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档案室的异响

警局走廊的白光惨淡，映着陆离湿透的警服，蒸腾起雨水、汗水和陈腐纸张的混合气味。筒子楼带回的暗红残留物己送检，掌心那滑腻冰冷的触感却挥之不去。他需要答案，关于前两起“剥皮宴”，关于墙上那七具倒吊的影子，尤其是自己那身刺眼的警服投影。

档案室在走廊尽头。推开门，陈年纸张混合灰尘与樟脑的气息扑面而来，带着时间的死寂。高大的铁皮档案柜如同沉默的钢铁棺椁，在昏暗光线下投下浓重阴影。头顶唯一的老旧吊灯苟延残喘，橘黄光芒“忽明忽暗”，每一次闪烁，都让柜影在墙上扭曲拉长，如同活物蠕动。

死寂。只有纸张自身应力偶尔发出的轻微“噼啪”声。但这寂静中，一股冰冷、粘稠的“被窥视感”，如同无形的蛛网，悄然从阴影中蔓延，缠上陆离的脖颈。他下意识攥紧口袋里的青铜傩面，冰冷的金属带来一丝微弱的心安。

他找到“未结重案”柜，抽出前两起“剥皮宴”的厚重卷宗。牛皮纸袋冰冷粗糙。他走到角落积灰的旧桌旁，借着那盏呼吸般闪烁的吊灯，翻开第一本案卷。

受害者照片跃入眼帘。惨白闪光灯下，空洞的胸腔，焦黑卷曲的创口，与404室如出一辙。陆离强迫自己冷静，审视细节。

头顶灯泡猛地剧烈“闪烁”！光线骤暗复明！

就在这明暗交替的瞬间——照片上受害者那双无神的眼睛，“极其轻微地转动了一下！”浑浊眼白里，漆黑的瞳孔仿佛短暂地对焦，“穿透照片平面，看向了他！”

寒气瞬间从脚底窜起！心脏骤缩！陆离死死盯住照片。光线稳定，照片依旧死寂。

幻觉？

他深吸一口气，压下翻腾的胃液，手指僵硬地翻页。是现场符咒特写照片，扭曲线条在昏黄灯光下更显邪异。目光落在照片背景——一面污渍的墙壁。

吊灯“闪烁”加剧。

又一次光线明灭的刹那！陆离瞳孔骤然收缩！

污渍墙壁的倒影里（或许是勘察灯光反射？），一个极其模糊的、“倒吊”着的扭曲轮廓影子一闪而逝！边缘如同融化的蜡油！

“嗡…”

几乎同时！裤袋里的青铜傩面传来一阵清晰的、冰冷的“震动”！不是嗡鸣，而是来自地底深处的“脉动”，穿透布料，首抵皮肤！

寒意炸开！绝非错觉！

陆离全身肌肉绷紧如弓，猛地转身！充血的目光如同探照灯，瞬间锁定身后档案柜的浓重阴影！

就在他转头的瞬间！视线精准刺入第三排与第西排档案柜的狭窄缝隙深处！

在那片浓得化不开的黑暗里，“一双眼睛”！

细长如冰冷的杏仁！瞳孔是两条深邃竖线，在微弱光线下反射着爬行动物鳞片般的幽暗光泽！没有任何情绪，只有纯粹到极致的、观察昆虫般的“冰冷”与“漠然”！

目光在空中诡异地碰撞了不到半秒！

缝隙深处的黑暗“蠕动”了一下，那双细长的眼睛瞬间消失无踪！仿佛从未存在！

陆离心脏狂跳，一个箭步冲到缝隙前，手电强光刺入！

空无一物！只有厚厚积尘和破碎蛛网！缝隙后是墙壁！

“谁？！”低吼在死寂中撞出回音，带着惊悸。

只有灯泡苟延残喘地“闪烁”。

“嘎吱——”

档案室木门被推开。守夜的老张探进半个身子，满脸困倦不耐，拎着旧搪瓷茶缸。“陆队？大半夜的，喊啥？怪瘆人的。”

“老张！”陆离指着缝隙，声音紧绷，“刚才有东西！缝隙后面…一双眼睛！”

老张狐疑地看看缝隙，又看看陆离发白的脸，浑浊眼里闪过一丝…躲闪？他摇头，嘬了口浓茶：“眼睛？陆队，眼花了！墙缝老鼠都钻不过！我就在外头，除了你开门关门，屁声没有！”他语气笃定，带着对一惊一乍的不以为然，“这破灯，该换了。”说完缩回身子带上门。

死寂重临。被窥视感却如附骨之疽，更清晰地缠绕上来。

陆离站在原地，冷汗浸透后背。他缓缓握紧口袋里的青铜傩面。面具沉寂。

照片转动的眼珠，背景模糊的倒影，缝隙后冰冷的细长眼睛…如同三根钢针，狠狠扎进神经。

老张说“啥也没看见”。

陆离的目光扫过沉默如墓碑的档案柜，柜影在闪烁灯光下无声蠕动。寒意并非仅来自阴冷的房间，更来自这警局堡垒之下——某种潜藏于阴影中的、远比筒子楼黑影更令人毛骨悚然的“东西”，正无声注视着他的一举一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