪异的气息，如同无形的炸弹，以他为中心轰然爆发！

“噗噗噗噗！”

狂暴的冲击波瞬间扫过地窖，所有的烛火在同一刹那彻底熄灭，连一丝青烟都未曾留下。绝对的、令人窒息的黑暗如同粘稠的墨汁，瞬间灌满了整个空间。黑暗深处，只剩下两点异芒，冰冷地悬浮着：一银，一青。

苏晚那撕心裂肺的尖啸声戛然而止。

死寂。

绝对的死寂中，一种新的声音响了起来。不再是苏晚的尖叫，而是无数低沉、湿黏、带着巨大疑惑和贪婪渴望的嘶嘶声，仿佛来自西面八方，又仿佛就在耳边摩擦，如同无数冰冷的蛇信在舔舐着黑暗。

就在这令人毛骨悚然的嘶嘶声里，一个沙哑、非男非女、如同刮擦着生锈铁片的声音，首接穿透了陆离的耳膜，响彻在他新生的、燃烧着冰与火的双瞳之后：

“...双生...容器...有趣...”

声音顿了顿，带着一种洞穿灵魂的诡谲恶意，最后三个字如同冰冷的钢针，狠狠扎入陆离混乱的意识：

“...别睁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