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记忆寄生虫

黑暗像粘稠的沥青，灌满了旧城区的地下管道。陆离的靴子踩在污水里，每一步都溅起细碎的银色光点——那是从他右眼滴落的液体，在肮脏的水洼中诡异地发光。

苏晚的身体轻得可怕，仿佛骨骼正在被黑雾蚕食。她的呼吸时而灼热如火，时而冰冷如尸，发丝间缠绕的银丝像活物般蠕动。"再坚持一会儿..."陆离听见自己的声音在管道壁间回荡，却想不起这句话是对苏晚说的，还是对记忆中某个模糊的影子。

三小时前他在便利店醒来，手里攥着一把浸透鲜血的往生钱。收银员惊恐的眼神告诉他，自己又丢失了某段重要的记忆。最可怕的是裤袋里那张纸条，上面用他的笔迹写着一串重复的警号——那组被周正亲手从系统中删除的数字，他作为警察的原始编号。

"往左..."苏晚的嘴唇擦过他的耳垂，呼出的气息带着金属锈味，"第三个分叉口...初代判官藏的镜子能暂时封印傩种..."

她的声音突然扭曲，陆离感到后背一轻。转头时苏晚的身体竟在半空中分解成黑雾与银光的旋涡，唯有锁骨处的傩面纹路越发清晰，像烙铁般发着暗红的光。这个现象最近越来越频繁，仿佛她的物质形态正在被某种力量改写。

拐角处传来脚步声。

陆离将即将虚化的苏晚塞进侧壁的检修洞，右眼瞬间涌出液态银光。瞳孔扩张时带来的剧痛让他咬破舌尖——最近每次使用"惑心"能力，痛感都会翻倍，但更可怕的是随之而来的记忆空洞。

"别用那鬼能力！"

沙哑的喝止声让陆离浑身一震。李国强从阴影里踉跄走出，警服左袖空荡荡地飘荡，右脸布满细密的银色划痕，像是被无数金属丝切割过。但老人眼神清明得可怕，甚至带着某种殉道者的决绝。

"我跟踪你两天了。"李队掏出的手机屏裂得像蜘蛛网，播放的视频却清晰得刺目：警局废墟里，陆离对着空气做战术手势，然后突然朝虚空连开七枪。镜头拉近时能看到，他脚下积攒的银色黏液里，漂浮着几段神经组织状的物质，正随着黏液一起脉动。

"记忆寄生虫..."李队的声音在发抖，"每次你篡改别人记忆，这东西就从你眼球后面分泌出来，吃掉你的一段脑组织。"他突然掀开陆离的刘海，额角处赫然有三个针眼大的银色凸起，"看，己经有三只钻出来了。"

苏晚的咳嗽声从检修洞传来。她吐出的黑血中混杂着发光的丝线，那些物质像嗅到血腥的鲨鱼，径首朝陆离游来。更恐怖的是，当银丝接触陆离右眼的瞬间，两人同时发出痛苦的呻吟——某种不属于他们任何人的记忆画面在共享的视觉神经上炸开：

戴着青铜傩面的身影站在环形工坊里，正将银色黏液注入一排婴儿的囟门。最小的那个孩子后颈上，发光的"03"编号一闪而过。_

"老天..."李队倒退两步撞上管壁，"你们在互相喂养这种物质...这是判官筛选继承人的仪式！"

管道深处突然传来纸张摩擦的"沙沙"声，像千万张往生钱在同时翻动。李队脸色骤变，从怀里掏出的雷管上缠着褪色的铜钱，引线浸过黑狗血。"去找镜子！"他把陆离推向岔道，"记住，看到镜中倒影时——"

爆炸声吞没了后半句话。气浪掀飞陆离的瞬间，他清晰看到李队掀起的后领下，那个与记忆画面中如出一辙的"03"编号正在皮下发光。而更远处，无数纸人正从污水里站起，它们空白的脸上，正慢慢浮现出陆离与苏晚的五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