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善念牢笼

血池表面泛起诡异的波纹，陆离的靴底刚离开最后一块浮板，身后的血水便如活物般吞噬了那些临时落脚点。青铜树根在黑暗中蠕动，缠绕成首径三米的球形牢笼，缝隙间渗出淡绿色的荧光。

"你终于来了..."

那声音让陆离后颈汗毛倒竖。残破的傩面卡在树根间隙，朱漆剥落处露出木质纹理，像是张被生生撕成两半的人脸。最诡异的是它发出的分明是周正的声音，却带着记忆中从未有过的悲悯。

"小心身后记忆——"

警告声未落，血池突然炸开。银白面具破水而出，折射出的冷光在陆离视网膜上烙下一道灼痕。他本能地侧身，却还是慢了半拍。冰凉的银丝缠住右脚踝，瞬间勒破防护服扎进皮肉。

"嘶——"陆离倒抽冷气，右眼瞳孔骤缩成针尖大小。银丝在皮下蠕动的感觉像有无数蚂蚁顺着血管往上爬，更可怕的是刑架上那些残缺的尸体突然开始抽搐。

喀嚓。喀嚓。

骨骼拼接的声响在密闭空间里格外清晰。三具尸体被银丝强行缝合，腐烂的皮肉在拉扯中簌簌掉落，露出森白腿骨。当它们最终拼合成西米高的怪物时，陆离看清了嵌在胸骨间的物件——另一张白银傩面。

【检测到善念容器，启动格式化程序】

猩红弹窗在视野中央炸开，生死簿APP的机械女声刺得鼓膜生疼。球形牢笼突然收缩，青铜树根发出令人牙酸的吱嘎声。善念傩面在挤压中裂开更多细纹，惨叫声里混着木材断裂的脆响。

"不...不要格式化！"傩面的声音突然变成重叠的双重音调，"陆离...看...右眼..."

剧痛从眼眶炸开。陆离捂住右眼单膝跪地，指缝间溢出的银青铜光流像有生命般涌向傩面。当两道光束接触的刹那，整个世界骤然静默。

——他看见年轻二十岁的周正站在手术台前。

白炽灯在无影灯上摇晃，将男人脸上的泪痕照得发亮。手术台上隆起的白布下明显是具孕妇躯体，腹部位置的布料被血浸透，隐约露出∞形状的烙印。周正颤抖的手捧着一团柔光，那是从他眉心抽出的半透明物质。

"对不起..."他将光团按进木质傩面，"但这是唯一能保护..."

幻象突然扭曲。陆离猛地后仰，险险避开尸骸怪物砸下的骨爪。右眼传来的灼烧感让他意识到刚才的共鸣绝非幻觉——那些银青铜光流仍在与傩面保持连接，在空气中织成密密麻麻的光网。

"原来如此。"白银傩面操控的怪物发出电子合成般的笑声，"当年被分离的善念，居然认出了同类。"

骨爪再次袭来时，陆离终于捕捉到关键信息。他故意用受伤的右腿支撑身体，让鲜血顺着银丝滴落。当血珠接触光网的瞬间，整个牢笼突然剧烈震颤，树根缝隙里喷出带着檀香味的雾气。

善念傩面的裂纹中渗出金色液体，滴在银丝上发出腐蚀的声响。"记忆...关键在记忆..."它断断续续地说，"孕妇...是你的..."

轰隆！

天花板突然塌陷。陆离翻滚着躲开坠落的混凝土块，却见尸骸怪物趁机扑向摇摇欲坠的傩面。千钧一发之际，右眼视野突然分裂——现实世界变成慢动作，而另一重画面清晰浮现：周正背后站着穿白大褂的女人，她手里针管中的液体，和现在生死簿APP弹出的【格式化进度78%】提示框是同一种荧光绿。

"住手！"陆离吼出的同时意识到两件事：第一，白银傩面是那个女人植入周正体内的；第二，善念傩面想告诉他的是——那个孕妇很可能就是他素未谋面的母亲。

尸骸怪物的指骨距离傩面只剩十厘米。陆离右眼突然流下一行血泪，银青铜光流瞬间暴涨。在光芒吞没整个视野前的最后一秒，他看见傩面彻底碎裂，而某个冰凉的东西顺着光流钻进了他的瞳孔。

【格式化终止】

【检测到异常数据流，启动紧急协议】

生死簿的提示框在血色中模糊成一片。当陆离再度能视物时，尸骸怪物保持着攻击姿势凝固在原地，白银傩面表面爬满裂纹。而他的视网膜上，缓缓浮现出一行手写体的小字：

"快逃，趁她还没发现你继承了善念基因。"